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破
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陈楚楚等人乘坐的船在海浪上摇晃起伏，巨大魔物一只接着一只跳上船，犹如蚂蚁般密集……
这是...怎么回事...敌人来袭了？
前一秒她还在甲板上与柳师父叙旧，后一秒...
身旁的柳上却并不慌张，他顿了顿，慢悠悠地说：“真是不妙。”
他的语气与以前没什么两样，还是那么漠然无起伏，吐字却变得有些邪异，如同先前在副本里那般魔气入体。
被怪物追杀她到不害怕，但柳上怪异的精神状况，却让她的心抖了一下：“师父……”
柳上垂头盯着她的眼睛，同时头也不抬地打出一道法术，把正要飞扑过来的怪物消灭。
“叫错了。”他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箍住陈楚楚的下巴，“你知道我的本名，再叫一遍。”
这一刻，浑身血液的温度比雨水还要寒冷。他都知道了，还是在试探她？不对，他的眼神和语气都很不对。他是不是再次被魔气入体了？
赌一把，是后一种可能。陈楚楚吞了口唾沫：“师父……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又是一个怪物扑过来。这次，那个怪物跳到了柳上的身上，张口对准柳上的脖颈咬下去。柳上的身形却仿佛白榉般笔挺稳固，单手扣住怪物的手腕，狠狠把它过肩摔到地上。他半蹲下去，直接咔嚓一下，拧断了怪物的脖子，然后抬眼看向陈楚楚。
雨水流进了他的眼中，沿着他深邃的轮廓往下淌，他却没有任何不适。
“是忘记我了，还是不愿回忆起我？”
“师父，你搞错了。”
“是么。”他揽住她的后腰。雨水浸湿了衣袍，身体的触感变得格外敏锐。感受到他的手掌那一刻，陈楚楚浑身僵硬如石雕。
“既然你忘了我，那么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他低头盯着她的唇，喉结滚动着，双唇冷不丁覆盖了下来，“我是你的爱人，柳上。”
他面庞的阴影彻底将她笼罩时，她吓了一大跳，浑身一颤，倏地惊醒过来，腿上的毛毯掉在了地上。
陈楚楚这才想起，她在一艘船上，和柳上梦离宸从海上出发去找住在海岛的陈铭老前辈，眼前一切正常，没有狂风，也没有暴雨。
……被魔物入侵，和被师父亲吻只是一场梦？
她摸了摸额发，已经被冷汗打湿了。柳上就站在不远处，见她醒来，随口问了一句：“做噩梦了？”
看见他，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想起在梦中被他亲吻的画面。心跳滞了一下，她平定了许久呼吸，才能用正常的语气说话：“……是啊。”
柳上理了理袖摆，平静地说：“忘记跟你说，付芳已发现我们的踪迹，故在海上也投放了大量魔军，其中不乏精神控制类的魔物。”说到这里，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海上，最好不要睡觉。”
潮湿的冷风拂过，陈楚楚打了个寒颤，垂下头，避开了柳上的视线，弯腰捡起地上的毛毯。
但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柳上一眼。他正在调整船帆。他的手指比例相当优越，不仅骨节分明，小拇指更是比很多人的无名指还要修长。不知为什么，看见他手指的一刹那，她满脑子都是被他用大拇指和食指箍住下巴的画面……
把他和过去那个少年划上等号，是她的错误……毕竟，现在的他除了面庞美丽，小到喉结，大到骨架，都是成熟男人的尺寸。确实不该再把他当成那个小可怜看待。
想到这里，陈楚楚叹了一口气，就像是发现孩子一夜之间长大的母亲般惆怅。
还记得刚醒来时，柳上与她阐述她昏迷时归墟境发生的事——
付芳引入了大量魔物进入归墟境，而他带着昏迷的陈楚楚和身负重伤的梦离宸四处逃窜。
“好了。”过了半晌，柳上忽然开口，“你算走运碰上了我，现在那些魔物暂时不会入侵到你身上了。”
什么意思？陈楚楚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我进入了你的精神世界，等下你可以暂时拥有我的视力、听力和法力。”大概是她的脸色过于苍白，他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怎么。”
这种独断强硬的作风，不愧是师父。但问题来了，如果师父进入的她的精神世界，是否能看到过往的记忆——那个魔女楚楚与他发生的事。
精神世界不等于记忆世界，却蕴藏着大量的记忆碎片，开心的、悲伤的、恐惧的、愤怒的……
不知道刚刚那几秒钟里，他有没有看到她的记忆碎片……有没有识破她的身份？
身份即将被揭穿的忐忑，她要怎么解释，自己是如何复活的，是如何..变成现在的陈楚楚的..
她盯着柳上的面庞，想要在他的脸上找到蛛丝马迹，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算了，先不纠结这个。陈楚楚扶着船壁站起身，问道：“那个……师父，还有多久到达海岛？”
“快了。”
柳上低声念了一段咒语，一团白光在前方亮起，照亮前面的景象。她看见在海面屹立上万年的岩石以及海底清晰可见的，鲜花还要斑斓多姿的珊瑚丛。
这些都是难得一见的景色，可她的视线却没有落在上面，而是被柳上的头发吸引了注意力。
紫发粉衣，与那魔女楚楚的打扮相似。
回想起她曾无意中调侃说紫发很适合他，该不会……一个猜测浮上了心头。
“你猜得没错。”柳上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可以说是睹物思人吧，我这身打扮..完全是..模仿她罢了。”
“……抱歉。”
“道歉做什么。”他转头看向她，缓缓地说，“那些都是过去的事。现在她应该也重生了。”
显然，这又是一句试探，他绝对察觉到了什么。陈楚楚当作没听见，熟练地转移了话题：“对了，师父，梦离宸呢？”
“先前也被魔物入侵了，目前正在调息中。”
“那就好。”
话题终结。一路无话。
半个时辰后，陈楚楚的头忽地开始眩晕，心跳脱力般缓慢，糟了……师父的力量快消失了。
陈楚楚抓住柳上的手腕，望着他淡紫色的眸子，想告诉他这件事，张口的瞬间，却发不出声音。
又被魔物入侵了吗。
像被黑布蒙住了眼睛，眼前漆黑一片，难受极了。
一只修长的大手扣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前拽了一段距离。看不见任何东西，触觉也变得很迟钝，却能感觉到这只手掌很大很热，她情不自禁地靠拢过去，吸盘鱼般贴附在他的身上。
下巴被抬起，两秒钟后，两片温热而柔软的东西覆盖了下来，小心克制地触碰着她的唇。
陈楚楚有些懵了。
随着亲吻时间的增加，感官依次被点亮，心跳速度恢复正常，血液重新流向四肢百骸。
眼前的画面由暗变亮，柳上低垂着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一缕紫发飘浮在额前，勾勒出他突出的眉骨和深邃的眸。
陈楚楚双手撑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他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心跳激烈，咚，咚，如此明显，如此强烈。
她心跳也快了几拍。
总觉得在他的面前……她已经没有任何秘密了。
他静静地看了她半晌，松开她，转身向前走去：“到达目的地后，记得如实交代。”
望着他的背影，陈楚楚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迟迟没有说破，是想听她亲口承认？
想起他曾说，愿与她共赴生死，一颗心顿时软了大半。其实，告诉他真相也没什么，就是事情会变得非常复杂和麻烦，不知道他是否愿意与她一起面对那些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