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鸡茸白果（下）

  会谈再次因为巨大的争议都停止，与此同时，无人之地首领夫人被袭击重伤昏迷一事在所有头条消息彻底铺开。相比较上次被袭击后的沉默，无人之地这次保持了一个咄咄逼人的态度，他们不断在召开新闻发布会，一次次展现袭击方身份证明的资料。
  所有人都知道了辉党是试图挑起战争的刽子手，民间的反对辉党浪潮声音越来越大。而由于另外帕塔亚另外叁方的袖手旁观，辉党一时格外狼狈，辉党党魁和第六、七军团元帅引咎辞职，大批军人在家人的要求下申请退伍。
  外部的纷扰传不到庄园内，菲尔丁从侧栋的窗户看着被守得严严实实的主栋，他们从会议现场回来之后，就发现主栋已经被四个男人和他们的手下彻底占据，无人之地的任何人不允许接近，甚至包括首领。而首领，却非常奇怪地允许了这样的异常。
  好吧，那四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善茬……菲尔丁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试图潜入，被漆陨差点扭断了脖子。他偶然能看到他几乎都认识的四个男人脸色非常难看的来来回回，医生、医疗装备不断地被塞入主栋，除此以外，任何人都没有再看到……夫人。
  夫人受了重伤。
  菲尔丁在首领光脑的投影屏上看到了一份诊断报告，心脏彻底破碎，脊椎骨骼多处断裂，内脏多处大出血……她随时可能死去。
  没有人希望她死去，甚至包括帕塔亚的民众，因为她的死亡可能预兆着无人之地更加猛烈的报复。
  但是，菲尔丁偷偷瞄了一眼首领沉默的身影，他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可能……不会有报复。
  首领从出事以来一直保持着这样沉默的安静，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吩咐他们配合那四个男人任何的需求。帕塔亚的科学院也派出了人，根据天晓的消息，夫人似乎已经被转移到了更加先进的医疗舱之中，缓慢地修复身上的伤势以及……等待无人之地的人工心脏到来。
  帕塔亚在人工器官的技术上并没有无人之地先进，或者是因为天然对人体改造的避讳。而菲尔丁却更加奇怪了，无人之地为什么会有适合夫人的全套人工器官……仿佛，有人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他不敢说，也不敢问。庄园里的其他人和他一样，大家都充满了疑惑，但是没人敢说什么。首领虽然平时看起来严肃也可靠，但是他对人始终有种难以逾越的距离感，没人能够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或者说，从来就没有人，真正地了解他。
  人工心脏在五天后送到了。菲尔丁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今天奉命去送夫人曾经的助理希贝尔小姐回无人之地。她的脸色在出事之后一直很不好，菲尔丁虽然很奇怪为什么她没有受伤——理论上来说，夫人都受了重伤，希贝尔作为保护夫人的人，怎么可能没事？但是，希贝尔一直精神恍惚，一副愧疚不安的样子，菲尔丁也不好开口询问。
  “您保重。”菲尔丁敬了一个军礼，希贝尔的反应像是满了半拍，她好一会儿才回礼。看着她的样子，菲尔丁有些不忍，想了想说道：“如果夫人醒了，我会告诉你的。”
  “……谢谢你。”希贝尔低声说道，她抬头看了一眼主栋的方向，脸上出现了一个恍惚的笑容，“……你说，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她那样的人？”
  “嗯？”菲尔丁有些疑惑，她，是说夫人吗？
  “……明明，一切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我们都想利用她，为什么……为什么她还会……牺牲自己？”希贝尔的声音细微得像是从干涩的嗓子里挤出来，她眼中落下了泪，她很快察觉到，抬起手擦掉了眼泪。
  菲尔丁皱起了眉，他不解地看着希贝尔：“牺牲？”
  “是啊……”希贝尔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她是为了无人之地才差点死去。我们……都欠她。”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上了悬浮车。
  菲尔丁沉默地看着悬浮车离开，沉默地回到了侧栋。他走进了书房，看到了首领和前几日一样，站在书房的窗口，眺望着外面。菲尔丁知道首领在看什么，那里可以看到主栋的主卧窗户，虽然只能看到一点点。
  菲尔丁敬礼，低声说道：“希贝尔小姐已经离开。”
  首领没有回应，但是菲尔丁知道他已经听清楚了。他应该离开，但是，心中不知名的疑惑和焦躁让他停在了原地，他一咬牙，终于问道：“首领，希贝尔小姐说，夫人是为了无人之地自愿牺牲的——”
  首领那双漆黑死寂的眼眸终于转了过来，看了他一眼，让菲尔丁未尽之语无法再说出。他听到了首领低沉的声音，“不用再叫她是夫人了。”
  “为什么？”菲尔丁脱口而出。
  那机械合成，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缓缓响起，“她从来就不是我的夫人，她只是一个足够善良的人。出去吧，菲尔丁。”
  首领下了逐客令，菲尔丁只得遵从。合上门时，他似乎听到了一点细微的自言自语。
  “我的梦……也该醒了……”
  那个声音很轻很低，在合上门的同时，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菲尔丁怔怔地站在了书房门口，好一会儿，才摸了摸自己眼睛，总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有些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