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这是一场谁都输不起的较量,广播以及这批秦朝余孽,只能留存下来一方,绝对没有办法共存。
  苏余杭的出现,不能说得上是意外,因为一切都合情合理,毕竟,这个时候,他再不出来,广播听众这边将彻底失去任何翻盘的希望。
  其实,对于苏余杭来说,出来和进去,其实意味着生命层次的降低,哪怕他找回了自己的未来,哪怕他重新拿起这失去的二十年,也依旧没有办法和与广播融合时相比拟。
  这是一种对生命层次的追求,这是最可怕的罂粟,很少有人能够抵抗住这种诱惑。
  或许,在这个时候,才体现出苏余杭当初一定要拉一个人一起继承广播意识的目的了,可能,苏余杭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天,又或者,是赵公子在自杀之前所做的推演。
  如果只是苏余杭一个人融合广播意识,那么当他脱离时,广播意识将不复存在,化作最为纯粹的规则运转,又或者会诞生出一个新的“意识”,鹊巢鸠占。
  苏余杭可以出来,却无法再进去。
  而现在,
  他出来了,
  但刘梦雨还在里面,
  等苏余杭做完这些事情后,
  刘梦雨还能打开那扇门,让他回去。
  就像是妻子给上夜班回家的丈夫开门一样。
  道理,
  很简单,
  似乎这样操作,
  也没什么问题。
  这边的战局,即将彻底结束时,火车上,原本普通的一名证道者的气息,忽然高涨起来。
  那种睥睨一切的自信,
  宛若化作了实质的风暴,
  让四周,
  都开始了震荡。
  算计了这么久,
  蛰伏了二十多年,
  站在幕后,
  指指点点,
  连说话,都得捂着嘴,
  哪怕是成为广播一部分之后,一次次的出现,也只是凭借着一道没有力量的分身,这样子的生活,肯定不能被认为是绝对完美的。
  尤其是对苏余杭这一个自信过度的人来说,无论是苏白的反抗还是荔枝的谋划,又或者是当初在秦皇岛海面下梁老板对自己的不屑一顾。
  苏余杭自己也想过,
  如果自己本尊还在,
  如果自己未来还在,
  如果自己这失去的二十年还在,
  那么,
  这些小喽啰,还敢不敢这样对自己说话?
  安逸久了,总想着干点事情,一个姿势躺了半天,也总要翻个身。
  苏余杭身穿着一套白色长衫走出来,风度翩翩,却不怎么儒雅,因为举手投足间的那种桀骜,着实是和儒雅沾不上丝毫的关系,可能外皮终究是外皮,那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子只是他示人的一面,真正的他,本身就带着一种极强的野心,以及,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而不择手段的心机。
  在这磅礴的威压之下,秦军下意识地停止了杀戮,这给残余的大佬们获得些许喘息之机,只是,他们看向苏余杭的目光,也显得有些复杂。
  被广播玩弄,
  跟被一个男人玩弄,
  这种感觉,是不同的。
  广播可以说是天,天意弄人,只有无奈,而苏余杭,他的存在本质,其实和自己等人一样。
  尤是这个男人可以出来,可以拥有这么可怕的力量,却让他们这批人,先行去送死,先行去消耗。
  坐在幕后,喝着饮料磕着瓜子,看着自己这边打生打死,可能还说不定微微鼓掌,叫了一声“精彩”。
  “结阵!”
  徐福终于明悟过来,他来不及去思考太多,因为现在的秦军还处于分散的状态,之前,其实已经胜负已定,只剩下最后一个流程,所以秦军基本分散开去杀敌。
  而如今,
  异变,
  发生了。
  苏余杭是一个自信且自负的人,但他并没有站在旁边默默地等待着秦军结阵,事实上,他的身形在下一步,就出现在了战局之中。
  “嘶…………”
  “嘶…………”
  “嘶…………”
  一道道白色的气息流转,
  像是温泉里蒸发出来的水汽,
  却在瞬间,夺去了一个个秦兵的生命。
  秦兵的甲胄。
  秦兵的兵器,
  秦兵的可怕肉身,
  在这一道道白气的面前,都变得毫无意义。
  这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数十名秦兵,竟然就这般被切碎了身体,零零散散地洒落了整个山坡。
  这不是战争,
  这是屠杀。
  这像是苏余杭个人泼墨表演的舞台,由他尽情展现出属于自己的艺术。
  徐福发出了一声怒吼,
  此时的他,不再羽扇纶巾宛若仙人,也没有什么仙风道骨可言,
  的确,
  在半分钟之前,他有望成为王朝中兴的功勋,而眼下,他似乎又得沦为遗老遗少的位置。
  美好的一切,本来就在其眼前招手,但又倏然间摔了个粉碎。
  磅礴的道念轰然而下,这是徐福的反击。
  他想不通,既然听众之中有这样一位存在,那么之前的这场交锋,又具备着怎样的意义?
  苏余杭手中出现了一支毛笔,轻轻松松地挡下了徐福的攻势,他笑了笑,仿佛看穿了徐福的愤怒,
  缓缓道:
  “我做事,只追求百分百,一开始,如果你们完完整整结阵的话,我没有绝对的把握,而且,也不会有绝对的契机给我。”
  纵然徐福能掐会算,却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苏余杭与广播的关系计算出来,他只知道,这个男人很可怕,可怕到连他,都自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
  身份的颠倒,
  猎人与猎物的对调,
  发生得如此迅猛,
  双方都有些措手不及。
  当然,有些人,还是知道应该要做什么的。
  荔枝的身形自原地消失,她虽然之前身上有伤势,但毕竟在刚刚的战局之中并没有多少损耗。
  苏余杭眼角余光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却任凭荔枝离开。
  至于苏白,他还坐在那边,胖子的元神还停留在苏白的体内进行着温养,和尚跟佛爷也躺在旁边,这里,就像是一个伤兵营。
  而在苏白的对面,梁老板不顾自己的伤势正在给解禀疗伤续命,活下来的人,都是苟延残喘的状态,活蹦乱跳的,
  只有现在的苏余杭。
  “轰!”
