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一场二人传_分卷阅读_53

  描红写大字也就罢了,到底是笔杆子的功课,可女红这玩意儿,对南姗来讲,实在是个前所未有的大挑战,要用各种颜色的丝线,绣出漂亮的花、逼真的鸟,还要会做衣裳、做鞋子,做各种各样的东西,南姗觉着那压根就是一个梦。
  偏偏她老爹还摸着她的脑袋,十分慈祥地吩咐:“姗姗好好学,爹爹还等着穿你做的鞋呢。”
  还做鞋呢,她恐怕连像样的鞋底都纳不出来,爹爹,我还是到时候等着被你打吧……
  ……
  寿宴喜宴各种宴都是女眷们唠嗑的天堂,大家伙最近半年常唠在嘴边的,无非是吏部尚书南家丢了多大一个脸,竟然一连出了两个不贞的闺女,偏偏还是被家里更不懂事的闺女,在大庭广众下爆料出来的,可笑坏了好多人的肚皮,还有,太子爷丧子丧的都开始邪门儿了,一连生出来的三个儿子,三个通通全军覆没,最近又有传言,钱侧妃也刚流掉一个孩子,钱太后娘娘都气跳脚了。
  不过,南家与今日的老寿星关系非比寻常,皇家之事可不敢当众拿来议论,故而,今日的寿筵气氛,还是比较和谐的,可惜呀,家里一气开了两朵大红杏,作为南家的女儿,南姗还是收到不少打量的目光,意味不明。
  到了半下午,宾客渐渐散尽,空闲下来的南瑾,板着严肃的脸孔,将南姗叫到跟前问话:“姗姗,你这几日都做什么了,可有惹你外曾祖父生气?”
  南姗搭垂着手,乖顺地站在老爹身边,笑如春花:“爹爹,我可乖啦,一点都没惹老祖宗生气,前两天,老祖宗高兴,还带我去大庙玩了一天呢。”顿了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又笑嘻嘻道:“噢,对了,爹爹,我和老祖宗在大庙里,还碰到了一对父子,那个小孩子非说认识我,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好奇怪哟。”
  想到与皇帝秉完公事后的闲谈,南瑾微蹙了蹙眉头,才说道:“好了,你这几日在你舅舅这里,也疯玩够了吧,待会就跟爹娘一块回家。”
  南姗弱弱地开口问:“爹爹,我不能再陪小哥哥几天么?”
  南瑾一眼扫过,南姗瞬间被秒杀,乖乖低头道:“我听爹爹的话。”丫的,面瘫爹改走犀利爹路线了,都是红杏给闹的。
  ……
  自从红杏事件爆发后,南府头顶的天都是雾蒙蒙的,加之林氏病逝,新年迎得是有史以来最抑郁冷清的一次,南瑾更是足足有半年都没露过一丝笑脸,至于,那两朵红杏花被南老夫人弄哪儿了,被隔离的南姗也不知道,不过,为死去的林氏鸣不平的南娆,又被南老夫人下令关了起来。
  名声再有损,日子还得照常过,难不成因为丢了面子,全家都要去勒脖子吊死?所以,南瑾依旧要每日上班挣银子养家,已养大闺女的温氏再度抚育着儿子成长,南屏以三年抱俩的速度,很快儿女齐全,南砚哥哥和南葛哥哥孜孜不倦奋斗在读书第一线,为后年的秋闱做准备,小侄女南芙和小弟弟南梵,已能满屋子乱晃悠了,南姗跟绣花针较劲了许久,终于能绣出几片有模样的绿叶。
  可惜,南姗的第一幅绣品完工时,窗外头已是大雪纷飞,不提碧新的绿叶了,便是连枯黄的树叶也没一片了,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南姗献宝似的将手帕拿到老爹跟前去显摆:“爹爹,你看我绣的树叶,好看不好看?”
  南瑾接过南姗递过的细白手绢,翻来覆去看了两回,毫不留情地打击道:“针脚疏松,线头零乱,你说好看不好看?”
  抗打击能力已蛮强的南姗,厚着脸皮自我赞美道:“我觉着挺好看的呀,上次我绣的树叶,爹爹说跟蚕啃过的桑叶一样,这回不都好多了么,都没有小窟窿了呀。”
  南瑾微微一哂,扬眉道:“形似神不似,再好好练着吧。”说着,端起一盏热茶,浅浅呷了一口,又道:“前几日扭伤的脚,还疼不疼了?”
