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大猫当奶妈 第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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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章 、一百零八只毛绒绒
  乔安娜用额头抵着笼子的栏杆, 静默地蹲坐着,双眼放空,面无表情, 整个一副标准的丧失了豹生梦想的咸鱼模样。
  自从前一天,离成功最近的安吉拉医生也负伤铩羽而归, 她就不太指望志愿者们能顺利把丹抓住带回来了。事到如今,还是得她这个当妈妈的出马。
  工作室的墙上挂着一幅地图, 她已经记牢了行动小队在上面做的标注, 知道野犬们和丹的行进路线和大致方位, 从据点出发,她有把握在两天之内找到野犬们的大部队,再把丹带回据点。
  计划得很好, 可惜在计划施行前, 还存在一个根本性的大问题——她没法从关着她的这个笼子里出去。
  乔安娜明白安吉拉医生是为她的健康着想,野外条件恶劣,卫生情况差,只要她的身体没有彻底恢复到最优, 病毒和细菌就可能趁虚而入。
  但凡事都有两面性,当她有急事要忙时,这种保险起见的谨慎反而会变成拖后腿的优柔寡断。
  她真的觉得自己已经痊愈了!伊丽莎白圈摘掉两天, 连为了手术剃掉的毛都长回了一两厘米,伤疤彻底隐没在细软的毛下, 不细看都很难发现。
  伤口不疼,精力充沛,哪哪都好,吃嘛嘛香。就这样,为什么——凭什么还不准她出院?!
  对此, 乔安娜的主治医生安吉拉的态度也很坚决: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她会软声细语安慰狂躁的病患,也会分享一些逸闻趣事,偶尔还会用小推车载着乔安娜的笼子带乔安娜出去逛一圈,就是只字不提放乔安娜走。
  乔安娜焦虑、烦闷、忧愁,却无可奈何。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最后的耐心也耗尽了,开始尝试自行越狱。
  笼门是插销式的,上面没有锁,可栏杆缝隙很窄,只够她塞出去半个爪子,直接伸爪够不到外面的插销。
  她只能趴在笼底,从下面喂食的小口把前爪伸出去,别过爪子,一点一点把插销杆往上顶。
  开到一半,她的前爪就不够长了,剩下的一半工作量,她必须脸贴着栏杆,用舌头勾住插销的把手,继续奋战。
  想也知道这一套工作效率有多低,乔安娜干干停停,足足折腾了一夜,才依稀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然后天亮了,据点的工作人员陆续起床,一个人经过时,看见笼子的插销没扣紧,一边低骂着粗心的管理员,一边顺手帮忙把插销带上了。
  笼子里装睡的乔安娜:??!
  这时再挽回也来不及了,她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几个小时的努力一朝付诸东流。
  唉,豹生太艰难了。
  乔安娜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以至于外面传来的起哄声也没能勾起她的半点兴趣。
  过了一阵,有人推门进来,闻气味,应该是安吉拉医生。
  乔安娜有气无力地掀了掀眼皮,算是打了招呼。
  发现安吉拉捂着嘴,眼圈发红,她心头一凛,“腾”一下坐直了,定定地望着安吉拉,用眼神表示关切和询问:有人欺负你了?你把我放出去,我来帮你出气!
  好歹也相处了一个多星期,她的严阵以待被关心的对象顺利接收到了。安吉拉仓促地揩了揩眼角,扯起嘴角,勾出一个有些别扭的笑:“我没事,别担心。”
  说没事一定有事!只有男人才会相信女人说没事是真没事!
  乔安娜摆明了不信,坚持紧迫盯人。
  安吉拉拗不过她,只好走过来,蹲低身子,贴近笼子。
  乔安娜配合地靠近了点,一人一豹隔着栏杆神神秘秘地凑到一起,摆出两个特工秘密接头的架势。
  安吉拉压低声音,小声说:“他向我求婚了。”
  她伸出左手,无名指上多了些之前没有的东西——那是个铁或铝一类的金属拧成的圆环,简而言之,一枚戒指。
  乔安娜:……猝不及防,一口狗粮。
  她被噎得翻了个白眼,见金发的女兽医颊边泛起羞赧的红晕,又忍不住想吐槽。
  说真的,她就没见过安吉拉医生这么单纯的小白花,被千里迢迢从繁华舒适的大城市拐到了草原这种穷乡僻壤不说,居然还被一个简陋的手工戒指给轻易套牢了!
  虽然那‘戒指’明显反复打磨抛光过,接缝处边缘整齐,表面泛着金属特有的柔润光泽,但就算再精致,也改变不了材质的廉价本质。
  倒不是说求婚一定要名牌定制的十克拉钻戒,可毕竟是人生大事,嫁给爱情没有面包无所谓,总不能连饭都吃不起吧?
  可长点心吧姐妹!
