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斥候不易
牧仁早在当年跟着阿鲁卡去了一次长城，回来之后就对阿鲁卡有了无比的信任。
而阿鲁卡也更是投其所好，不说成为了牧仁的小弟，基本上也差不多了。
今天这事，并不是大单于安排的。
而是在接到命令之后，牧仁跟他爹提出的建议。
反正他觉得他们可以试一试。
至于效果。
管他如何呢。
汉军的强大看不到吗？
前面丢下了几万人，难道这不是血粼粼的教训吗？
现在难道还不想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吗？
汉军的兵器搞不到，马具总能想办法搞一套回来研究研究吧？
这样匈奴人也能在马上用强弓了，想要在射程上压制汉军很难，但起码做到五五开这不难吧？
除此之外，收一些汉军的旧防具，这应该也是有可能的吧？
反正那些旧防具换下来也就没用了，先想办法搞来，怎么着也能提升一下自己的防御能力吧？
他们实在是被刚才的那一战给吓怕了。
想想看，对方砍你一刀你就直接嗝屁了，而你砍对方一刀，人家跟个没事人似的。
虽说接下来他们的主要目标是月氏人，但是，万一月氏那些不要脸的家伙想办法把汉军的这批旧防具拿到手了呢？
好吧，就算月氏人没有搞到这些防具。
若是让他们搞到了，那么接下来进攻月氏的画面，会不会是先前跟汉军打的画面是一样的？
到时候月氏人砍他们一刀，他们还能看着对方嘿嘿一笑，然后一刀上去结果了对方。
“这个不太好说啊……”阿鲁卡紧紧的皱着眉头。
真要是搞，肯定是能搞来的。
但问题是，漏洞太大了。
开玩笑呢，两边已经撕破了脸正在打仗呢。
私下里换一点生活物资什么的还能够解释，但战争期间去换战备物资，对面的将领胆子得有多肥才敢给你啊？
就算阿鲁卡想办法搞回来了，难道匈奴人就不会怀疑吗？
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呢？
虽然阿鲁卡已经取得了牧仁的信任，但阿鲁卡却始终没有信任牧仁。
在这里，他谁都不相信，哪怕那些也是来自汉国的人，他都不愿意去相信。
阿鲁卡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已经告诉了牧仁会有很大的难度，但他依旧锲而不舍的想要得到。
况且，铠甲那可是战备物资，这不是私下里的生活物资交换，我能搞来给你对付汉人吗？
就算能，我也不想给你搞啊。
“你会做吗？”牧仁突然问道。
“会！”阿鲁卡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但是草原上没有能够制作藤甲的材料，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见到过。”
木条制作的铠甲不是随便哪种木头都可以的。
有些刚砍下来看着还可以，等一段时间干燥以后，那就是个嘎嘣脆。
别说是拿刀砍了，一脚上去就能踹碎。
所以，藤甲在草原上很少，大多数都是用兽皮来制作的皮甲。
而且外观也很差劲儿，就匈奴人的手工，阿鲁卡觉得自己那个五十多岁的二大爷临死前三天的手工能力都比他们所有人要强。
牧仁的脸色瞬间拉胯了下来。
倒不是生阿鲁卡的气，而是郁闷的。
失落的牧仁独自返回。
回到队伍之后，众人询问牧仁的来意。
阿鲁卡将原话告诉了众人。
这又引起了众人的一阵尬笑。
“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想着从汉军手中得到铠甲？”
“就是，别说是铠甲了，我要是汉军，这会儿连粮食和盐都不会给你们换。”
“这牧仁也真是的，就算是害怕，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吧？”
“谁不说是呢，一点也不像草原上的汉子……”
一群人冷嘲热讽着。
当然，哪怕他们讽刺的再怎么用力。
也依旧无法改变一个事实，怕的不只是牧仁，他们也同样很害怕。
并且不比牧仁心中的害怕少多少。
只是他们要比牧仁头脑更清醒一些，知道这件事情是不可能成功的。
但是对于牧仁的做法，他们心里面还是表示认可的，他也是好意，虽然用错了方向……
阿鲁卡倒是没有跟着大家一起冷嘲热讽，表情随着大家走。
大家都笑的时候他也笑，大家都不高兴的时候他也板着脸。
只不过脑子里却在想着一件事情。
云中郡现在应该是没有多少兵力了吧？
匈奴偷袭云中郡，这个不太现实。
