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8章：若有所思
接过圣旨，待太监为这封圣旨备案之后。皇甫嵩携带这封无比沉重的圣旨，快步走出大殿。宫城之内，灯火通明，夜风拂在皇甫嵩的脸上，隐约间有些刺痛。他下意识的抬起头回望眼前这座历史的悠久的古城，黑暗中细微的光亮大致显现出其轮廓。
这座矗立关中多年的古城，就像一只洪荒巨兽盘踞在黑暗中，沉默不言间等待时机要将整个天下都彻底吞入腹中。
皇甫嵩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他轻叹一声，将衣物裹紧了几分。在宫门外等候多时的侍卫上前，护佑着这位刑部尚书沉默的返回自家府邸。
幽深的街巷中，偶有几处细微的声音传来。不过是短暂的厮杀声和不甘的咒骂声，紧接着便是一阵刀剑没入躯体的声响。随着躯体沉闷倒下的声音，皇甫嵩眼帘微抬，心中无悲无喜。他知道这不过是某位不甘失势的臣子，在临死前的威胁罢了。好似螳臂挡车，可笑无比。
“何必呢。”皇甫嵩轻笑两声，轿子停下的那一刻，再度收敛起笑容。看起来，某些人可笑的威胁在这一刻多少起了点作用。
轿子的门帘被人掀起，一个壮汉狞笑着掀开门帘，他手中那柄巨斧尚且滴着鲜血。身后影影绰绰，似乎有近百名精悍的高手将这座小轿围起。原本忠心耿耿的属下此刻都已尸体残破的四散在周遭。这座小轿好似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顷刻间就会被汹涌的浪潮撕成碎片。
“皇甫大人，”壮汉缓缓举起巨斧，皮肤之下青筋若巨蟒扭动。他戏谑的瞧着皇甫嵩，“在下也只是奉命行事，黄泉路上还请您老不要怨我。”
“生死有命。”皇甫嵩闭上眼，轻描淡写的好像这不是自己的性命。
“视死如归，小的佩服。”壮汉狞笑一声，手中巨斧雷霆下落。
“因为生死有命，所以你也不要怨我。”
迟缓的伸出手，无比坚定的按在壮汉的肩头，皇甫嵩面无表情的走出轿子。塔山般的身躯轰然而倒，皇甫嵩懒得多看对方一眼，昏夜里火光将他的脸色映成赤红。
“既然他都不怨我了。”
皇甫嵩随手将一颗跳动的红心扔到一旁，眉宇间有着抹不去的疲惫，“那么诸位也不要怨我。”或许他担任文职有些久了，久到很多人都忘却了他皇甫嵩本是一名武将。
未央宫中，再度陷入了沉默。谢云飞坐在台阶上低垂着手，与此同时贾诩却眼观鼻鼻观心侍立在一旁，久久未曾言语。这对君臣就这么僵在黑暗中，让四下的烛火都寂静了几分。
“皇甫嵩估计会遇到些麻烦。”谢云飞忽的看向皇甫嵩离去的方向，眉头微蹙半晌却又再度松弛了下来，“不过，也仅仅是麻烦而已。”
“这个时候总会有些愚不可及的人。”贾诩嘴角掠起一抹笑意，“随他们折腾去吧，反正这些也翻腾不了多久了。”
对于是否能够找寻更多的人证物证，谢云飞并不关心。首先他想要的只是让这些愚不可及的家伙让出自己的位置，他不是嗜血如命的疯子，对于抄家灭族这种事情没有特殊的爱好。不过如果某些人不识时务，他就只能举起屠刀帮他们挪个位置了。
至于所谓的证据……貌似不是很需要，只不过他不想多造杀孽，才同这些家伙斗一斗而已。说到底还是顾及几分颜面，希望可以逼迫他们自己让位。否则他只需要仿照武帝旧例，随便找个由头让主要头目自尽。失去了主心骨，这些所谓的顽固分子自然烟消云散。
气势恢宏的府邸前，尚有一名身子孱弱的女子拎着灯笼等候自己的丈夫。黑夜中，猝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女子先是一惊，瞬息之间便已回过神来，这沉稳的脚步声主人正是她等候多时的丈夫。女子领着诸多家眷，急匆匆的迎上去。
却未曾见到数目众多的侍从，仅有孤零零的一人。
皇甫嵩披着黑色狐裘，神情漠然的靠向自家的府邸。女人先是疑惑，待到看清楚情况的时候却是一阵惊惶。皇甫嵩的衣袂之上赫然有着斑驳的鲜血，这位世家出身的夫人脸色骤然苍白。她忍不住迎上前，紧握着皇甫嵩的手，依旧是那般火热。
“是旁人的血。”皇甫嵩脸上难得挤出一丝笑容，伸出手揉了揉妻子的青丝。这位年近三十的妇人，此刻羞红了脸庞倚在丈夫怀中，好似热恋中的少女。
“臣以为陛下所要的并非是这些人的性命。”
大殿之内，贾诩猝然发声，见谢云飞并未反驳便继续说道：“若是真想要这些人的性命随便一纸诏书便可。也就大可不必让刑部、禁卫、镇抚司三方同时出手逮捕案犯，而是要通过此事敲山震虎离散其朋党。届时再将不服号令者调离其位。”
“不错。”
谢云飞拿起桌案上放置已久的茶盏，轻抿了一口。时间已久，这茶早就冷透，其中蕴含的香气也早就散逸而去只留下苦涩的味道。
“继续说。”谢云飞掌中运劲，顷刻间便将这盏茶重新温热，但其精华终究散去。随然尚有几分香气，却徒具其形没什么意思了。
“所以说京中之事已然大定，即便稍有麻烦，但尚在掌控之中。”贾诩思虑片刻继续说道：“真正令陛下苦闷的反而是凉州之事，尤其是韩遂。”
“确实。”
谢云飞怅然一叹，伸出手指揉了揉自己有些泛酸的眉心，“这家伙势力倒也不大，别说十万灵兵就是几千灵兵就能将他收拾。但问题在于韩遂帐下尚有许多小势力如梁兴、候选等人。这些人皆是马匪出身，桀骜难驯。一旦韩遂倒台，说不准这些家伙就会趁机作乱。甚至打着为他报仇的旗号再度起兵，届时凉州又将乱成一锅粥。”
对谢云飞而言这些兵马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一旦反叛灵兵剿杀便是。但如此一来，死伤甚重，定将损伤凉州气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