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有妻道_分卷阅读_96

  她走上去,就见陶碧儿支着下巴望着宋承庆,眼里都是好奇:“这么说,宋大哥在京城还是住了些日子的,等将来我也回京城了,宋大哥带我吃遍京师可好?”
  宋承庆有些坐立不安,耳根子都红了,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抿了口茶不知怎么回答,陶碧儿吧嗒着眼睛抿嘴道:“宋大哥不乐意啊?”言语里都是失望。
  宋承庆忙摇头道:“乐意的。”话出口又觉得不妥当,可是陶碧儿却咯咯咯笑了。
  宋研竹站在门口不知道说什么好,低声“咳咳”了两声,陶碧儿听见声响,忙冲上来挤眉弄眼道:“二姐姐可算醒了!我对宋大哥说,想留你再陪我住两天,他不肯答应我!”眨巴眨巴眼,做样惋惜道:“如果都能如昨天那样大的雨,姐姐不走就好了!”
  这是暗地里串词,宋研竹哪儿不懂。只是陶碧儿眼里饱含深意,眼睛还在陶墨言和她之间逡巡,她的老脸都要红了。强自“呵呵”了两句,怯怯地唤了句“大哥”。
  宋承庆面色铁青地望了陶墨言一眼,低声道,“随我回家吧。”
  “宋大哥别急着走嘛!京里的事儿我还没听够呢!”陶碧儿上前要拦,宋承庆往左走往右走都不是,低着头呆在原地,宋研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忙推了把陶碧儿,低声道:“我先回去了。”
  “那好吧,”陶碧儿有些惋惜地拉拉宋承庆的衣袖,“回头再跟我说说啊!”
  宋承庆“嗯”了一声,抬眼看宋研竹,示意她该走了。陶墨言这才上来送行,几人走到门口,陶墨言不舍地嘱咐宋研竹路上要注意安全。
  宋承庆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挑剔地看了两眼陶墨言。
  马车渐行渐远,宋研竹撩起马车的帘子往后望,只见陶墨言拉了拉衣襟,可以掩住脖子,宋研竹一想到她在陶墨言身上留下的印记,想起近一天的耳鬓厮磨,不由面红耳热,痴痴地笑起来。
  那一厢陶碧儿挑眉地看着陶墨言道:“大哥,你的未来大哥似乎对你充满了敌意,前途坎坷啊!”
  陶墨言不置可否地看着陶碧儿,直看得陶碧儿咧了嘴,老老实实道:“你不觉得他很有意思么?凡事一板一眼的,逗两句便红脸。”
  “所以呢?”陶墨言眉眼不抬地追问。
  “呵呵。”陶碧儿尴尬地笑笑,大无畏地迎上陶墨言的目光,托着下巴笑地意味深长:你说,若是大哥娶了宋研竹,宋承庆娶了我,这互相之间,到底该如何称呼啊?
  宋承庆,多有意思的人啊。
  陶墨言似乎看穿她的心思,想起宋承庆方才面色铁青的样子,忽而有些感同身受,不由也低低地“哼”了一句:他们家的大白菜,竟然看上别人家的猪了?
