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精通茶艺 第134节

  稷旻喝完汤,面色淡淡的略过那些东西,故作不知:“这是?”
  赵皇后莞尔一笑:“你已长大,有些事情也该考虑了。恰逢你几位皇帝都到了适婚年纪,你父皇的意思,是想趁机一道办了省事。”
  说到这里,皇后顿了顿,意味深长道:“旻儿,你喜欢桑桑,母后便为你做主,可太子妃和其他人选,你也该自己拿个主意,明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
  第85章
  皇后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玉桑可以进宫,但不能是太子妃。
  稷旻也很清楚,母亲属意的, 是她母族中的女子,永定伯府嫡女朱伽莲。
  事实上, 前世他复位后, 赵皇后不带商量的为他添置了许多人。
  那时,他已知玉桑死讯, 心中仿佛被割裂成许多部分。
  白日里, 众人面前, 他是无可挑剔的帝王, 对母亲的抉择亦是言听计从。
  朱伽莲, 确然是他前世的皇后。
  事实证明,赵皇后选的人确然合适。
  朱伽莲为后时,恭谨得体, 知他不喜后宫干政,更不喜后妃谄媚邀宠, 治下很有一套。
  这当中,不乏有母亲赵皇后的指点。
  她也怕了宫中再出一两个魅惑君上的妖妃, 搅得宫中天翻地覆。
  以至于稷旻在位期间, 后宫妃嫔加起来一双手都数得完, 皆是朝中重臣之女。
  如今,稷旻回忆起朱伽莲此人时, 只记得他按照规定去她宫中时三两句便可说完所有话,多数时候,两人都是沉默以待。
  论理,朱伽莲这样一个生来就被当做皇后培养的女子, 是不该如此冷面侍君的。
  稷旻也是数年之后,本该血气方刚却缠绵病榻之时,才从她口中听到一句真心实话。
  正因为她自小被当做皇后培养,骨子里自有一股傲气。
  所以,她怎会察觉不到,大婚之夜,他是用了药才得以同房的?
  不是助兴之用,是为催发,为助事成,否则,他根本不行。
  可很快,朱伽莲便释然了。
  因为稷旻去哪宫都一样。
  踩着日子雨露均沾,例行公事,更多时候,他都在伏案忙碌。
  他对皇后恭敬有礼,对妃嫔从无偏宠,谁也越不过她头上。
  为此,朱伽莲甚至怀疑过稷旻是有隐疾,可很快,她便发现自己错了。
  宫中对魅惑君上之行严惩不贷的程度已超出常例,稷旻与太后在此事上的态度更是完全一致,瞧着古怪。
  朱伽莲暗暗打听才知,之所以如此,全是因多年前一位江良娣。
  江良娣受宠时,还是太子殿下的稷旻独守她一人,连早先受宠的一位祝良娣都死在那江良娣手中。
  夜间之事更是不消说,稷旻根本没有任何隐疾。
  至此,新婚之夜那碗药深深地刺伤了朱伽莲的骄傲。
  用药行房,酣畅淋漓,快活不知时日过,也不知眼前人是谁。
  又或者说,眼前可以是任何人,只要不是那人即可。
  他用这种方式证明,没了她,他一样过得好。
  他才没有被她拴住。
  最终,因常年劳于政务,例行公事时用药催发,休息的时辰还格外少,他用了不到十年就耗光了自己一条命。
  稷旻死时,膝下无子无女。
  ……
  过往种种掠过心头,稷旻眼底略过几丝幽暗之色。
  饶是他一生自欺欺人,但到头来,没瞒得过别人,也没骗得过自己。
  本是他和她二人之间的纠缠,从一开始就不该把别人牵扯进来。
  如果能带着已知的答案重选一次,在她死时,他便会追随而去。
  也许那时候他们便可在这一世重遇,也不会有那之后近十年的蹉跎。
  喝完汤,看完卷轴,稷旻温和笑道,“儿子不更事,玉桑的事尚且离不得母后相助,选妃纳妾一事,又岂能少了母后掌眼?”
  稷旻对那一堆卷轴里的人毫无动容,只道:“不知母后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赵皇后闻言,心中说不欣慰是假的。
  她虽默认了稷旻对玉桑的心思,但一来,玉桑不是她心仪的太子妃人选,二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所以,赵皇后不仅担心稷旻现下根本无心旁人,只认准玉桑,更害怕他痴迷玉桑,处处偏袒,叫他未来的太子妃受委屈。
  如今来看,稷旻根本不存在这些令人担忧的情况。
  赵皇后笑起来:“母后自然有合适的人选,但总要你也中意喜欢,才算圆满。”
  稷旻和声道:“若要选妃,也非不可。只是,父皇将儿臣与皇弟们的亲事一道安排,是不想频频折腾,万寿节刚过,不知母后准备如何操办此事?”
