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即是劫

  三界老一派的神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位臭名昭著的朽月灵帝?此人手段霸道,以武力服人,能动手解决的问题绝不好好说话,且一手毒火青暝炎可以说是让人闻风丧胆。
  如今她将青暝炎更是炼得炉火纯青,火的纯度精化了好几种层次,火的何种程度用作武器,何种程度可以不伤人,她向来游刃有余。
  朽月灵帝几万次的纵火记录赫然在案,以至于后来各方神灵无不躲,大小邪祟避而不及,这样一位骨灰级的天地祸害,可以说是枯阳元尊一手培养出来的。
  方才陆修静假意说着离开,心中倒着实好奇这两人背地里是如何争论的,于是趴在窗外墙角处偷听,谁知听着听着令他心里难免不平衡。
  元祖座下四位远古上神皆是他一手栽培,从前在明面上断没有对谁如此护短,可到了他这女门生这里就成了个例外。但凡朽月犯了什么大错,元祖对她所谓的的‘严惩’必有水分在的。
  在藏经塔中她当属第一面壁常客,后来以至于经书没人比她还熟,道法讲义、阵图布施甚至要赶上他堂堂一代道君的造化,‘参透而不悟’这是枯阳曾对她的批语。
  等朽月离开后,从窗内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修静,你在外边蹲了许久都不吭声,冷风可吹够否?”
  “嘿嘿嘿,元祖,你一早就知道了吧?我方才一阵困意袭来,便在外边打了个盹,可啥都没听见呐!”
  陆修静双手叉在后脑勺,假装伸了个懒腰,抬脚便准备翻窗而入,转念一想实在有失礼数,于是将脚放下,改从大门进去。
  “你这性子啊,跟灼儿倒是如出一辙,但你心境倒是要比她好,故而自在。”
  “呵呵,自在倒不敢说,修静只是遵从自己的内心罢了。若换作我经历她所经历的,估计脾气得较她更甚。”
  “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这些年你们觉得我太过袒护灼儿了,是也不是?”
  这话难道是在试探?
  枯阳看人十分透彻,陆修静心里那点猜疑他早就心知肚明。
  此刻陆修静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应答,暗自悔道不该偷听,否则也不会被枯阳抓个正着。
  “元祖,火折子是我们四个里面中辈分最小的,年少时她性子逞强好胜些故而得罪了许多人,但谁还没个年少轻狂?这倒也寻常。只是如今我们四人已然是神界中的长辈,行事作风应当给晚辈们起一个表率。修静只是觉得,火折子此次与伏桓大打出手实在有些冲动,您怎么非但没有责罚她反而还帮着她了?”
  “灼儿业果累累,都说她是祸害,但是本座却不这么认为。她孤身存于世间,遭世人所负,受魔族所欺,遇万众所难。身死魂归阴司白陌处,又在青磷炎谷的熔浆中得以重铸元神,她的出现乃是天意所归。”
  元尊的潜台词是:我的门生就算是祸害,也轮不到外人多舌。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夙念之事实在牵扯太多,没人能脱得了干系。灼儿的脾性我最了解,若不给她个满意度答复她定不会罢休。我只是看出她这段时间戾气大涨,愠怒最易令她牵引出戾咒,本座不希望她出什么岔子,否则到时可不是一座辰昇殿的事了。”
  朽月非寻常女子这点陆修静早就知道的,走的是炼狱之路,修的是刹怨之道,封神登帝皆非她所愿,地位尊权于她而言犹如浮云。
  一切皆是身不由己,哪有什么路走?全都靠自己硬闯的。
  以前她怨气极重,曾立誓要铲尽天下邪魔,后来不知她是如何放弃了这一执念。
  现在的她只图个清闲修身养性起来,这几千年来在神界越来越没了存在感,后辈中更是鲜有人提起灵帝的事来。
  朽月命舛数奇,陆修静在想,她必是极其后悔来这乱世一遭吧?
  时有女子,能饱经世变后还能从容自我,自诩不信命不信运,也只有她这样的佼佼强者才够资格配得上如此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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