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报恩

  我咬了咬嘴唇，堆积到嘴边的话被另一种蔓延全身的疲惫感和无力感压了回去。平稳穿行在城市灯火中的车里是我可以继续忍受的平静生活，只要我不开口，那个并不对人类开放的神秘世界就可以被当做不存在，我可以只有隋川。
  我转过头看着隋川的侧脸，昏黄的路灯光打在他的棱角之上，却看不清光芒掩盖住的神色。一路沉默无话，看来他并不想向我解释什么。
  生死攸关之后，哪怕我知道他是为了继续向我隐瞒另一个黑暗世界的存在，也无法接受这种无话可说的寂静。
  我累了，我不想像个胆小鬼一样提心吊胆，我也受够了他接二连叁的粉饰。
  既然我自以为的保护和容忍全都是笑话，既然连我以为的世界都是假话，那就该坦然接受这一切了。
  车子滑入车位，隋川解开安全带的右手被我按住。座椅被放倒，我把他按在身下，跨坐在那个充满危险性的位置，轻轻磨蹭。
  隋川完全没有想到会被我突然袭击，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阿盈你不要这样，我们回家再做……”
  “够了！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我再也看不下去他装可怜的样子，“别再骗我了，隋川，你真以为我是一个会被你骗得团团转的傻瓜吗？”我的手在距离他的脸一寸的地方紧紧攥成拳头，指甲狠狠抠进了手心。恼怒的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真想撕烂他这张只会演戏的脸，诓我的话我连一个字都不再想听了。
  隋川挣扎着想要支起上半身，我一拳捶在他的心口制止了他，“我，曾经真的想要接受你，哪怕你不是人，哪怕你变成人。可是你从不会对我坦诚，你用各种面孔来哄我，你背着我去杀人，要不是今天有东西想要来杀我，我不知道还要被你骗多久。”
  眼泪蓄满，我闭了闭眼，随手抹掉满脸的泪水，看清了身下隋川受伤又震惊的脸。他的嘴唇翕动着，想要辩解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了。我出手掐住他的脸，俯下身用力咬住他的下唇直到血腥气流入唇齿之间才放开他。
  “隋川，你觉得，你配得上我对你这样好吗？什么真心换真心，你有心吗？”我戳着他的心口，他的薄衬衫被戳得陷出了一个花朵般的小坑，这件衣服还是我觉得衬他才咬牙花了大半个月工资买的。本来我连挂起来都舍不得，生怕翻动别的衣服的时候出了褶皱，所以专门包好袋子在柜顶铺好。现在这黑色的顺滑布料却只勾起我想要撕毁的冲动，他凭什么穿着我的心意还做着骗我的事情呢？
  “刚被你救出来的时候，我还在想，要是没有你我一定就活不成了。哈哈，看看你把我骗得有多好，我根本想不起来如果不是你，我会陷入这种危险吗？隋川，你知道我不怕死，我也不是生气你让我陷入这种危险。但是哪怕你愿意告诉我一句小心防备的话，我也不会像个傻子一样差点被掐断了脖子。英雄救美啊，从天而降啊，你一定觉得没有人不会对你死心塌地了吧？”
  我趴在他的身上，凑近他的耳侧，用像以前耳鬓厮磨一样的温存动作，说完我最后想对他说的话：“可你错了，我一丁点都不想忍受欺骗，我宁愿作为一个普通人不明不白地死去，也不要你这虚伪的保护。我们的关系纯粹一点吧，你这样的手段心机，不就是想和我做爱吗？我可以满足你，我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