  ******
  回到家后,宋研竹才彻底明白陶墨言一早上哪儿去了。
  一回到家,她刚喝了口水,平宝儿便告诉她,陶知府天不亮便带着陶夫人和陶墨言等在门外,门房开门时见到陶知府吓了一大跳,忙让人从被窝里将宋盛明和金氏叫起来,宋盛明那会脑子里还混混沌沌的,陶墨言已经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跟前,掷地有声地说要娶她的女儿。
  谁也不知道陶墨言在短短时间内怎么说服陶知府和陶夫人,反正听说宋盛明接到陶墨言的聘礼礼单时,眼睛都直了——长达一米,满满当当写着各式东西,当下他就傻眼了:不是因为东西多,而是他分明记得,没多久之前赵戎也来提过亲,只是今日陶墨言的阵仗,却是势在必得:那会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诚意,做出了两个承诺——
  一、这辈子全心全意对宋研竹好。
  二、这一辈子绝不纳妾。
  宋盛明不知所以,好在金氏晓得前因后果,将宋盛明拉到一旁,将前前后后的事儿都告诉他。宋盛明心中虽是感激陶墨言,却也不肯委屈宋研竹,满口直说“婚姻大事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要看看闺女的意思”,想要客客气气地将一家人送走,哪知道陶知府却也不急,只让陶墨言先走,二人一个缠着宋盛明说话,一个拉着金氏唠嗑,一个说的是家国天下,一个说的是陶墨言从小到大的趣事。
  眼看着两人就有磨到底的架势,宋盛明只得让宋承庆去喊宋研竹,这下才知道自家养的白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种到了别人地里。
  直到宋研竹回府,陶大人和陶夫人还在前厅坐着喝茶呢。金氏得知宋研竹回府后,寻了个由头跑来,原是想问问宋研竹的意思,结果就看到宋研竹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当下便明白了大半。她晓得宋研竹是个有主意的人,转身便答应了陶知府。
  宋研竹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除了陶墨言,这一家子都是急性子——才说好的亲事,婚期却是定在一个月之后。
  “嫂子你是不晓得,那天我大哥天未亮便回家说要上门求亲,把我爹娘都吓坏了……”陶碧儿来看望她时,咬着耳朵对她说道:“你晓得的,我大哥一向不近女色,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喜欢谁不喜欢谁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爹娘都被蒙在鼓里。我娘生怕他说娶亲是要娶个男的回家,一听说是你,当下便跪在菩萨跟前了!”
  第125章 鱼蒙
  宋研竹被她活灵活现的样子逗乐了,忽而又想到什么,问她:“陶夫人不怪我?毕竟是我害得你大哥……”
  “不怪!”陶碧儿摆摆手道:“我娘说了,这些都是我大哥自愿的,又不是你逼他的。再者说,万事皆有缘由,或许是他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来还也说不准。她说你们一路走来不容易,就希望你们往后顺遂,和和美美。”
  “陶夫人真是好人。”宋研竹真挚道。
  “那是自然。”陶碧儿有些自豪,忽而又想起什么,道,“还有个事情你听说了么?”她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县衙对怜儿表姐做了初审,判她十恶不赦,按律当凌迟。怜儿表姐整日在牢里说自个儿是冤枉的,要求乞鞠……也不知怎得这事传回了京里,惊动了当今圣上,圣上令三司严审此案呢。”
  “惊动了圣上?”宋研竹吃惊,陶碧儿道:“外头人是这么说的。毕竟普天之下如她这般心狠手辣弑父的女子不多,杀的还是从前皇上身边的红人……想想从前我被她那张脸蒙蔽,险些误会了嫂子你,我便觉得她更加可恨。可又想着她要被凌迟,又有些……”
  此种意味她也说不上来,只是心生感慨。
  宋研竹撇撇嘴,想着这回赵思怜是难逃劫数了。一走神,手上的针刺中了她的手,她不由地蹙眉头,心生不详的预感。
  赵思怜见宋研竹还在绣嫁妆,惊叹道:“婚期都快到了,嫂子还在绣啊?这绣工可真好……我学了多久都没能学会。”
  “不过是些汗巾罢了,”宋研竹抬头,就见陶碧儿望着窗户外左顾右盼,她心下了然,道:“往后我教你?”