  稷旻考虑到的,赵皇后早已想过。
  “你放心,母后自有名头,不会叫此事办的太铺张。”
  稷旻颔首:“那便有劳母后了。”
  赵皇后:“母子之间,何必谈这些。”
  正说着,稷栩过来了。
  众皇子之中,稷栩年纪最小。此次选妃,唯独他没份儿。
  再者,治漕一事让稷栩得了大好机会,除开吃睡,他的心思都扑在这上头。
  说到复核自益州向南的主干河流水位与汛期涨水量时,稷栩由衷感叹。
  “乐游公所载详尽不假,但有些地方难免晦涩,怕是乐游公为便捷速度,用了自己才懂的字符记录,诸司官员还在头疼如何解密,甚至想到请江娘子来相助,没想江太傅过目一遍,便都清晰明了。”
  “原以为江太傅上任后会有诸多需要适应之处,没想竟是我们自大了。”
  稷栩说着一笑:“太子皇兄,这莫不就是上阵父子兵?”
  稷旻摇摇头:“你只看到他多年来无所建树,却不知他亦是韬光养晦。凡事不可看表面,看人更应宽容有耐心。”
  他看向稷栩,言语间隐含提点:“往后遇见任何人,都该如此。”
  稷栩听得一阵动容。
  放在从前,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太子皇兄会对自己这样说话。
  稷栩郑重道:“皇兄放心。”
  正事说到一半,稷栩大胆的提了私事:“在益州时便见皇兄与那江娘子亲密熟稔,此次父皇为皇兄们选妃,太子皇兄大概很快便能得偿所愿,臣弟近来着实繁忙,在此先行向太子皇兄道喜了。”
  稷旻眼珠轻动,状似无意道:“朝中公事繁忙,父皇为省事才将众兄弟的亲事拢作一堆来办,孤若当真对此上心,还不知道会落得个什么样的名声。”
  稷栩听着,猛然醒悟:“难怪了。太子皇兄,你可知今早三皇兄说了什么?”
  稷旻:“什么?”
  稷栩:“三皇兄今早向父皇提出,试验田尚未推至全国,任重道远,此刻迎娶王妃多半会冷落,三皇兄希望晚两年再成婚,唯有确保百姓衣食富足,他才能安心成家。”
  稷旻听得直笑,看向稷栩:“你又如何看?”
  “我?”稷栩想了想,大胆道:“皇兄问了,臣弟便如实答复。三皇兄心怀抱负,行事确然稳妥可靠。就说钻研试验田,少不得田间走动,动辄满身泥泞。放眼朝中,世家子弟尚不愿将自己弄得狼狈,三皇兄却肯,这的确难得。只是……”
  后头的话就有些不好说了。
  稷旻闲倚座中,顺口接话:“只是他身为皇子,明明精擅农作胜过他者大有人在,他却不行调派任用之能,反倒频频令自己于泥泞间打滚,塑出勤政耐劳之态,事情的确是做了,可人么,总归略显做作。甚至于说,倘若他一开始便能任人唯贤,此事的进展或许比他亲自霍霍来的更快,是不是?”
  稷栩听得一愣一愣,半晌,默默地冲稷栩竖起一个大拇指。
  不错,三皇兄的确能忍常人所不能,但反过来看,有些“忍”,其实并不必要。
  就好比太子皇兄,将益州作为治漕第一站,当中也有凶险之时,可皇兄由始至终都是坐镇后方出谋划策,与此同时,由南到北,能调动的人都被他调动了。
  也没听说太子皇兄如何披肝沥胆以身涉险呀。
  看着怔愣的稷栩,稷旻难得露出几分失望之色:“孤能瞧出来,你也能瞧出来,满朝文武,但凡脑子清明些的都能瞧出来,更何况是父皇?”
  “所以,就稷阳这点事,也值得你放在心上?你方才是不是还想告诉孤,稷阳此番是为博美名,想叫孤也跟学一学?”
  稷栩无言以对:“皇兄……”
  稷旻无意对他大篇说教,点到即止。
  “小五,人在做,可不止天在看。但凡你认真踏实行事,总有机会证明,相反,总怕别人瞧不见,沽名钓誉刻意为之,才是于无形间给自己设限。”
  稷栩心中一动,暗想,太子皇兄的意思是,三皇兄种种,其实父皇看的十分明白?
  继而又是一疑,为何太子皇兄近来总是会用教导的口吻与自己说话?
  稷旻因负责要务,三天两头要来请示稷旻,稷旻抓住机会便会挑出他行事间的漏洞加以指导。
  今日这样,早已不是第一次。
  虽然心中欢喜又感激,但稷栩还是隐隐察觉些异常。
  太子皇兄,似乎急于让他成长起来。
  稷栩心中鼓足一口气,心想,既是如此,他更不能让太子皇兄失望了。
  ……
  文琅院中,伺候的婢子都被挥退,连冬芒都站在外头听候吩咐。
  玉桑已经在书案前坐了很久。
  她面前摊开一张纸,上面写着人名,又在人名之间勾线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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