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袖红妆_分卷阅读_16

  ☆、第四十四章 挑逗
  落雨无情,便是有情,亦不知何处。
  街上人影往来,步履匆忙。没有谁愿意在这般雨天逗留在外,天公不作美,人间处处,只是泥泞。沈绝心在初情处借了把伞,并不打算在怡香院多做停留。近来她多忙碌于闲杂琐碎,对铺子里的生意并无上心,细细想来,倒是耽搁了许多。避开匆匆离去的行人,沈绝心在铺子外头犹豫着是否开门儿瞧瞧。毕竟关铺多日,沈老爷纵有所知,却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无多问。毕竟沈家不止一家铺子,沈绝心所接手的,本是间老铺,既无新人往来,更无旧人乐意绕远光顾。想来,纵然沈绝心是自家血脉,沈老爷亦是有所防备,不肯轻易撒手生意于她。
  阴沉的天气视线格外模糊,纵是如此,仍旧掩不去迎面而来的一抹红艳。雨滴落在地面溅起水花,垂地的裙摆被水花沾染,红意更甚。似是发现了饶有兴趣的风景,裙摆下的双脚稍稍换了方向,在离沈绝心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怎么?沈公子是来送道歉之礼的吗?让公子费心等候,奴家还真是过意不去呢。”语带媚意,不过片面之言,却叫人全身酥麻,连心跳都稍有停滞,欲罢不能。
  明明是她无理在先,更要占尽应有的便宜。能把是非黑白颠倒的这般自然,沈绝心实在打心眼儿里佩服于她。不过,若是轻易被她把便宜占了去,沈绝心又怎能愿意?美人儿在前,既有心收她的‘歉礼’,不如将她的‘无礼’一并收了。
  “怎会过意不去呢?当日是我强夺姑娘所爱,今日献上区区薄礼也是应当。”说着话,沈绝心的手已经不安好心的把美人儿拉入怀中。手中油伞轻落在地,美人儿惊呼一声,面色却是不改。既是入了沈绝心的怀,美人儿亦不打算将其推开,反而享受的靠在她的胸前,明了之意更甚。
  “想不到,红袖坊的掌家儿竟是这般...亲近于人。”论不露声色,沈绝心已是通透其中奥妙。不曾想,美人儿更能将其发挥的淋漓尽致,纵有沈绝心不安好心的抚摸,亦不曾恼火,更不曾将其狠狠推开。
  “对他人自然不可亲近,但沈公子自与他人不同。我呀,可是爱极了沈公子的清冽怀香,男子当中,实在少有。”美人儿话里有话,听得沈绝心面色微变,对她话里用意清楚至极。可惜,是自个儿过于大意,若要冒失松开,怕更叫她心中笃定。罢罢罢,只要不脱口承认,哪怕她心有猜测,能奈她何?
  这般想着,沈绝心稍稍勾起唇角。既然她喜欢自个儿的怀香,那便多讨些便宜,看她还能这般自若?视线下移,沈绝心使劲儿捏了把美人儿的香臀,抬步逼近于她,几乎与其唇瓣相触:“能得红袖坊的掌家儿夸赞实属沈某荣幸。那日听得掌家儿欲知风花雪月之意,不如移驾到沈某的地方,让我好生教教掌家儿,何为...风月,如何?”沈绝心的表情极其邪魅,她垂眸笑看着美人儿的香唇,吐露舌尖如蜻蜓点水般带过她的唇边,终是让美人儿少了些闲间的自若,抹了脂粉的双颊上又舔红晕。这一场暗暗相争,终究又是沈绝心胜了一筹,因了她的破罐子破摔,又因了她的...心思下流。
  “想不到,沈公子竟把主意打在了红袖坊的掌家儿头上呢!奴家呀,可是既不卖艺又不卖身呢!”唇瓣似余被舌尖沾染的温润,美人儿下意识的用指腹轻抹唇间,心跳竟何往日有所不同。果然,面前之人,不能轻易招惹呢!
