第57章 莲塘之鱼
接下来，木兰给他单独上了一个小课。
习武之人控制内力游走在经脉之中，最后通过内力使力量和速度得到提升。像何连这样有天赋且没脑子不怕死的人，经常会在没有理论基础和前辈指点的情况下让内力在体内的各处经脉闲逛。
而并不是每一条经脉都像修葺严整适合行走的官道一样。它们有的是山间的羊肠小道，旁边就是百尺悬崖；有的干脆连路都没有，要直接用藤条荡过下面满是毒蛇猛兽的山谷……如果内力在随心所欲的情况下不小心拐进了这种路，人轻则经脉受损一辈子不能习武，重则经脉毁坏落下终身残疾。
何连听得后背发麻，生怕身体里的小鱼一个想不开离家出走把他玩坏掉。“二师姐，我的确曾经自己修炼内力，但我的内力非常迟钝，在经脉中也很难移动，真正把内力运转和掌法结合在一起也只有一次是成功的。”
木兰皱眉，思索片刻道：“你在并非出身武道世家，对武学的常识也几乎没有的情况下大胆尝试，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这样，你去找蓝师伯，让他帮你疏导经脉。”
何连点头应下，木兰又道：“内力进入他人体内之后就不受自己控制了，蓝师伯的内力来自最正统的归一心法，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
其实她更想亲自试试，但承自师父黄菀的风林潮生功有些偏执霸道，伤到这孩子的经脉就糟了。
何连谢过师姐单独开的小灶，忧心忡忡往飞花楼去了。此时正是秋末冬初，山林虽然与北方不同仍有翠绿，但那绿中还是透着一点颓然的枯黄。山风卷起几片林叶，飞鸟似的敏捷轻盈掠过天空。
要在没有提前说好的情况下开口打扰师父实在有些不妥，但他对自己闭着眼睛瞎练的修炼方法越来越感到后怕，只有吃到师父亲自给的定心丸才能安心。
蓝石楠正在飞花楼拿着一封请帖思索。倥侗派老掌门过寿，现任掌门照例送了请帖来。但因收徒一事掌门必然会对锦绣山庄有不小的芥蒂，真到了人家的地盘不一定会遇到什么事。
“师父在吗？”何连立在门口提高嗓音问了一句，再敲敲门。
听见是自家小徒弟的声音，蓝石楠扔下请柬，“连连进来就是。”
何连探头进来，发现并没有打扰师父练功，松了口气。“师父，木兰师姐让我来找你。”
想起之前封天麒向他转述的，木兰对小孩闭着眼瞎练功的评价，蓝石楠笑道：“木兰看来是真喜欢你，还没出什么问题就开始替你操心了。”
何连走近，看到了桌子上的请柬。“师父在忙？”
“那都不是要紧事。”蓝石楠领着他往窗下的塌上去，让他认真回忆了一遍心法，再盘膝坐下开始运功。
时隔三月，丹田里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小鱼摇摇头摆摆尾鳍，开始在丹田里轻轻打转。
“首先是四满穴。”蓝石楠将手贴在小孩的小腹，将一股柔和的真气送了进去。刚刚苏醒还有些懒洋洋的小鱼好像被一道清凉的波浪推了一把，向前游了一小段距离。
“接下来是中朊穴。”又一道浪柔柔荡过来，小鱼终于恢复了活力，自己摇头晃脑地向前欢快地游动。蓝石楠又用真气带着他走了几个穴位，就放开手让他自己慢慢前进。
很快小鱼就走完了一个大周天，变得更加壮实有力了。何连退出冥想的状态，忽然头晕了一下，歪倒在师父怀里。
他心里咯噔一声，“师父……我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蓝石楠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就走火入魔啊，你想走，也得有那个本事。”他直接上手扒了何连的外衣，将只剩里衣的小孩用被子一团塞回塌上，“你就是太久没用内力，乍一使有些脱力了而已。”
的确，自己除了很累之外不痛不痒，应该没事。何连拽着被角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看他师父笑。
怎么还笑啊！他不要面子啊！
蓝石楠不笑了，眼看着小孩的双眼从睁大到合拢，也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等小孩连呼吸都放缓了，他转身拿了请柬出了门，心里对派去观礼的已经有了人选。
……
何连连一觉睡到月挂中天，一睁眼就看见大师兄放大的俊脸凑在床边，单手支着下巴，还一点一点的。
他觉得好玩，就伸出手指在面前有个小凹坑的下巴上轻轻一点，师兄的头重心不稳猛地一晃，立刻就吓醒了。
“连……连连，快起来吃口东西，我从小厨房给你拿了粥喝。”
掌门温酒用的红泥小炉就摆在塌边，闪动着暖而轻盈的火光。炉子上热着一只带盖小瓦罐，一开盖就是满溢出来的米香。
闻着米香就开始使劲吞口水的小孩看着瓦罐，内心十分忧愁。
大师兄你光带个罐子，碗和勺子一样没有，要我直接捧着罐子用脸喝吗？
封天麟显然才发现这个问题，他就从师父的茶具里翻出一只茶杯一个木茶匙给小师弟用。反正那种东西师父要多少有多少，根本不会在意的。
“师父呢？”这飞花楼是蓝石楠的住处，搞不好他就是为了让何连连多休息才一直没回来。
两人正瞎想呢，门外就传来脚步和说话的声音。
“师叔，我下月初三要回家一趟，没有时间去什么倥侗派啊！”
蓝石楠把他领进来，原来说话的是三师兄杜衡。杜衡苦着脸跟何连打了个招呼。
“师叔若有办法，就不会麻烦你了。”蓝石楠揉揉额角，“天麒和连连都是我亲传弟子，派他们去和直接挑衅没有什么区别。你最端庄稳重，身份足够高又不会惹人生气。”
杜衡一想也对，只好应了。
蓝石楠见他不太情愿，便让封天麒拿了一串钥匙给他。“酒窖里的酒，随便挑三坛子，只要保证在教习的地方不喝就行。”
杜衡哪里还有什么不满意，拿起钥匙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