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不战而屈人兵

  屠城之后,穆晨让军队在安邑与左邑之间的旷野上休整了一天才命令全军继续向左邑开拔。
  当蔡军向左邑进发时,已经得了蔡军在安邑屠城消息的左邑百姓和守城西魏军已是人人自危。没有人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虽然这是个弱肉强食的年代,可人们还是不愿成为被人猎杀的对象,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是捕猎者,而不是为了捕猎者生存而存在的被猎者。
  蔡军还没有到达左邑,城内的平民已逃亡大半,如今的蔡军和穆晨,在西魏百姓的眼中,是如同恶魔一般的存在。在蔡军到达前逃亡,对左邑的百姓来说或许是最明智的选择。
  蔡军到达左邑,已是两天以后的事情,偌大一个左邑城,除了守军和一些无法逃离的老弱,几乎成了一座空城。
  城墙上的西魏军紧张的注视着城下黑压压看不到头的蔡军,尤其是在一片身穿草绿色铠甲的蔡军前方那一小块如血的鲜红和一小块耀眼的银亮,更是让西魏军看了感到胆寒。
  夜莺堡进入西魏之后,连续两战已经让她们的名头妇孺皆知,在西魏军中,有人甚至暗中给她们取了个“罗刹鬼军”的别号。从这个称号,足可见这支完全由女人组成的军队在西魏人的心目中是一支多么恐怖的力量。
  身穿银亮铠甲的武锋卫在进入西魏之后一直没有作为,但是他们的存在依旧给西魏军的心理产生了不小的压力。
  在与九江的战争中,武锋卫已经充分的展示了他们的实力,彻底歼灭刘木阳的那一战,武锋卫不仅以少胜多,而且还几乎全歼了九江军,这早已成为包括楚军在内各国军队都在传诵的不变神话。
  这两支力量已经足以摧毁守城西魏军的士气,更不用说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十万蔡军。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左邑城头上,一个西魏偏将看着城下漫山遍野的蔡军,心中有些发虚,向站在他前面的守将乐猛问道。
  乐猛的手扶在城垛上,他的眉头紧锁,安邑城内发生的事他已经听说了,左邑城内只有五千守军,在十万蔡军面前,这点兵力实在是微薄的可怜。乐猛自己也做过实力对比,凭城内的西魏守军,蔡军即便是不动用像突袭安邑一样的战术,完全依靠士兵强行攻城,他们也绝对守不住三天。
  求援战报已经遣人送回了平阳,可是平阳方面依旧没有任何消息,若是他强行率军抵抗穆晨,一旦城破,左邑将成为下一个安邑。
  “平阳方面有没有派遣援军?”乐猛手扶在城垛上,他连头也没有回,向身后的偏将问道。
  偏将躬身给他行了个礼,说道:“禀报将军,平阳方面并没有派出援军的动静,想必是日前与蔡军一场大战伤了元气,如今我们只有困守这里,以待增援了。”
  听闻平阳方面始终没有增援的消息后,乐猛拧着眉头陷入沉思,过了许久才无奈的对身后偏将说道:“去告诉守门兵士,让他们把城门打开,我们迎接蔡军入城!”
  “啊?”偏将一愣,不敢相信的看着乐猛,想要确定似的问道:“将军,你真的要把城门打开迎接蔡军入城?”
  乐猛点了点头,在他点头的那一瞬间,他仿佛老了许多,背影也显得有些沧桑起来。
  “若是蔡军进城之后把我们全都杀了,那该如何是好?”偏将并没有立刻按照乐猛说的做,上前说道:“将军,我们不如守上几天,等确实支撑不住,再开门献城不迟!”
  乐猛回头看了看他,苦笑了一下对他说道:“你认为那时候蔡军还会接受我们的投降吗?既然早晚都要投降,我们不如在他们还未进攻的时候主动献城,或许还能保住你我和这五千将士的性命!”
  偏将不再反驳,点了点头,抱拳向乐猛拱了一拱,转身跑下城墙。
  蔡军在左邑城外列好阵型,只等穆晨一声令下便对城墙展开攻击,就在他们刚站稳脚跟的时候,左邑城门竟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穆晨骑在马上,冷冷的看着从城内奔出的一骑快马,快马上骑着的是一个西魏国的偏将,那偏将一边纵马向蔡军阵营奔跑,一边摇动着手中的一块白色麻布,嘴里还不停的喊着:“末将奉乐猛将军之命,特来献城!”