  “哎?既不卖艺也不卖身?那你可是卖心?一两良心二两真心,还有七两...是爱心?”
  “这个说法儿还是第一次听呢!”美人儿颇有兴趣的瞧着沈绝心微微眯起的双眸,想知道后话当是如何,“只是不知,若是奴家要卖,公子是否买得起呢?”
  “买得起买得起,自然是买得起的。我以心抵心,怎么都得和掌家儿你浓情一番不是?”沈绝心挑逗之心大起,道:“何况,那夜掌家儿可是唤过沈某相公的,于情于理,我都不能置掌家儿的恩情于不顾不是?只是,咱们这几番相会,掌家儿已知沈某姓名,沈某却只知你是红袖坊的掌家儿,不知芳名呢!”
  真是个贫嘴的无赖!美人儿在心里嗔了一句,不愿在这样的雨天同她多耗下去。躺在地方的油伞被重新拾起,美人儿玉指轻推离开沈绝心的身怀,不想,失了她的怀抱,竟有一丝冷意袭来。“奴家不过无名女流,如何配让公子知晓名讳呢?不过,既然公子要知,奴家自然相告,还望沈公子莫要相忘,裳媚儿。”
  美人儿即将跨进红袖坊之时,轻飘飘的名字终是入了沈绝心的耳朵。原来,她名唤裳媚儿。媚,人如其名,当真媚惑的很!沈绝心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暗自感叹,想起方才软玉在怀的享受,实在叫人回味。
  雨滴渐大,沈府的下人大都躲在后院儿的长廊听候吩咐。只有贴身的下人丫环还在忙碌,即使是厨房,也在这会儿得到难得的休息,等着下人们送来今日的菜单,也好全力做出主子们喜欢的菜肴。大门被下人打开,沈绝心的肩上被雨水浸湿,这会儿却不想立刻回房间更衣。
  “少奶奶可是回府?”说起苏挽凝,她的脸稍稍冷了下来。毕竟是沈家的少奶奶,当日的约法三章还在,她就算急不可耐的去会情人,多少还要谨慎着些。那般张扬的与人相约,可还顾及她沈家的颜面?
  “回少爷,少奶奶已经回府,这会儿正在花园儿的亭子里呢!说是少爷有事儿找她,便不曾怠慢,一直在那儿等着。”下人如实回答,心内略有感慨:少奶奶还真是听少爷的话呢!
  “是吗?”沈绝心面无表情,心内却是一阵冷笑。怎么,做了亏心事,遂变得这般听话吗?她走到长廊处收了油伞,果然在花园的亭子里找到了正在等她的苏挽凝。“苏大小姐这么早就回来吗?怎么不多陪情郎聊聊呢?”嘲讽之意渐生,沈绝心在对方转身意欲辩解之时狠狠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冷声道:“苏挽凝,你既嫁入我沈家,就该守沈家的规矩。当日我与你约法三章说的再清楚不过,可你偏生要行违反之举。这才几天?苏大小姐就那般迫不及待的想要改嫁他门吗?既然是利益联姻,就烦劳苏大小姐多多为苏家二老考虑,免得得不到该有的‘报酬’,太早被休,到时丢人的,可不是我沈绝心!”