  可惜,跟之前许多次一样,只要涉及到利安德,安吉拉就像自带了十级美化滤镜,无论如何都意识不到问题的关键。
  “唔……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太简单了……”她翻来覆去地看着手指上的戒指,嘴上说着抱怨的话,神色却不见半分嫌弃。
  ——呵,女人。
  乔安娜撇了撇嘴,懒得再说些什么,半转过身,留给安吉拉一个高冷的背影。
  她拒绝继续交流(吃狗粮)的意思足够明确,安吉拉无奈地叫了她两声,没得到回应,也不再自讨没趣,又待了一小会就转身出去了。
  今天天气很好,正是季节交替的时候,天边既没有阴沉的乌云,太阳也还未披上旱季特有的毒辣,清晨的阳光暖融融地照耀着大地,给草原镀上一层金黄的光晕,开启崭新的一天。
  志愿者们各自忙碌着手头的工作,路过刚经历了一场求婚的准夫妻时,不忘随口打趣两句。利安德一一笑骂着回应,转脸看向身边的安吉拉时,气场又瞬间无缝转换,声音低下去,眼神也跟着变得柔软。
  求婚的成功意味着他们不再是两个人,而将成为一个家。他有太多的话、太多的事要跟安吉拉说了,关于婚礼,关于生活,关于梦想……关于他们未来的一切。
  时间在这种情况下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该出门巡逻的时候。
  老队长是过来人,非常理解利安德的心情,体贴地提出要给他放上一天假。
  这个提议让利安德很心动,视线在整装待发的同事们和安吉拉之间来回往复,显然理智和责任感在催促他坚持工作,感情又让他不太舍得离开。
  队长可不给他天人交战艰难抉择的机会,催促其他队员上车,干脆利落地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人生的关键时刻,千万别被俗事干扰。”风里远远传回加油呐喊,和一群人不带恶意的口哨和大笑,“成功近在咫尺,努把力利奥,一定要把安吉拉牢牢拴住了!”
  利安德脸上有点挂不住,尴尬地摸着鼻子,讷讷解释:“瞧他们说的,什么拴住……”
  有他垫底,安吉拉反倒比以往淡定了不少,耸了耸肩,举起左手:“这不就是吗?”
  两个人对视一阵,先后笑了起来。
  乔安娜在屋子里默默听着,被恋爱的酸臭味熏得头昏脑涨。
  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她哪怕不因为太担心孩子们患上抑郁症发愁而死,也迟早被这俩发的狗粮撑死!
  生活总是不尽如人意的,其他人努力给一对新人营造出的培养感情的环境,没过多久便被突发的紧急事件打破了。
  外出的巡逻车队正撞上了一队盗猎者,冲突一触即发,双方展开了激烈的交火。
  敌方人数和装备都占优势,车队立马给据点发回消息,据点方面通知了官方的护林员,同时派出人手增援。
  本就是行动小队成员的利安德义不容辞,换了衣服带好武器,跳上了前去支援的车。
  战况太激烈,到处都是横飞的子弹,盗猎者甚至还携带了机关枪和小型的火箭筒。无人机为避免受损,只能退到高空远程监控,因此地面上具体发生了什么、双方伤亡如何,留守据点的乔安娜和安吉拉都无从得知。
  但乔安娜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她之前一直以为盗猎者都像是她遇见过的那样,三两个人组成一个队伍,用着放冷枪和下毒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偷偷摸摸的小手段,一旦得手就开溜,从不跟反盗猎的势力发生正面冲突。
  可她这回见到的这些,比起小偷来倒更像光明正大的强盗。他们十多个人一组,开了三辆改装过的吉普车,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说是自成一统的雇佣军都差不多。
  即使无人机传回的画面没有声音,时不时爆开的火光和被子弹打得四溅的土块也充分说明了他们的凶悍和疯狂。
  盗猎是一本万利的事,利益驱使下,自然有人趋之若鹜,而收到的回报,从来不会让他们失望。
  违法者资金充足,从不缺人手;执法人员和志愿者却得自行承担资金的压力,用着远不如他们的装备,冒着生命风险与他们作斗争。
  说来很讽刺,但这就是现实。
  无人机升高,画面缩小,细节渐渐看不到了,却反而提供了更多的想象空间。乔安娜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把注意力从显示屏上移开,扭头去看旁边的安吉拉医生。
  安吉拉医生似乎并不是第一次目睹枪战,一双眼睛定定盯着显示屏,眉毛拧在一块,神色间没有多少慌乱,更多的是凝重和对己方队伍的担忧。
  大概过了有一万年那么久,官方护林员终于赶到了,局势对调。
  盗猎团伙见势不妙,丢下一小堆非法猎获和受伤的同伴,跳上车跑了。
  敌方两人毙命,一人受伤被活捉,缴获象牙八根,犀牛角五根,战果看似不错——只是看似。
  安吉拉接了个电话,听着听着,兀地愣在原地,回过神之后丢下话筒拔腿就往外跑。
  她这一去,就是整整大半天。
  天黑时,出去的两辆车终于回来了,王支着拐杖,一条腿悬吊在半空,应该是腿受了伤。
  其他志愿者或多或少都有些轻伤,带着血迹的衣服上满是撕裂的破口,里面透出缠得横七竖八的绷带。
  乔安娜算是知道了,为什么他们每个人脸上身上都会有那么多新旧伤疤。
  人来人往,进进出出,乔安娜伸着脖子看了半天,始终不见安吉拉和利安德的身影。
  她又用上了听觉和嗅觉,也没发现两个人的踪迹。
  结合上其他人沉重的表情,她隐约有了些不好的猜想。
  她在笼子里焦躁地踱步,敲打着栏杆,徒劳地希望有人能听到她的心声,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没有。
  乔安娜是整个据点的大明星,每个人路过都会行注目礼的焦点存在,但在人们的心目中,她本质上是一只花豹,一只食肉的野蛮的野兽。
  没人会跟动物说话,除了世界上最好的、有着天使般纯洁心灵的安吉拉医生。
  乔安娜在无能的烦闷中煎熬了好一阵,始终没得到想要的帮助,只得愁眉苦脸地坐下,进入怀疑豹生状态。
  突然,她的耳尖一颤,雷达般转向门外某个方向。
  她听见了安吉拉医生的声音!
  很小,很轻,几乎要彻底湮没在周围的各种杂音里,但确确实实是熟悉的声线。
  乔安娜像是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打起精神,侧耳细听,耐心地过滤掉干扰,只留下关注的重点目标。
  清晰辨出那细小的动静之后,她沉默了。
  ——安吉拉医生在哭。
  她猛烈地啜泣着,上气不接下气,声音虚弱,无助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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