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爱(作者:川澜) 第37节
沈禾柠上了展凌的车,一辆挺帅的跑车开得歪歪扭扭,惊恐一般从迈巴赫旁边挪过去,副驾驶的车窗专门降下,女孩子绮丽冷淡的脸匆匆一瞥,然后她侧过头,朝身旁的男人甜美笑着。
车影消失后,死寂的车库里再也没有多余声响,陷入空旷的炼狱。
薄时予依然保持着抱过她的姿势坐在那里,挺直的脊背缓缓弯折下去,犹如被人寸寸敲断。
手腕上有几道被她抓出来的血痕,他眉心拧着,病态地将伤口放到唇上,轻轻触碰,合紧的眼睫间尽是湿热刺痛。
第34章 34. 五个前男友就位
沈禾柠到底没能完成这单生意, 展凌父母那边临时有了点突发情况,饭吃不成了。
突发情况到底怎么来的,沈禾柠和展凌都心知肚明, 但并不是威胁到人或者生意的大事,看起来真的就像个不轻不重的小意外一样, 让人无从怀疑,也无从埋怨。
展凌见沈禾柠一离开迈巴赫的范围就收了笑, 完全不说话, 他就算再想单独带她吃饭也没敢吭声, 等把她送到舞蹈学院, 他还是憋不住问:“你跟我老师到底……”
他欲言又止,总觉得自己的想法太禁忌了点,实在不敢往那个方向琢磨, 毕竟薄老师那么芝兰玉树的人, 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小侄女霸王硬上弓。
沈禾柠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经说:“不用怀疑,就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放下话,她开门下车,没来得及穿外套,夜风把裙子向后吹起,裹在身上, 美好起伏的线条被勾勒得极其鲜明。
展凌没经验,停车的位置正好是舞蹈学院晚上最热闹的正门, 沈禾柠也没想那么多就直接下了, 结果这一出现基本等于红毯登场。
沈禾柠在学校里本身就人气高,加上最近那条爆红的独舞视频,等于是舞蹈学院顶流。
现在她拢着乌色长发站在灯光里, 高跟鞋撑着纤白脚踝,一张脸只有巴掌大,鼻尖和眼窝都有一层要哭不哭的胭脂色,唇肉是饱满的丝绒红,衬得一双桃花眼更潋滟。
展凌在她推门的时候就后悔了,想挽回也来不及,周围一群男生已经自动把注意力集中过来,看明星似的愣了一会儿,就互相较着劲拥上前,大大方方要电话,几乎把她包围。
沈禾柠神色没有变化,慢慢把大衣披上,环视了一圈四周,她想要出去没问题,谁也不理照样能全身而退,但她偏不。
她把头发挽到耳后,抬眼笑了一下,温软无害地说:“要电话,行呀,大家记一下,有空记得联系。”
随后打开自己备忘录,熟练输了一串号码,竖起来给站在最前面的几个男生看,眼眸弯弯:“记得把号码告诉后面没看到的同学。”
后头的男生果然受不了这种落后,扑上来拽着前面几个人抄作业,等闹得差不多了,沈禾柠早已经快走到宿舍楼下。
展凌还在原地扒着车门,听一群人嘴里念叨的数字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他拿出手机扫了一遍通讯录,等点开薄时予那条详情的时候就瞪大眼,彻底惊呆。
沈禾柠报的那串哪里是自己号码。
她把薄时予的给出去了!