  作者有话要说:重新滚回西班牙,因为启程的关系耽误不少时间。最近才把事情忙完,现在又在忙着工作的事情。现在恢复更新还不算晚哈,现在差不多稳定,所以尽量保持更新。唔,就这样。不废话了。时差关系,更新的大多数可能都会在深夜,所以还是请童鞋们多多收藏,注意一下里面的更新,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你们起床的时候就能看见了。
  ☆、第四十五章 佯装
  一番恶言相向,说得沈绝心胸中畅快。沈家与苏家这门儿亲在外人看来是官商联姻,更是门当户对的龙凤婚配。只有两个新人最是清楚,她们之间的梁子,早在成亲之前便以结下。多的是误会,少的是解释。这前前后后的误会如雪球儿越滚越大,到今时今日,也算机缘巧合全然爆发。纵是不提旧事,当下之事也足够给沈绝心斥责苏挽凝的机会。
  新婚之夜的温馨氛围是外人营造的,而今只她二人僵持于阴雨之中,从前有过的‘便那般将就着和夫君过日子’早随着沈绝心的冷言讥讽飘散无踪。苏挽凝的面色涨红,呼吸起落尤其明显。心内千万委屈无从诉说,终是化作一股冲动集在手掌,抬手便要打在沈绝心的脸上。可笑!实在是她瞎了眼,竟以为能和她安稳度日,更曾因她点滴体贴,妄想将整颗心交许于她!苏挽凝牙关紧咬,万般怨恨付诸行动,只为让眼前这个口出胡言乱语之人好生清醒。
  好在沈绝心眼疾手快,竟在她的手掌即将触及自个儿的脸颊之时抓住了她唐突而至的手腕。“怎么?被我说中痛楚便这般气急败坏吗?妄你大家闺秀,竟要忤逆夫君出手伤人吗?苏挽凝,你当真是丢尽了苏家的颜面!”
  沈绝心的冷笑夹杂着苏挽凝忍无可忍的怨恨。她不明白沈绝心怎么可以这般无耻,随便用无中生有的想法将她的清白诋毁。从嫁入沈家开始,她便努力让自己适应少奶奶这样的代表禁锢的富贵称呼。她不否认孙知浩的一再纠缠,每每接受邀约,不过是受不得他的苦苦哀求。她不是没有拒绝过,甚至,她因了沈绝心那时的几番温柔和调戏,默许她在外头的一切‘花天酒地’,更说服自己将整颗心都归拢在‘夫君’的身上。
  而今日之事,是孙知浩因提前进京准备科举而向她辞行。本该草草结束的事情,却因着孙知浩的多次请求而让苏挽凝心软。纵有先前的百般拒绝,却不得不顾着旧时的情分,题诗相赠,也算了却他这么久以来的种种心意。这些事她本不必解释,奈何沈绝心出口伤人,屈了她的清白,实在叫人气氛!
  “放手!沈、绝、心!”苏挽凝眼底噙着晶莹的泪,她努力控制着不让它们流下,执拗的妄图将手从她的禁锢之下挣脱。怎奈沈绝心手劲儿过大,如此折腾,不过让她所受痛楚更甚,却不曾有丝毫摆脱的迹象。稍稍平息情绪,苏挽凝咬牙切齿的解释道:“青天白日,我可以向天发誓,并未做出败坏沈家名声之举!从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我知你所指孙知浩与我关系不甚明了,但我有一言,听与不听,皆随君意!没错,认识你之前我却有心许于他之意!但只因他秀才出身,心有仰慕!知他已有妻室,早打消想法,与他不过泛泛之交!”
  “成亲后所以应他所邀,无非与他言明关系,以免错声非分之想!今日他又来相见,全因他即将上京备考前来辞行!苏挽凝此话字字句句毫无虚假,就算我对你并无好感,也断不会做出有损清白之事!至于信不信,随你!沈绝心,昔日约法三章我不愿解释!并不代表我能忍你所给屈辱!女子清白,向来视之为命!岂容你轻易诋毁!!!”
  终是说到伤心处,苏挽凝的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自嫁入沈家,沈绝心几番讥讽冷言她都忍下,固然公婆没有给她气受,夫君却让她生不如死。苏挽凝,何曾受得这般委屈?!落雨更甚,苏挽凝已经有了收拾包袱回娘家的心。她在心里苦苦想问,为何?为何爹娘要将她嫁给这样一个‘恶人’?!娃娃亲,实在害人!!!