  南姗轻轻跺了跺了右脚,又在原地稳稳转了个圈,笑得眉眼弯弯:“谢爹爹关心,已经不疼了。”
  南瑾哼了一哼,很不悦的轻斥道:“这么大的姑娘了,连个路都走不稳。”
  南姗红了红脸,低声回嘴儿道:“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嘛,二哥哥吃饭的时候,还咬住过自己的舌头呢,爹爹才说了他一句,女儿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爹爹都训了我五回了。”说着,很夸张的伸出一把手指头。
  南瑾伸手,拍了拍南姗的脑袋瓜,轻骂:“小丫头,又贫嘴。”
  ☆、第57章 简单的日常+7
  冬去春来,已到元启十五年,新年新气象。
  经过多次聘用+多次辞退的一番循环筛选,南珏终于给独子南毅敲定了一位教书先生,此先生尊姓为方,嗯,脸型长得果然十分方正。
  方先生扎根南府后,一共教四位学生,主要的学生是六岁半的南毅,五岁多一点的南鸿和南陶,是被叶氏顺手塞进来的,另有一位陪读,是略淡疼的南姗——应南毅所求,南老夫人特别指派她进来的——谁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毅哥儿依旧是南老夫人眼中宝贝疙瘩一般的存在。
  对此,方先生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南姗估摸这哥们就是为混口饭吃。
  四个学生的文化水平,很是参差不齐,南毅能背一半《三字经》,外加几首朗朗上口的短诗,这是南珏大伯闲暇时,填鸭式灌输给儿子的;南鸿和南陶基本是一张干净的白纸,南琦三叔只负责生,却不负责教;唯独陪读的南姗知识水平最高,《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已然倒背如流,《弟子规》、《幼学琼林》也已背了个差不离,目前正在努力攻克《声律启蒙》,南姗的爹妈外加三个兄长,随便扯一个过来,就能把南姗顺便给教了。
  若论提笔写字,南姗直接甩南毅八条街,南鸿和南陶可以直接被忽略。
  当陪读半个月后,南姗决定撂挑子不干了,尼玛的,她不是只用陪读么,怎么还要陪玩、陪写啊,除了晚上睡觉,她一天的光阴几乎全耗给南毅那娃了,特么简直比拿绣花针心还累,于是,“三陪人士”南姗向老爹诉苦道:“爹爹,我能不去学堂念书了么?毅哥儿实在太调皮了,他总拿毛笔划花我写好的字,我陪他一起写方先生留的功课,他还往我衣裳上乱涂墨汁,我是姐姐,又不好说他,祖母会不高兴……”
  南瑾叹了一口气,将很委屈的小闺女搂坐到腿上,轻轻抱着安慰:“爹爹知道,姗姗最懂事最乖了,爹爹明天带你出去玩儿。”
  南姗眼睛一亮,顿时不蔫菜了:“去哪里玩儿?”
  看着女儿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南瑾笑而不语,只勾勾南姗的小鼻子,柔声哄道:“今晚早点去睡,明天可别赖床。”
  ……
  次日清晨,南姗很努力地打跑瞌睡虫,自个翻下了床,伸展懒腰活动小身板,听到里头有动静的董妈妈,很规矩懂礼地在门外问道:“小姐醒了么?”
  南姗捂着嘴巴,打了个长长的小呵欠,应道:“我醒了,妈妈进来吧。”
  董妈妈推门进来,看到南姗迷糊着小脸,站在屋子中间打呵欠,暗道今儿个太阳是要打西边出来么,怎么这爱睡懒觉的小祖宗,不用人喊自个就爬下床了,不过,董妈妈疾步走到南姗跟前,赶鸭子似的又把南姗轰回到床上:“哎哟,我的个小祖宗,虽说已开了春,可这早上的天儿还凉着呢,你怎么就只穿着寝衣就出被窝了,当心冻着,快再钻回去!”
  又被塞回被窝的南姗,好笑地看着董妈妈:“妈妈,屋子里暖和着呢,我一点都不冷。”
  董妈妈手下细心地再给南姗掖好被角,却板着脸道:“不冷也要好好窝着,回头若是病了,老爷夫人心疼不说,那苦滋滋的药,小姐可喝得下去?”说着轻瞪了南姗一眼:“喝一碗吐一碗,上回小姐喝药直喝到眼泪汪汪,嘴里有多难受,小姐又忘了?”接着又忍不住唠叨:“妈妈和秋雁、秋鹊都守在外头,小姐有什么吩咐,只消喊一声就成,别不声不响自个下床,万一摔着了,冻着了,可怎么好……”
  现在近身侍奉南姗的有董妈妈一名,刚三十出头,生一张和气团团的圆脸,另有两个十三岁左右的大丫鬟秋雁和秋鹊,秉性温柔,都是温氏划给南姗单独使唤的,温氏说了,待南姗再大些,会再拨一批调教好的小丫鬟给南姗用。
  南姗挺想阿弥陀佛,想她现在的日子,不用买菜做饭,不用洗衣洗碗,一丁点家务都不用做,已舒服地美哉美哉又美哉,已弄了仨人伺候还不够,后头还要继续再添人,啧啧,真是善哉善哉再善哉,因南姗年纪还小,董妈妈、秋雁、秋鹊三人,本是要轮流在南姗屋里陪睡的,可是,南姗看着她们晚上在床边打地铺,总是怪怪的不适应,便以有人在跟前她睡不着为由,让三人睡到了开辟出来的一处隔间,既能夜里照看南姗,又不影响南姗睡眠,端的是两全其美。
  董妈妈唠叨了好一会儿,才和声笑问:“小姐,往常妈妈叫你老半天,你都拿被子捂着脑袋不肯出来,今儿个怎么醒这么早啊。”
  瞌睡虫已跑得远远的,南姗精神很焕发,肩头散着柔软的黑发,笑得甜萌可爱:“我爹爹说,今天会带我出去玩儿,自然要早醒早起啊。”
  董妈妈拿被子圈抱着南姗,扭头扬声唤道:“秋雁,端热水进来,秋鹊,取小姐今天要穿的衣裳。”
  ……
  待衣裳和头发都收拾妥当,南姗神采奕奕地出门,前往温氏居住的院落正房,不过小片刻的功夫便到了,因今日休沐,南瑾不用去衙门办公,此刻正在屋外慢悠悠打拳,南姗蹦蹦跳跳地上前,对着老爹行了个福礼,欢悦地问早安:“爹爹好,女儿给爹爹请安。”
  南瑾手脚不停,依旧慢悠悠摆动,只出声道:“又没规矩,好端端地走着路,怎么又学兔子蹦了?”
