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眼下乌青
坐在工位上的万可琳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引来了隔壁工位同事的注意。
“万可琳你这个季节还喝冰的啊？”对方看着她手边凝着水珠的外卖咖啡杯，拧了拧眉毛。
“哈哈，其实还好，点单的时候习惯了。”万可琳揉了揉鼻尖，心里毛毛的，不像是着凉。
“大概是我妈在念叨我吧，太久没回去了……”万可琳随口开了个玩笑，还没来得及摸到抽纸盒，内线却先一步拨了进来。
“君总？”她抽了抽鼻子，接起来等待指示。这个内线能打进来的只有办公室的老大——君致泉。
“来一下，有些东西想交给你来做。”
万可琳急忙扯了张纸擦擦鼻子，快步离开办公区，走到总裁办公室前，轻轻敲门。
“进来。”
“君总，需要我做什么？”
君致泉坐在老板椅内，手里拿着一份资料，他示意万可琳靠近，然后将这份资料交给了她。
“一点小忙，我记得你公文能力也不错，这个是材料，帮我拟个演讲稿，下周五之前交给我。”
万可琳大致看了两眼，是个大学创业大赛的材料。
“草拟后先发到我邮箱，我来修改……”他低下头，左手翻着一份报表，右手搭载头侧，手指轻轻按压着太阳穴。
“嗯。好的。”万可琳看着他眼周的阴影，联系他之前的打算，大概知道了他为什么这么忙了。
不过看他这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万可琳也乐得多干点活。这种日常逐渐回来的感觉真不错，目前唯一的麻烦就是柯以南那个定时炸弹了……
迟早要拆了他！
万可琳对什么暗下决心的模样很好猜，君致泉扶了扶眼镜，有意无意开口说道：“抱歉，我最近好像有些冷落你了。”
“嗯？”万可琳猛地回神，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认真的脸，他似乎是真的想这么说……
她倒是巴不得他冷落自己，最好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显然对方不这么想，还在有意无意的提示她，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君致泉拿起手机，似乎在确认什么，万可琳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还是不该走，站在原地等着他发落。
“今天吧，晚上的时间是空着的，至少可以请你吃个饭，你有其他安排吗？”
“没有……但是，为什么要请我吃饭？”他要是有那个时间，不如找个地方睡一觉，他现在的精神头看上去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嗯？”这回换君致泉发出疑问了，“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这是必要交际。”
“你知道不是的吧？”真是见鬼了，他不会出不了戏了吧……万可琳眉毛一拧，有些被人盯上的错觉。
君致泉低着头，万可琳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但确实听到了一声气音，似乎是从鼻子里挤出来的一声嗤笑。等他抬头，万可琳隔着他的眼镜看到了恢复冷静的眸子。
“逗你而已，反应不用这么大。”
“一点也不好笑。”万可琳心里吐槽，之前那副冷面阎王的模样似乎是她会错意，这个男人一直都有点冷幽默的天分在身上的。她别过脸，管理了一下被吓僵的表情。
“如果怕，为什么当时不少招惹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君致泉站到了桌子前，离万可琳只有半臂远。男人有些低沉的声音忽然在头顶不远的地方响起，万可琳回过头发现自己被一片阴影笼罩着，不自觉后退了半步，却被抓住了手腕。
木质香调在一瞬间传到她的鼻间，万可琳抬头，看着君致泉正皱着眉，神色凝重。因为慌乱，动作让他一向梳理整齐的头发也散落了几缕在额前。发丝的阴影荡在他脸上，万可琳顺着看下去，只看见了他藏在眼里的厉色……和眼下的乌青。
她很少能看到君致泉这副模样，他在员工面前一直都保持着无懈可击的状态，发型和服装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间皆是游刃有余。
现在这副模样可镇不住她。
不过，反倒是这副不甚完美的样子她更中意一些……这让他看起来更真实一些，而不是像一个机器人。
但是他爱教人做事的毛病还是一如既往，而君致泉显然在这件事上没有为人师的资格，明明他自己都自顾不暇，还想来教训她？
“又不是我乐意的。”万可琳甩开了他的手，故意和他拉开一段距离。
君致泉被甩开的手有些无措的停在半空中，很快又收了回去，摁在他皱紧的眉心上。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可能是太久没好好休息，那些本不应该说出口的话暴露出来，这让君致泉有些懊恼。
不能急，不能急。他告诉自己，万可琳明显吃软不吃硬，想要后来居上，还是需要一些耐心。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先回去了，您好好休息。”
她用上了敬称，终究还是说不出什么重话。毕竟君致泉也是被拉到这个混沌泥沼里的人，如今她也懒得再和他发火了。
万可琳叹了口气继续说到：“最好是早点回去睡一觉，别操心别人的事了。”
说完，万可琳拿着那迭材料推门离开了。君致泉还在刚才的位置，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他的目光所及带着一抹暗色，视野有些模糊起来。
“别人啊……”独留在原地的君致泉靠在桌边，单手撑住桌面稳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刚刚动作幅度有些大，站起来的急，这让他后知后觉地有些眩晕感。
万可琳那双充满尖锐感情的冷淡眸子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即使她故意在上班前把眼尾的眼线画得圆润，在他面前也掩盖不了什么。
她总是那样，故作柔软的姿态下其实满是攻击性，她会尽量去避免极端的事态，但一旦问题发生，她不会轻易妥协，也不会轻易认输。这也是君致泉一开始注意到她的原因。
但……刚才她的眼睛里除了被人质问的怒气，还有一些其他的色彩……是他的错觉吗？
她说的对，他确实应该去好好睡一觉了，但是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君致泉扶着桌边把自己摔回到办公椅里，上面的柔软海绵包裹着他，而内里钢筋铁骨支撑着他，他还能继续工作下去，他也必须继续工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