  有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走廊,苏挽凝没有注意,却被沈绝心眼尖的瞧个清楚。做戏就要有做戏的样子,她和苏挽凝虽无夫妻之实,却不能被二人以外的人知晓。何况她方才所言皆属肺腑,加之泪水肆意,沈绝心实在不能狠心继续恶言以对。
  人影越走越近,沈绝心的心也随之起伏不定。她顺势把苏挽凝揽在怀里,用指尖抹去她眼泪的当儿,低头吻上她略带咸涩的唇瓣,唇齿相依,却是让人琢磨不透的浅然旖旎。苏挽凝被她吻得措手不及,稍有推拒后竟也顺从的由她动作。好似,方才那个受尽委屈的小人儿并不是她,而是和她长的极像的其她人罢了。
  “方才之事真假不论,约法三章却是时刻有效。苏姑娘,爹往这边儿来了,你可要好生做好我的娘子,免得被他看出端倪,加以追查。”眼泪已经被沈绝心抹去不见踪影,她揽着苏挽凝的腰肢佯装和她共赏秋雨,明明刚才还冷言以对,偏生此时体贴入微,牵着对方的手紧紧不放,实在叫人惊叹沈绝心演技之高,所变之快。
  心儿哐当摔得稀碎,苏挽凝面上毫无表情,却只能在心里头苦苦一笑。原以为经她解释之后情况会有所改观,而今确有变化,却并非因了她毫无遮掩的实情。想想方才肺腑之言,实在叫人好笑!早知如此,倒不如继续缄默,误会与否,不过如此。
  “心儿,凝儿!下这么大雨还呆在这里!”沈老爷低沉且威严的声音自她们身后响起,不温不火,听不出是责怪还是关心。雨天总会让人模糊视线,方才沈绝心和苏挽凝的僵持之举沈老爷并未望见,倒是她们唇齿相依的旖旎被完全的映入视线。
  新人相依本是好事,沈老爷虽不悦她们旁若无人的亲昵,却因着沈绝心旧时的生性风流而略感宽慰。男人呐,终究还是要先成家的,不然心儿性子久久不定,待他百年归老,如何能安心将偌大的家业托付于她呢?何况苏沈两家的联姻有利无害,如今沈家生意比之从前更上一层楼,他亦被商众推举成为苏州商会的会长,如此荣耀,全因沈苏两家的结亲所致。
  “爹。”苏挽凝轻声礼唤,到底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要脱开沈绝心的怀抱,反而被她揽的更紧,未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爹,今日恰逢雨天,闲来无事,便和凝儿来亭子里趁雨观景。不知爹爹来此,可是有事找我?”沈绝心恭敬道。
  “没什么大事,后日我在府内宴请商会众友,你与凝儿也一并参加。你也大了,莫要再行叛逆之事!”沈老爷深深的撇过苏挽凝,又道:“凝儿嫁入咱们沈家也有些时日了,该考虑留个后嗣。免得将来沈家生意落入外人之手!你娘说苏州临郊有间寺庙,求子甚灵,找个时间,你们二人去上一去,也好为我沈家求个乖巧伶俐的男孩儿。”
  “是,爹。”提及子嗣,二人的脸上各有说不出的尴尬。苏挽凝只道她们二人未行夫妻之礼,唯有沈绝心自个儿知晓,就算她们假戏真做,也不会有什么子嗣。因为她,沈绝心,根本就是女扮男装的‘伪君子’,永远都不可能让妻子怀上子嗣。
  作者有话要说:哈,我更新了。
  ☆、第四十六章 假死
  沈家乃苏州城内首屈一指的富贵豪商,如今又居商会首位,沈家宴客,自然宾客满座,无人怠慢。虽是宴请商众,沈老爷却只着人宴请得以攀仗的‘有用商家’,对那些小商小户,他自然懒得问津。贵客众多,又有岳父苏知府在场,沈绝心不得不收起平日里自露的风流不羁,着实隐在人群之中,不甚乖巧。