  当徐福被苏余杭一只手掐着脖子直接从空中抓了下来狠狠地砸在地面上时,
  附近数十万土著秦军一时噤声,
  在这个有如天神下凡的强者面前,
  他们之前好不容易被徐福构筑起来的所谓信仰和忠诚当即土崩瓦解。
  “愤怒么?”胖子在苏白体内开口问道。
  苏白没有回答。
  徐福被踹飞了过来,狠狠地落在了苏白的前方,而后,苏余杭身形飘至,一只脚,踩在了徐福脸上。
  这是一种不屑,也是一种无视,苏余杭是不会去给自己对手任何的颜面的,他哪怕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血都没那么好脾气。
  “所以,你现在明白,为什么之前我会一次次显化出来破坏规则了么?”
  苏余杭抬起头,
  这句话是对苏白说的。
  他在看猴戏,
  这是他的乐趣,也是他的消遣。
  苏白慢慢地站了起来,目光盯着苏余杭。
  苏余杭微微一笑,伸手刺入徐福的胸口之中,直接捏碎了徐福的元神。
  “其实,你是有当人的资格的。”
  苏余杭有些意外,他没料到苏白居然会对自己说这个,
  自己这个儿子,
  不该是火急火燎地上来和自己拼命然后疯狂地质问自己拿他儿子怎么样了么?
  但现在的画风,有点莫名其妙。
  而苏余杭,很讨厌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因为这意味着事情不是百分百受其掌控。
  “你找回了丢失的岁月?”苏白又问道。
  “呵呵。”
  “如果老富贵没死,他还站在你身边。”苏白有些唏嘘道,“你想要什么,得不到?”
  是啊,
  现在的你,
  足以一个人击杀徐福,一个人破掉秦军残阵,
  如果老富贵在你身边,他还没死,
  你们两个好友,又需要去怕什么?
  老富贵连你坑杀他时,都没忍心反击你,你想要什么,只要能得到的,能办到的,他不会帮你拿到?
  “你在教育我?”苏余杭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还拿他当初的口吻来教育我。”
  “我还想打你。”苏白说道。
  “我不会杀你。”苏余杭摇摇头,“我答应给你的,会兑现承诺,你和你的儿子,将在这个世界,平静生活千年,包括你这些所谓的朋友。”
  “我记得我没答应过你。”苏白笑着说道,“我一直都没答应过你。”
  “你要庆幸,总有人一直为你好,所以,你需要珍惜。”
  “你出来了?”苏白问道。
  “对。”
  “那你回得去么?”苏白又问道。
  “所以,我留着儿子和干女儿在我身边,你妈,她不敢不让我回去。”
  “算计了朋友,算计了老婆,算计了儿子,又算计了女儿,苏余杭,你觉得你这辈子,过得有趣么?”
  “我的一生,才刚刚开始。”苏余杭这般回答,“比起之后的浩瀚岁月,现在,才哪儿到哪儿。”
  苏白微微侧头,身上开始荡漾起能量波动,眼下,苏白的状态,并不是很好,但他说过,当苏余杭真正意义上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自己会去杀了他。
  “你比他,如何?”
  如果不是自己体内那位不允许自己对苏白出手,苏余杭也懒得和苏白废话这么多。
  徐福的尸体被苏余杭踢飞到了苏白面前,
  意思很简单,
  还需要动手么?
  “我没答应过你。”苏白又重复了这一句。
  苏余杭微微一笑,
  但很快,
  他的脸色变了…………
  ………………
  火车上,吉祥和如意还是被封印在地上,无法动弹,刘梦雨坐在座位上,在她面前,那个孩子,名义上自己的孙子,还在搭着积木。
  积木已经很高了。
  婴儿的瞳孔,不再复有清澈和灵性,变得有些浑浊,
  灵童,变得有些平庸,
  成了寻常的孩子。
  这时候,荔枝进入了火车。
  “他出去了。”荔枝说道。
  “所以呢?”刘梦雨笑道。
  仿佛是一个母亲,看着自己调皮的闺女。
  “你还会让他进来么?”荔枝又问道。
  “你应该学学他们父子俩。”
  刘梦雨伸手指了指还在搭积木的小家伙,
  “安平千年,已经是最好的回报,小白也不甘心,但他的孩子,替他做出了最明智的选…………”
  “哗啦啦啦………………”
  这时候,
  小家伙忽然将自己面前堆得整整齐齐高高的积木全部推翻,
  两只小手使劲地拍打着桌面,
  他用婴儿稚嫩的声音叫着,
  喊着,
  很兴奋,
  很疯狂,
  刘梦雨愣住了,
  因为在刚刚的刹那,
  小家伙主动终结了自己的未来,
  亲手,
  埋葬了自己的以后!
  “啪啪啪啪…………”
  小家伙的小嫩手还在不停地拍打着桌面,
  没人知道他在叫着什么,
  也没人听得懂他在嚷着什么,
  但地上被封印的吉祥看到这一幕时,
  却想到了那个男人以前犯病时的画面,
  他的儿子,在模仿他,
  儿子模仿父亲,也是理所应当。
  “来啊,
  互相伤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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