临江仙在沈禾柠走后就恢复了供电,车库里光线通明,透进暗色车窗,拂上后排男人的侧脸,冰冷锋利,下颌的线条绷紧,眼睫沉沉压着,缝隙间被映出一片晦涩的微白。
他仍然没有走,一动不动靠着椅背,身上还残留着女孩子的甜香气,丝丝缕缕往骨子里渗,疼痛混着贪溺,不知道是从残腿还是肺腑里涌出来,麻痹着神经。
扔在旁边的手机突然一震。
薄时予睁开眼,唇角敛了敛,明知不可能是她,手指还是紧了。
第二声震动很快响起,紧接着就开始持续不断,微信好友申请以及短信不停跳出来,认证信息和短信内容花样百出,明晃晃刺向男人眼廓。
——“沈同学你好,我是音乐剧系的学长,其实关注你很久了,能不能冒昧请你下个楼,我就在你宿舍楼下,带了奶茶和宵夜,请你全宿舍吃。”
——“沈禾柠,我追你半年了你都没看我一眼,今天一下子给出去这么多电话?还换号码了?是不是非得我点一圈心形蜡烛跪地上求你,你才能跟我出去一次。”
——“柠宝我是你粉丝,我保证你绝对要大红,你出了学校还会不会记得我,你每次跳舞我都在最前面,手机里全是你照片和截图。”
——“沈禾柠你赶紧加我微信,我偷着给你攒的礼物都他妈堆不下了。”
——“通过我申请,下来跟我吃顿饭,明天我带你去买车,今天晚上见面我就把直接把卡给你。”
薄时予低眸看着,死水一样的车内空气冻结,手机在他掌中继续震动,内容越来越过分,像是不知疲倦地逼迫着这幅躯壳底下的偏激疯子。
直到更胆大的直接打过电话来,陌生号码在屏幕上极其扎眼,薄时予短促地冷笑着,指节在手机边缘硌得死白。
是来告诉他,向他证明,他的存在有多可有可无,她身边异性环绕,想追她的数不胜数,就算离开他,就算他不满展凌,她也有无数新的选择,是吧。
柠柠就是存心不想让他活。
薄时予重重划向接通,年轻男生激动颤抖得不能自已:“沈禾柠,我现在——”
只说了几个字,就被一道阴寒沁骨的嗓音命令一般打断。
“拉个群,通知拿到这个电话,想招惹沈禾柠的人,都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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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禾柠除了回复评论的那个晚上,没再关注过学校短视频账号的那支独舞到底发酵到什么程度了。
到今晚校门口异常的围堵,她才想起去看一眼,意外发现数据达到了一个她不太能想象的数字。
舍友们替她亢奋:“柠柠这次绝对红!我今天听说已经有剧组过来联系学校了,还有上次电影的预告片,好像也是这几天就要发布,到时候啧啧——”
“柠柠,真有剧组找的话,你去不去,”三个人关心问,“好多学姐费尽力气也挤不进娱乐圈,你现在等于是唾手可得了。”
沈禾柠的态度不变,摇头说:“我只是跳舞的。”
舍友们沉默了少许,集体鼓掌:“在学校听过见过这么多,大多数都一门心思往娱乐圈爬,想红想赚钱,都忘了自己是学什么的。”
沈禾柠顿了一下,眼睛无辜眨了眨:“那个,跳舞重要,赚钱也重要,有没有不进娱乐圈那么复杂,还能快点赚到钱的。”
她确实着急想赚钱,至少先赚一部分,交到薄时予手里,去抵偿他养大她的那些年,拿真金白银刺激他。
从舍友们的储备库里,沈禾柠又挑出两个下单的学长,是政法和科大的,两人都已经毕业,家世良好,能力出众,长相也无可挑剔,就是被家里催女朋友催的烦,开价特别痛快。
沈禾柠就喜欢这种单主,果断接下来,一天之内的中午和晚上,把两个人分别应付得妥妥帖帖。
她嘴甜又乖,家长都恨不得抱着她叫闺女,然后她出了门就跟学长们一刀斩断,拒绝了进一步交往的意思,统统都收进“前男友”库里。
这么一攒,和过去的再加起来,总数也有五六个了。
沈禾柠还特意找舍友埋伏在附近,给她抓拍了不少情侣照,就等着机会一到拿来备用,然而她也是没想到,跟几位前男友们还能这么快再见面。
她接完单的隔天,学校就私下联系她,叫她尽快去系里办公室。
沈禾柠赶过去的时候,做好了可能是剧组的准备,拒绝的话都已经考虑清楚,结果真正进了办公室以后,沙发上笑吟吟坐着的一行人,是一档综艺的制片团队。
古典舞系的主任跟沈禾柠解释:“来找过的剧组确实有好几个,但是学校这边知道你没有意向,而且长时间进组影响学业和练功,所以就替你拒了,不过综艺这边——”
制片人上下观察着沈禾柠,露出满意神色,温和说:“综艺节目的录制比较自由,也不会占用太多时间,而且我们的主题是年轻和才艺,没有娱乐圈明星,都是各个领域非常出色的素人,你不用太担心。”
沈禾柠简单听了一遍介绍,得知是偏向专业类的节目,能展示舞蹈,也没有那么多的要求,嘉宾都是同龄人,压力不大,而且给钱特别多。
制片人还一直笑着强调:“自然发挥就好,凭你的颜值和能力,全天然就足够话题了。”
学校这边很支持,觉得可以通过节目提高古典舞的热度,沈禾柠被巨额酬金吸引,看着没问题就签了名字,等到效率极快地尘埃落定之后,她得到了一份具体详细的日程安排。
然后沈禾柠震惊了。
她抬起头,晃了晃手里的安排表,问制片人:“您说实话,这根本是档恋爱交友节目吧。”
制片人自来熟地拍拍她:“哎呀,都是漂亮优秀的年轻人,录制过程里擦出火花太正常了,观众看专业的同时,还能打鸡血嗑cp看修罗场,咱们的财富密码这不就来了吗。”
这档综艺名字叫《请你靠近我》,沈禾柠一开始没往歪的方向去想,现在越看这四个字越暧昧,但合同已经签了,何况节目组也并没有强制,只是强调一切随缘发展,沈禾柠也没法反悔。
何况,钱真的很多。
急于拿钱去气哥哥的小财迷自己算了算账,觉得同样都是出售时间,那上节目可太划算了,不但赚得很厉害,还能明目张胆把“男友”对象从一扩展到五,直接给她哥五倍打击,看他会不会崩溃。
沈禾柠是最后一个敲定的嘉宾,第一项工作任务当天下午就紧急开始,是集合所有固定嘉宾去拍宣传照,单人,集体,以及混搭cp。
嘉宾一共十个,男女各五,沈禾柠起初没拿到名单,通过负责人介绍知道了大概,除了她之外,其余九个家庭背景都非常好,有几个称得上显赫,而男生……
“舞蹈学院毕业的,姓严?25岁?”