  她这不是高兴嘛,才一时忘了淑女步伐,南姗笑脸盈面道:“我看到爹爹太开心了嘛,对了,爹爹,咱们今天到底去哪儿玩啊,您昨天都没说清楚。”
  南瑾敛臂站好,轻轻吁出一口气,看一眼摆在桌几上的面巾,闻弦歌而知雅意的南姗,不待侍奉在侧的丫鬟动手,已主动上前拿了柔软的面巾在手,笑嘻嘻地双手捧给老爹:“爹爹,您先擦擦汗。”
  待南瑾持着面巾,慢慢擦额头的汗珠时,南姗又回去捧了茶碗回来,十分孝顺地再递给老爹:“爹爹,您再喝口热茶。”
  被小闺女伺候的周周到到,南瑾面色相当柔缓,开口表扬道:“姗姗今天起得倒挺早。”
  南姗跟着老爹的步伐,一块慢慢往屋里蹭,也自我表扬道:“爹爹总说我爱睡懒觉,女儿这是在听从爹爹的吩咐,改掉陋习啊……”脆利的童音悠悠一顿,又再度雀跃地响起:“咦,今天是我最早来请安么,哥哥们都没来?”
  这时,一个白白胖胖的嫩福娃娃,肉团子似歪扭到南姗的腿边,奶声奶气唤道:“姐姐。”又对南瑾老爹露出两颗小白牙,乖乖唤道:“爹爹。”
  南姗蹲低身子,搂着南梵肉呼呼的小肥腰,笑眯眯道:“原来是我们梵哥儿起得最早啊。”南梵也很高兴地搂着小姐姐的脖子,表情欢喜,童真无邪。
  小姐弟俩亲亲热热的抱在一块,南瑾瞧了两眼,啥话也没说,自行去了内室换衣裳,照顾南梵的戚妈妈,端着小半碗香喷喷的肉粥跟在一旁,好声哄道:“小少爷乖,你的粥还没喝完呢,再多喝一口好不好?”
  南姗伸手,捏捏南梵的肉脸蛋,很有大姐姐风范地问:“小梵梵,姐姐来喂你喝粥吧。”
  南梵扑闪扑闪眼睛,奶气十足道:“好,我要姐姐喂我喝粥。”
  南姗牵着南梵坐到小凳子上,接过戚妈妈手里的碗,一副小大人模样稚声稚气道:“梵哥儿乖乖坐好,姐姐喂你喝粥,来……张嘴,啊~~~,真乖,慢点往下咽……来,再吃一勺……”
  待南瑾换完了衣裳,和温氏一道出来,南屏一家三口(不足周岁的南铭没来)、并结伴而来的南砚和南葛,也一起到了给父母请安,而南姗晃晃手里空荡荡的碗,得意洋洋宣布道:“梵哥儿今早儿吃了满满一碗粥呢……”又很嗨皮地补充道:“是我喂他吃干净的,一点都没剩下。”顺便再夸奖一下乖小孩儿:“梵哥儿实在太乖啦。”
  衣裳首饰均焕然一新的温氏,盈盈笑道:“好,咱们姗姗最有本事。”
  如今的温氏,已是四十如许的人了,仍皮肤细腻,白嫩光泽,笑起来时又温柔又可亲,但是青春芳华,终不敌蹉跎岁月,温氏的眼角已有细细的纹路,而比温氏大两岁的南瑾,发间已丛生了好些根白发,每当南姗看见那些白发,眼眶会莫名的发热。
  南家二房父母对子女的态度,一向都是两重奏,南瑾是严肃的板脸训话,温氏是柔和的轻语关怀,在南瑾这边,若被数落的狗血淋头,到了温氏那边,便是春风化雨的剖心开解,南家兄妹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爹爹是为了我好才骂我。
  待膝下子孙一一见过礼,各自互相问候之后,南瑾吩咐南屏道:“今日我要与你母亲出趟门,无暇照看梵儿,你过会将他一并带回去,与小芙做伴玩一天。”
  南梵与南芙年龄只差三个月,却足足差了一个辈分,萧清湘再度怀着南铭时,南芙便常常在温氏这里,与小叔叔南梵同吃同睡,俩小盆友算是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一块长大的,当然,父亲有命,南屏自然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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