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再沐皇恩_分卷阅读_9
“边境情形艰险,你当真愿意前往?”
“学生愿意。”
弘历又将目光从那群举子脸上扫过:“除了和珅,可还有人愿意去往云贵边境?”
一众学子都眼观鼻,鼻观心,方才表现得十分积极的举子,也都没了动静。
弘历再次望向和珅:一副文人的身子,只怕骑马行三百里地就去了半条命,偏要抢着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你可知,若是此战败了,一应人等,朕都要追究责任。到那时,不要说进士及第,就是贡士的名头也没有了。”
“学生明白。”和珅淡然地应了,脸上没有一丝犹疑之色。
“即使这样,你还是要去云南?”
“是。”一个字,就将弘历还未出口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朕,如你所愿。”弘历面色不愉,沉声下令道:“着和珅为从四品云贵宣抚使,行钦差之责,即日起前往云南抚绥边境,督查军旅事宜。”
“学生斗胆,想向皇上求一样东西。”和珅给弘历磕了个响头。
“你想要什么?”
“学生想要,便宜行事之权。”
弘历睨了和珅一眼,半晌道:“准了。”说完就站起身,脚步极快地离去了。
吴书来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和珅一眼,急忙赶上皇帝的脚步。
傍晚时分,吴书来领着圣旨来到和珅的住所,见和珅小心翼翼地将圣旨收好,屋子里还放着已经收拾好的行囊,低声叹了口气:“和大人,咱家说句不中听的话,这没人愿意当的差事,您上赶着凑什么热闹?”
和珅手上一顿,温声笑道:“公公此言差矣,再苦再难的差事,也得有人去当不是?身为人臣,本就该为皇上分忧,哪有凑热闹之说。”
吴书来见他一副笑意吟吟的模样,没好气地撇了撇嘴:“皇上还让咱家给您带了句话。”
和珅受宠若惊地瞧着吴书来,只听吴书来清了清嗓子:“让和珅……务必平安归来。”
和珅愣住了,短短一瞬间,他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弘历给他的,是这句话。
次日清晨,和珅提上行囊,快马加鞭地赶往云南。他本是文官,虽说自小学过些功夫,可自从走了科举的路子,拳脚也日渐生疏了。长时间在马背上颠簸,让他浑身如同散了架一般。但纵然是这样,他仍然不敢耽误一刻钟。因为他知道:晚到一日,明瑞的处境就危险一分。一旦缅军包围了木邦,就算他有再大的本事,也无力回天了。
当和珅使尽浑身解数,终于赶到陇川时,赫然发现额尔登率领的北路军竟还在陇川裹足不前。和珅翻身下马时,因着一路风尘仆仆,衣着打扮有几分落魄。北路军提督谭三格面上笑着,心里却对这位初来乍到的钦差大人颇为不屑。
“末将恭迎钦差大人。”谭三格草草地行了礼,嘴上说着恭迎,神情却十足地倨傲。
和珅瞥了他一眼,也不废话,从行囊中掏出用锦盒盛着的圣旨,冷声道:“按律,官员见圣旨如同面圣,需要跪迎,谭大人请吧。”
谭三格再看不起和珅,也不敢在圣旨面前拿架子,双膝一软便跪倒了,只是瞧着和珅的目光阴恻恻的,带着股狠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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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谭三格的态度让厅中将士望向和珅的目光也不善起来,几个身披甲胄的兵长暗暗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和珅将众人的神情收入眼底,举止中却不见一丝拘谨。他坦然自若地坐下,唇边挂着一丝笑意:“谭大人,我此次赶赴云南,圣上嘱托的差事是督查军事。行兵打仗的事你是行家,我就问问这粮草兵马都安排得如何了?”
谭三格见他一副和风细雨的样子,以为是个好拿捏的,当即开口道:“和大人放心,粮食已备了八百石,草料也有三百车,可保北路军将士衣食无虞。”
和珅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闻言挑眉问道:“北路军将士?据和某所知,此次出征,除了额大人率领的一万人马外,还有明瑞将军率领的一万七千兵马,现在何处?”
“这……”谭三格没料到和珅会突然提起明瑞,一时语塞。
“粮食八百石,草料三百车,还不够两万七千人马撑过一月。谭大人是真的觉得粮草够了,还是不好意思向汤大人开口要粮啊。”
谭三格原先听说钦差是今岁新科的举子,以为不过是个五谷不分的书呆子,没想到和珅粗略一算,就瞧出了破绽。
“大人……你看……云贵地区的财政并不宽松……汤大人他……”谭三格心下打鼓,讲话也磕磕巴巴的。
和珅不待他说完,嗤笑一声:“谭大人不方便,和某一个过路人,也没那么多顾忌,不如就让和某替谭大人开这个口如何?”说完,也不等谭三格答话,径自往汤聘的行帐走去。
“和大人……和大人……”谭三格没想到来了个硬骨头,忙不迭地追了出去。
汤聘的行帐前有卫兵把守,见和珅来势汹汹,上前一步拦住了和珅的去路:“汤大人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入账。”
和珅也不恼,唇边还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谭大人,妨碍钦差办公该当何罪?”