  西魏偏将到了蔡军阵前,两个武锋卫连忙跑上去扯住他的马缰,把他揪下马来。
  那偏将下了马后,也不再向前走,只是双膝跪在地上,将手中的白布高高举起,对穆晨喊道:“蔡王在上,末将奉乐猛将军之命特来献城!”
  穆晨纵马走到西魏偏将面前,用长枪把他手中的白布挑了起来,捏在手里,对他说道:“你且回去,告诉你们乐将军,左邑城我收下了,他的这份人情,我也记下了!”
  偏将得了穆晨回话,也不敢再多说其他,连忙翻身爬了起来,跨上战马向城内奔去。
  等到那偏将进城之后不久,只见城墙上的西魏军纷纷跑出城外,在几个军官的指挥下,把兵器堆在城门口,不一会工夫,城门口便堆满了西魏军丢下的兵器。
  见了西魏军的举动,穆晨撇嘴笑了笑,一挥长枪对身后的蔡军说道:“既然他们献了城,大家就跟我一起进去吧,这一次要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蔡军的军纪,进城之后,对城内百姓不许有丝毫冒犯,如有违令者,杀无赦!”
  对安邑的屠杀,在许多蔡军的心中多少留下了些阴影,如今见穆晨突然说不许冒犯左邑百姓,许多原本就不愿屠杀百姓的蔡军官兵这才松了口气。
  当穆晨领着军队到达左邑城门口的时候,一员西魏将军率领数千名已经放下兵器的官兵跪伏在城门的两侧,等到穆晨走近,那将军连忙高声喊道:“末将乐猛听闻蔡王大驾亲征,不敢冒犯天颜,特率本城军民开门献城!”
  穆晨走到乐猛身前,对他微微点了点头,不咸不淡的说道:“乐将军辛苦了,你的人情我且记下,此番既然左邑军民放弃抵抗,我大蔡官兵必定对此秋毫无犯,还请将军告诉城中百姓,要他们只管放心经营营生。”
  乐猛应了一声,继续跪伏在地上,直到穆晨走过,才站起来跟在后面。穆晨领着蔡军不费一兵一卒进了左邑。
  进城后,蔡军只见城内百姓全都聚在街道两侧,只是这些百姓全都是老弱妇孺,青壮年却是一个未见,百姓们跪伏在地上,可能是因为害怕,许多人跪在地上时,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张彤有些鄙夷的看着城内百姓,他的感情有些复杂,战争中,人为了生存作出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举动也属正常,安邑的守将魏虎为了生存,选择坚守待援,可他明显是没有看清眼前的形式,所以最后才落了个被烹杀的结局。
  魏虎的死,张彤多少感到有些惋惜,虽然他并不是那种真正有实力的战将,但他却有着一颗永不投降的决心,在战场上,这种人往往更容易得到敌人的尊敬。
  进了左邑,看见那些跪伏在地上发抖的西魏军,张彤不禁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厌恶。
  这些人哪怕鼓起勇气抵抗一次再投降,张彤都不会像现在这样鄙视他们,尤其是守将乐猛,他身为西魏将军,居然连次像样的抵抗也不组织,便率领全军投降了蔡军。
  蔡军进了左邑之后,乐猛一直跟在穆晨的马后,他那卑躬屈膝的样子,让张彤想起了一种穆晨曾经跟他说过的动物——鼻涕虫,软软的、粘粘的,让人看着就感觉到浑身不舒服,可是偏偏这东西又有着很强的粘性,若是粘在鞋面上,任你怎么甩,都很难甩脱。
  “乐将军,我很欣赏你!”张彤故意让战马放慢了些速度,等到乐猛跟上来之后,他俯身对徒步行走的乐猛说道:“我张某跟随蔡王已有四载,纵观过往,能有勇气主动不战而降的将军,只有你乐将军一人而已!”
  “嘿嘿!”乐猛尴尬的笑了笑,脸色显得很难看,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神情变的有些怪异。
  进了左邑县府,穆晨坐在主位上,他的身旁是一干蔡军将领,投降的西魏军将军乐猛则长跪在他的对面。
  “乐猛,此次你率军投降,倒也算是识得大体,免了我大蔡军队征伐之苦,说吧,你有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十分过分,我一并应了你。”看着面前还穿着西魏军铠甲的乐猛,穆晨心中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以往他与项羽西征,一路上也见过不少敌军未战便献出城池,只是这种事情摊在他自己的头上,他反倒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若是封赏乐猛,恐怕会助长投降的风气,若是处罚他,将来再遇见城池,又怕再没人敢于献城,因此他想知道乐猛献城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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