“医大在读研究生,还是医大那边为了推广,跟他的导师各种交换商量才求来的,姓展?!”
“等一下……谢家小公子什么意思?!”
沈禾柠坐在开往摄影棚的车上,越看越吃惊,直到负责人点出了嘉宾资料交给她,她来回看了十几遍,依然难以消化。
五个男嘉宾,首位身价最高,千辛万苦请来的谢家小公子谢玄州,以及街舞圈已经很有盛名的,她之前的接单对象严遇,还有前两天才“分手”,撞破导师和小侄女不伦关系的医大学长展凌。
剩下两个,不多不少,是她刚刚一天之内接过的俩订单。
除了谢玄州表白被拒,其余统统的,都是她见过家长,关系铁定,然后各有千秋的“前男友”。
沈禾柠整个人凝固,负责人还在感慨:“这几位男嘉宾,尤其谢小公子,本来我们都是请不动的,人家什么家庭地位,都不太喜欢抛头露面上综艺,但是前些天,我们公开放出女嘉宾拟邀舞蹈学院沈禾柠之后,竟然一个接一个都答应了,承诺只要签下你,他们都点头。”
负责人已经提前热血起来,兴奋拍拍她肩膀:“柠柠,这就是你的主场,我现在就能想象到优质男同学们为了你大打出手扯头发撕领带的画面了!咱这节目绝对爆火!”
沈禾柠眼睫动了一下。
她没想到那种画面。
她想到薄时予知情以后的反应,尤其其中的展凌还是他当初点头的,那时他肯定不知道女嘉宾里会有她的存在。
薄时予被逼到极限摁着她动怒,溃不成军来吻她的样子,她当场脑补出了十几个版本。
沈禾柠耳朵渐渐染红,手指也向里攥紧,呼吸有些不畅,随即负责人又说:“今天宣传片有一部分是要穿礼服,裙子都很美,非常像婚纱——”
她深深吸口气,压住不自觉烧沸的血液,拿出手机来给薄时予发微信。
“哥哥,我等下要拍婚纱照了,不来看看吗。”
她度秒如年地特意等了两分钟,等到消息不能够撤回,然后立即补充了一条——
“对不起啊,我发错人了,不是给您的,忽略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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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时予的轮椅停在圣安医院办公室里,他裤管折起,苍白狰狞的右腿被药物覆盖,刺痛带着钩子,肆无忌惮往里钻。
对面的医生是上一次在临市中心医院的那位骨科专家,专程赶过来为他换药,医生紧蹙着眉,按住他当初伤得最重的地方。
他完全知道这一下摁上去会有多疼,但薄时予好像毫无反应,只是闭了闭眼,苍白额角边的筋络绷得隆起,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今天特意过来,应该不止是换药,”薄时予眼睫间没有光,低低问,“是不是已经不能继续维持了。”
医生犹豫了片刻,还是说:“确实,不能继续这么维持了,不然一定会继续并发其他问题,那可就不只是一条腿的事,时予……”
他几番挣扎,最后迎上薄时予毫无温度的视线,下定决心道:“其实上一次见面我就想和你提,但有些说不出口,不过现在情况都已经这样了,我还是想和你说一声。”
“我们研究组历时差不多两年,针对你这种类型的重症,创新了一套新的疗法和药物,算得上颠覆原有的治疗手段,理论上实验过很多次,都是有效的,可——”
他苦笑了一笑:“你肯定明白,可是目前临床还没有实际应用,我们急需一个病例来创这个先河。”
“按理说,不管怎样也不可能找你当一个试验品,问题就是这种疗法对于患者折磨太大,需要经过几轮手术,而且有些时候为了保证细小神经的安全,不能使用麻药,过程会很痛苦,绝大多数人都不能承受,宁愿选择截肢,所以至今我们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薄时予盯着他:“最坏的结果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