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心不存慈万事休
这二人身法奇快,须叟间已蹿到近前,一个拔出腰间佩剑,接下慕容复的宝剑;一个展开凌波微步,在他周身游走,乱他心神。梁萧得两人相助,趁机脱出身来,暗暗摇头,他不屑以众欺寡,萧峰帮他相斗引开仲逍遥,已是非常好的助力,区区一个慕容复,自然应付得来。见兄弟们如此热心,忍不住感动,一人脚步斜走,退开几人十步距离远,仔细看时,那刘进宝剑凌厉走游龙,迅捷盈巧快如风,招招进迫,直击慕容复各处要害。尚有段誉一旁以神乱敌,二人齐心合力,共御强敌。
梁萧瞧了,眼睛一酸,心底深觉欢喜,激动叫道:“兄弟们,你们太仗义了!能结交你们,是我三生有幸!”萧峰、刘进、段誉三人齐声道:“自家兄弟,还说哪家客气之言。萧弟(萧哥、贤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话音落罢,徒听波的一声,萧峰和那仲逍遥对了一掌。梁萧提醒道:“大哥小心,此人会易筋经!”果然二人掌力互碰之后,倏尔又分开。
那玄寂好奇问:“梁施主,你怎么知道仲帮主用的乃是易筋经武功?”易筋经本是少林至宝,两年前被阿朱所盗,阿朱后来送给梁萧,这些少林派并无知晓,玄寂大师在说这句话时,不敢以少林易筋经相称,就是怕群豪误会。
梁萧听得有人问及易筋经之事,想也不想,脱口说道:“我知道那是因为这门功夫我也会……”突然住口,似乎察觉到了甚么,偷偷回头,果见众僧脸色难看已极。群豪也不禁动容,梁萧心里打了个突:“做人须光明磊落,干脆承认好了!”稍作顾盼,看见七个人斗得正紧,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说道:“自从易筋经问世以来,能练就它的,几乎屈指可数。我想除了创出这套武功的那位高人外,那就谁也不知道是甚么原因了?其实很简单,少林派的武功经先辈们在创作时,主在强身健体,绝非拿来打打杀杀。而这些创作人一定是佛法精深的有道高僧,他们以本身的佛法压制住了武功中所散发出来的戾气,因此才能够驾驭它。”
叹了口气,又道:“易筋经是本很奇妙的书,你看得懂它,可能学它不会。你若不看懂它,兴许你就学会了。老实说,易筋经我也看不懂。”他绕来绕去,让众人听得十分头疼,当群豪听说易筋经他也不会之时,都是“啊”的一声,跟着又“哦”的一声,似懂非懂。
梁萧自嘲道:“易筋经我只练会小乘,不似那位仲帮主已得大乘。咦,他这招……”说话时,不由瞥了一眼仲逍遥,见他使一招很奇怪的手法,猛地一拍大脚,叫道:“我明白了,他是倒过来练,难怪,难怪……”一连说了八个难怪。
隔了半响,他又解释道:“习练易筋经的人,首先必须拥有一颗纯净的心,与世无争的精神,脱却凡尘的诱惑,才能达到‘无我无相’的境界,这样的人才会逐渐地在不知不觉地情况下修习练成。简单来说……”他说到这里,突然闭口不言了。
众人正听得兴起,见他眉头拧皱,似乎在深索事儿,那玄寂颇觉好奇,便问:“说甚么?”梁萧答非所问:“奇怪,仲逍遥一心只想复国,那他的心根本就不够纯,他又是如何练成的呢?”百思不得其解。
无意中睨了慕容博一眼,看见他额上带汗,和黑衣大汉斗得正酣,然而黑衣大汉背心的黑衣,越打越粘体,不觉心中一动,当即高声叫道:“慕容老儿,你阳白、廉泉、风府三处穴道每日是否有三次万针攒刺之苦?”
慕容博和黑衣大汉斗得紧要关头,忽闻此言,登时脸色大变,不由得全身微微颤动,竟尔忘了抵抗,碰的一声,胸口挨了那黑衣大汉一记,猛然向后倒退五步,身躯晃了晃,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黑衣大汉意外得手,心中甚喜,复又补上一掌,突然间白影一闪,多了一人接下他的掌势。但听波的一声,那黑衣大汉不觉向后倒退三步,那人身形只是微微一晃,他大惊,待细瞧,竟是那仲逍遥。
原来他和萧峰比斗,一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父亲吐血,即向萧峰幌了个虚招,跟着抽身而退,第一时间接下了黑衣大汉欲教父亲胸口,碎裂而死的拼命一击。萧峰看见他奋不顾身去救年迈老父,也大感钦佩,并不去追击,而且立即罢手不斗,只有刘进、段誉、慕容复三人尚在激斗。
慕容博深深吸了口气,双目紧紧凝视着梁萧,似乎所有的事情都逃不过他的那双眼睛,只想:“此人到底是人是鬼?”从第一次撞面,便觉此人深不可测,是以一直竭力想收服归纳已用,可惜从未成功。
仲逍遥方才也有听得清清楚楚,现下又见父亲这般神色,他那张脸也立马苦了下来。从小便知道父亲阳白、廉泉、风府三处穴道,每日清晨、正午、子夜三时,确如万针攒刺,痛不可当,不论服食何种灵丹妙药,都是没有半点效验。只要一运内功,那针刺之痛更是深入骨髓。每天眼睁睁地看见父亲连死三次,他的心也是一样的痛,可是却无计可施。
这两年来,每天听父亲谈论江湖上有个名叫梁萧的年轻人,甚是了得。父亲还因此叫他扮成梁萧的模样行事,开始多少有些抗拒,不屑为之。今日一见,领教了他的武功,及料事如神的本事,暗暗生出钦佩之心,见他说得完全准确,不疑有他,急忙问道:“梁兄你可有解救之法?”梁萧微笑不答,只记得扫地神僧可以救他。
仲逍遥见他不说话,还道他不愿意救父亲,当下双膝一弯,跪了下去,求道:“梁兄既知家父病根,还祈慈悲解救?”群豪登时一片大哗,丐帮众人更是脸上无光,他们的帮主居然当着天下英雄之面,向一个臭小子下跪,这情何以堪。
梁萧也是暗吃了一惊,怪道:“我又没死,你拜我干嘛?快起来啦!”右袖轻轻一托,只想拂他起来,哪知自己的真气竟像遇上了一堵柔柔的墙,无论如何也钻不进去,那仲逍遥仍旧稳如泰山地跪在那里,只恨:“都甚么时候了,你还跟我飙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