  苏挽凝自然以沈家少奶奶的身份陪在沈绝心的身边儿。明明二人平素无所瓜葛,而今却要在人群假意恩爱,无奈之余,更有难以言说的荒唐和苦涩。假凤虚凰,这样有名无实的婚事,她不可能告知家人,更不可能让外人知晓。好在沈绝心举止坦然,连平日里没有的关心和体贴都让人觉得自然流露,未有丝毫做作。非但得苏知府的欣慰,更得长辈们的夸赞,说她自成亲之后沉稳不少,而苏挽凝,便是这当中功不可没的人物。
  宴席进行的当儿,沈词拿着一封书信神色慌张的递到沈绝心的手里,似是担心自个儿的行为过于招摇,沈词麻溜儿的哈腰躲在沈绝心的身旁,耳语道:“少爷,这信是怡香院的初情姑娘托相熟的姑娘送来的,说是万分紧急,让您不管在做什么都务必以信为先。”
  听他这般说,沈绝心不禁眉头一紧,暗道一声‘糟糕’,当着桌上宾客的面儿拆开了书信。初情对书法身为通窍,虽短短信言,亦专心提笔,让人瞧了赏心悦目。只是,沈绝心光是瞧了信上的头一句话,便再无法赏心悦目。她暗责初情太过急躁,竟选在今日服药诈死,又恐她被丢在乱葬岗让野狗分食假死成真,遂草草的把信瞧完,顾不得如何场合,会否惹人疑虑遭沈老爷责罚,赶紧带上几名下人随行,匆忙的赶去城外的乱葬岗。
  好在沈词的信送的适时,沈绝心赶去的时间亦不曾拖慢,等他们风风火火的到达乱葬岗,正赶上怡香院的老鸨带着两个粗汉骂咧咧的驾车前来。要说初情‘死’的也太不是时候,本来红袖坊的开张就抢去了她们大半生意,好在初情虽被沈绝心包下只陪她一人,她所付的银两却是极多,加之其他姑娘们的卖力讨好,生意勉强维持。如今初情好端端的在她面前口吐白沫暴毙而亡,好端端的又失了个赚钱的‘工具’,这叫老鸨的心情如何舒坦。
  “就扔那儿吧!”下了车,老鸨如同避瘟疫似的闪在一旁,让两个大汉把初情尚有余温的尸体扔在所指的地方。她的手里头拿着一沓皱巴巴的黄纸和几根早前便点好的燃香,匆忙往那儿一扔,双手合十,低头拜道:“初情呀,活着的时候你便总想自由,如今你死了,也算真的自由了。但愿来世莫要托为女子,免得命不由己,再踏今世的路哟!虽说妈妈在你生前做了些折腾你的事儿,但妈妈也是逼不得已,望你莫要记怀。初情呀,你就好好去吧,妈妈只能送你至此,也算仁至义尽了。”一番念叨,老鸨的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儿,能赚钱的人少了一个,怡香院也不知能撑到几时。“唉!咱回去吧!”她只顾着盘算日后还能赚几个子儿,并未注意周围是否有他人出现。就算是有,也并不为奇,苏州城里头每天都有人会死,买不起棺材入葬的穷人大有人在,能被送到乱葬岗,也算是另一种安慰。
  沈绝心眼望着老鸨的马车离开,赶紧在刚才老鸨抛纸的地方寻到了初情。这会儿药效还在,初情尚处于假死的状态,沈绝心没有提早唤醒之法,只得让下人把她抬到久未开门儿的铺子里头。未免惹人非议,又或有盗尸之嫌,她让下人把初情装进早就备好的麻袋里头,旁人见了,只道是新进的货物,并无怀疑。
  铺子的内堂有供以休息的床榻,是从前在这里看铺的管账先生所留。他从前住在这里,虽备了还算舒适的床榻,又用自个儿的月钱购置了不大的圆桌和存放物件儿的柜子,虽说简陋,倒也颇有睡房的感觉。
  遣走出力的下人,沈绝心一个人守在初情的身边儿,用毛巾将她嘴角残存的沫子擦拭感觉。她现在还未有呼吸,萧大夫说过,药效因人而异,怕是得费心等上一两个时辰。想到还未给初情备好她所需的衣裳,沈绝心不敢耽搁,匆匆忙忙的把该买的都买了回来,这才安心静等初情醒来。