谭三格讪笑着瞪了那卫兵一眼,冷喝道:“让开!”
和珅一把掀开军帐,惊扰了榻上两个纠缠的身影。被捂了嘴的姑娘衣衫不整地坐在一旁,哀哀地啜泣。汤聘大惊失色,来不及整理衣冠,就跌倒在地,满目惊惶的打量着和珅一行人。
和珅眉头紧皱,命人将那姑娘松绑,听她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缅语,心头的怒火越烧越旺。
他知道古时行军打仗,一部分被俘的妇女会沦为军奴,但当现实□□裸地呈现在眼前时,远比想象的要触目惊心得多。
“汤大人好兴致啊。”和珅脸上带着笑,话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汤聘不知和珅的身份,见他年纪轻轻,便气急败坏地吼道:“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谭三格站在和珅身后,拼命朝汤聘使眼色。怎料汤聘是个不上道的,只顾着发泄好事被搅黄了的怒火,全然不知道自己开罪了钦差。
“放肆,这位是当今皇上亲封的钦差大人,还不快给和大人行礼。”谭三格瞥了一眼和珅的表情,明明脸上带着笑容,却让人莫名地胆寒。
“忘了知会汤大人,在下和珅,前来云贵督查军务,如今看来,倒是我来得不巧了。”
汤聘一听钦差二字,三魂已丢了七魄,哪还顾得上温存,只一个劲儿地磕头:“卑职有眼无珠,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和大人海涵。”
和珅也不正眼瞧他,自顾自地打量着帐内的陈设,目光在扫过桌案时,忽地顿住了。
桌案上赫然摆着一只白玉鼻烟壶,质地玲珑剔透,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汤聘心下正打鼓,见和珅盯着那鼻烟壶,忙扑过去,救命稻草般地捧在手上,亲自递到和珅跟前:“边境穷山恶水,没有什么好东西,这鼻烟壶是个宝贝,放在我这儿浪费了,和大人要是喜欢……”
他的双臂举到和珅眼前,手腕上的玛瑙手串分外瞩目。和珅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好话说尽,半晌笑道:“俗话说得好,君子不夺人所爱。这白玉鼻烟壶,还是汤大人留着自己享用吧。和某今日来,其实有一事相求。”
“和大人请吩咐,卑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汤聘答应得爽快,谭三格却暗道不好。
“和某今日来,是想问汤大人……借银子……”见汤聘愣在原地,和珅继续道:“实不相瞒,征缅一仗,谭大人手头至今只有八百石粮草,三百石草料。这样下去戍守边关的将士,怕是等不及为国捐躯就要饿死了。”
汤聘心下一颤,这才抬眼仔细看和珅的脸色。从开始到现在,和珅都端着一张笑脸,端得让人看不出深浅。
“这……和大人,不是我不尽力,实在是这些年收成不好,府库里头也没有富余的银子,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汤聘苦着一张脸,眉头一皱,脸上的褶子都挤到一处去了,看着分外滑稽。
“没有银子,那就想法子筹啊,比方说汤大人手里的鼻烟壶,还有这腕上的珠串。这一点一点积累起来,银子不就有了么?”和珅一席话,让汤聘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和珅却像还没过瘾儿似的,转头睨了谭三格一眼:“一个从一品提督,一个从二品的封疆大吏,朝廷下发的先行军饷四百万两,你们揣了多少进自己的腰包,自己心里明白。”
谭三格自问是刀头染血,死里逃生出来的人,却被和珅一席话说得满头大汗。这边的汤聘更是脚下虚浮,险些要跪倒在地。
和珅把话撂下了,转头又换上了笑脸:“我到了有些时候了,却还没见到额大人。和某还想请教他,准备何时拔营,前往木邦支援明瑞将军。”
谭三格和汤聘心有戚戚地对视了一眼,赔笑道:“和大人稍候,额大人马上就到。”
正说着,帐外就传来一声高喊:“老谭,有什么事不能私下里说,老子这一把眼看着就要赢了,你奶奶的非得这个时候喊我。”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从帐门处大步走进来,看到坐在官案后的和珅,眼神就像被黏住一般,半天没挪开:“行啊老谭,你从哪儿找的兔儿爷,够水灵的啊!知道老子好这口,真够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