高大的长城就是匈奴人无法逾越的一座大山，汉军只要闭门不出就可以了。
所以这次匈奴的目标，可能真的是月氏人。
而云中郡兵力空虚，也就意味着匈奴偷袭了月氏，汉军是没有支援能力的。
那么一旦月氏惨败，接下来汉军想要在短时间内得到大量的战马来扩充自己的骑兵，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若是匈奴人这一次的偷袭成功了。
也就意味着，在将来的三五年内，可以尽最大可能的限制住汉军的骑兵规模。
让其始终保持在十万上下这个数量。
虽然十万骑兵依旧不少，可是想要全面展开对匈奴的进攻，还是不现实的。
草原太大了，十万骑兵丢进去，跟没丢没什么区别。
而没了月氏的帮助，汉军想要发展骑兵，就只能用已有的战马去自己繁育，而这，是需要大量时间的。
配种，生育，抚养，训练。
按照这个流程，一批战马最快也需要四年才能投入战场，稳妥起见，五六岁的战马自然是最好的。
同样的，按照这个数量，加上汉军的配置，战马繁育的速度，汉军想要将骑兵部队扩充到三十万人的话，至少也得十年左右的时间才行。
而十年的时间，太长了。
这中间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又会发生多少意外？
谁又知道呢……
匈奴不是什么善茬，阿鲁卡能够感受到现在的匈奴，扩张的欲望到底有多么的强烈。
所以他可以断定，接下来匈奴一定会疯狂扩张的，东胡，月氏，乌孙，甚至更远的地方。
十年的时间，足够让匈奴人将部队的规模发展到五十万以上这个数量了。
而汉朝又有漫长的边境线，匈奴可以从任何一个地方发动攻击！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将这个消息送出去，一定要尽快的让汉军有所防备。
但是，又该怎么把消息送出去呢？
阿鲁卡有些后悔了，刚才就该答应牧仁的，哪怕只是说去看看，他也能想办法把线索给留下。
现在他跟着大部队一起走的，前后左右都是人。
若是从他身上掉下点东西，后面的人一定会发现的。
就算他们部落里没人会汉话，阿鲁卡也不敢保证其他部落也没人会。
万一被匈奴人知道了，基本上整个来自汉朝的人都要遭殃。
阿鲁卡不敢拿整个汉国斥候弟兄们的命去下这个赌注，一旦失误，汉朝数年来的部署将毁于一旦，整个情报系统也将被彻底的摧毁。
阿鲁卡很头疼，甚至隐隐的希望汉军能够追击他们。
这样他就可以佯装不敌投降，然后直接将情报送给他们，接着就是回家了。
可惜阿鲁卡失望了，汉军并没有追击。
一是面前有太多的敌人在投降，二是汉军的负重大，短时间内追不上。
降兵的数量影响了汉军接下来的动作，而韩信手中只有两万八千人，能够取得这样的战果，他已经很满意了。
阿鲁卡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牧仁的身上，希望他能够回来告诉自己，必须想办法去搞一搞。
然后自己就可以勉为其难的带着人南下，去靠近长城，将情报直接送出去了。
那样风险是最小的，也是最安全快速的。
然而接连三天，阿鲁卡都没能等到牧仁。
似乎这件事情就是随口一提而已，这个时候阿鲁卡也彻底没办法了。
先前已经拒绝了，若是在主动提出，那嫌疑就太大了。
一边想着办法，一边干着急，每过一天，汉军收到情报的几率就小一些。
况且就算他扔下了情报，汉军也未必能收到。
“难道要逃走？”夜晚，阿鲁卡独自一人暗暗的想着。
旋即又摇了摇头，逃不走的。
这里是在匈奴的主力部队，而他们的位置又是在靠前一些的地方，身后少说还有几万人。
两边也都是人，往哪逃？
根本跑不出去的，白天会被抓回来。
晚上……
搞不好自己会一头撞进旁边的营地。
头疼的不止阿鲁卡一个。
汉国成功插入匈奴的斥候也不止他一个，其他还有上百人之多。
而这些人，还活着的，也陷入了跟阿鲁卡同样的烦恼。
有的人选择了谨慎，选择了寻找机会。
而有些人则选择了大胆，趁着夜色悄悄的留下情报，还有些人，干脆就直接装病。
患了病的人，匈奴人是不会带他们走的，而且他们也跟不上大部队的速度。
落单之后，迅速逃离，但是匈奴人并没有让他们的计谋得逞。
除非是确认病的活不下去的，才会将他们丢下。
但这个丢下，指的是给你留一些食物，然后牵走你的战马，让你在这里自生自灭。
所以，凡是被他们丢下的人，都是十分确定活不了的人。
然而很快，阿鲁卡就找到了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