  内堂过于安静,沈绝心无所事事,竟是抬手轻轻勾勒着初情的轮廓。随着指尖在她的五官不断来回,沈绝心的心底竟有一丝异样存在。她想起若雪,想起她们从前亲密无间的日子,也想起那年夜里凤冠霞帔何等的嘲讽。可是,在那段混杂着痛苦的回忆里,关于眼前这个女子的大胆告白也随之出现。她说过,明知她是女子,她也愿意和她在一起;她哭过,说她只要她心底的微微一角;她也兴奋过,说只要能陪在她的身边,她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只要...能陪在她的身边,只要这样就好。
  “若是,若雪能有你那般勇气,当有多好?”沈绝心的手抚上初情的额间,话语里带着些许哽咽:“这世间的事儿,当真是不由己的。想要的偏偏得不到,香消玉殒,化为尘土,留下的不过记忆。都说珍惜眼前人,你这般好,沈绝心实在不知,是否上天因了若雪的死,而将你补偿与我。初情,我本为自由身,而今你自由了,实在令我羡慕。但愿有朝一日我能如你,选择所愿之事,为所为之人。你如此全心为我,沈绝心若不接受,便是有些矫情了。但愿你好好的,好好的。”
  话至于此,沈绝心的唇角竟有一丝笑意。她该谢谢苏挽凝,若非她的‘不小心’让若雪赠予的信物完全消失,自个儿又怎会连个念想儿都没有,虽不甚习惯,却少了些刺心的折磨,让她缓然不少。也好,有些事情,不管是绾娘所言还是初情劝慰,她都该明白,过去的情终究不复存在。当日若雪答应嫁于那人,并非出于被迫。一直以来,就只有她一人在回忆的煎熬里苦苦追逐,为的,却是一份旧时的甜蜜,而非真正的得到。是了,从头到尾,可笑的,始终是她自己。
  一声轻咳传进沈绝心的耳中,她面露欣喜,赶忙拿来斟满的清水送到刚刚坐起的初情嘴边儿,道:“你醒了,快把这杯水喝下。”萧大夫曾经叮嘱,要初情醒后多多喝水,虽不知用意,却得遵照嘱咐。
  刚从假死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初情的意识尚有模糊。她接过沈绝心递来的清水一杯又一杯的喝下,直到有撑腹之感,方才不再饮水。“心儿,我这是...在哪儿?”她好奇的瞧着周遭简单的布置,料定此地并非沈府,那会是哪儿?初情不知,却心有满足。只要沈绝心在她的身边儿,所在之处有何重要?
  “初情,这是沈家的玉饰铺子,也是你日后照看的地方。”沈绝心笑道,“原本内堂不该是这般布置,全因之前的梁伯为了方便看铺住在这里,遂才有了这番家具,倒是为你日后的居住行了不少方便。初情,如今你也算摆脱了旧处,若是觉得舒服些,便把这衣裳换了,从此便是我沈家新请来的账房先生。至于住处,你且...”话未说完,便有敲门声突然而至,沈绝心正纳闷儿谁会在明知关铺的时候敲门,熟悉且媚惑的声音不禁让她有了闪躲之意。
  “沈公子,你可是在铺子了吗?奴家方才似是瞧见你进铺了呢,前日你着人送礼于我,奴家心上感激,想邀沈公子把酒相谈呢!沈公子,可是还在忙着清点货物?奴家也想进来瞧瞧呢,也不知公子能不能开个方便门儿,让奴家进去买几样顺眼的物件儿?”
  作者有话要说:嗯。有没有人加群一块儿聊天的,有的话可以建个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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