  “那自然是好的……”陶碧儿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忽而又站起来,“我好像看到宋大哥走过去了……诶诶,宋大哥……”
  说着话她就奔出去,宋研竹不由摇摇头:近来陶碧儿总是借着各种由头往她这儿跑,不知道的还以为陶碧儿真是来寻她唠嗑的,哪里能想到,她每每看到宋承庆便会追上去。
  想起自己古板的大哥,再想想活泼好动的陶碧儿,也不知两人会是怎样的结果,她不由有些期待起来。
  因着婚期紧,还要北上搬家的事情,两件事情挤在一块,金氏忙的不可开交,反倒是宋研竹这个待嫁的姑娘没了事儿做。因着习俗,男女成婚之前不可见面,金氏还给她下了禁足令,让她好生呆着。宋研竹见不着陶墨言,陶墨言却也不歇着,每日里写信托给宋研竹,总是洋洋洒洒好几页,事无巨细。宋研竹这才知道,若不是陶墨言拦着,陶夫人恨不得求亲隔日便让他们办了婚事——那会陶墨言歉疚,想着眼瞎了或许是上天对他的惩罚,治病总是不太上心。心结解开之后才发觉这双眼真是不方便,所以特意求了陶夫人将婚期延后,这期间,他都得上林源修那针灸拔毒。
  陶墨言在信中甚少提及拔毒的苦痛,倒是陶碧儿言语间有意无意透露着:每每回来都是一身虚汗,路都走不稳当,好在失明的时间越来越短,次数也越来越少。
  宋研竹长长地松了口气,忽而觉得日子竟过得越来愈好。
  月底的时候,赵九卿出嫁,当日的排场比起宋欢竹出嫁时还要大。宋研竹送了一套嵌宝金头面、两套银头面与她,赵九卿干脆利落地回了一副金丝冠、一副紫金头面、一副玛瑙带并几匹云锦、金银器件若干,这些东西的价值可是远远胜过宋研竹的头面,送礼来的丫鬟还带了句话,“我家小姐说了,这里头还有我家少爷的心意。您是他的义妹,这些都是送给您添妆的。”宋研竹神色黯了黯,到底还是收下了。
  等过了九月,日子便呼啦啦过得快了,转眼便到了宋研竹出嫁的日子。
  前一世宋研竹出嫁时天公不作美,下着倾盆大雨,这一日却是天气大好。天未亮时,宋研竹便被丫鬟婆子叫醒,梳妆完毕后向家庙叩拜告别,而后,宋研竹被一群人簇拥着到正堂辞别亲长。宋研竹还未说完,金氏的眼眶都红了,眼泪止不住往下落,荣氏在一旁握着她的手,嘴里说着宽慰的话,声音却是哽咽的:“大喜的日子,二嫂可得高兴一些……”
  金氏强忍着泪,嘱咐宋研竹要夫妻和睦,要相敬如宾,诸如此类的话,宋研竹噙着泪应了。
  屋外乐声大作,宋玉竹跑进来对着众人道:“二姐夫好生厉害,大哥哥、合哥儿领着众人在前头堵着门出题拦他,他谈笑间便给破了!这会正要进来呢!”
  喜婆忙给宋研竹放下大红盖头,没多久,人声鼎沸,是新郎官进来了,同宋家人一一行礼后,一双眼睛便落在宋研竹身上,动也不动,众人见了忍不住捂着嘴笑,荣氏低着声音在金氏耳旁道:“你瞧他那眼神,研儿嫁给他之后,他必定是贴在心口疼爱的,你可别担心了!”
  金氏仍旧红着眼眶不肯放开宋研竹的手,宋盛明推了她一把道:“可别误了吉时。”一壁说着,一壁自个儿却不放心,叮嘱陶墨言道:“研儿这孩子看似柔弱,却最是坚韧,平日里有事儿都藏在心里自个儿受着……若是有什么不好,你多担待些。你若是对她不好,我必定不能轻饶你!”
  宋研竹听了这话,郁结了好久眼泪忍不住啪嗒往下掉,手上却是一暖,陶墨言隔着宽大的喜袍袖子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像是发誓一般认真道:“一言既出,金玉不移。”
  外头锣鼓喧天,宋研竹在忐忑中上了花轿,忽而想起来上一世也是这样忐忑地嫁入陶府,只是这一世的心情,到底是不一样了,“金玉不移”四个字,让她的忐忑顿时减了几分,转而变成了甜蜜。
  一路顺遂地入了洞房,喜婆说了好一些吉祥话,众人渐渐退下去。宋研竹端坐在喜床上,这才觉得自己的肚子饿的咕咕叫,从天不亮累到现在,滴水未进,她也累得不想动了,那一厢,平宝儿和初夏也不知上哪儿去了,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好在前一世有成过亲的经验,她熟门熟路地掀开喜床下的被子,摸出几颗桂圆花生来,正剥开一颗放进嘴里,还未咽下去,门吱呀一声响了,她的桂圆正含在嘴里,手上还拿着桂圆的壳,当下也不动了,赶忙正襟危坐。
  熟悉脚步声踏进来,没过片刻,她的眼前忽而一亮,陶墨言正忍俊不禁地望着自己。
  “饿了吧?”陶墨言开口问道。
  “……”这洞房花烛夜,两位新人见面问第一句话便是这个,真的合适么?宋研竹默了默,赶忙摇头。
  “不饿?”陶墨言忍不住轻笑,一低头便吻住她的嘴,可怜宋研竹一颗桂圆还没咽下去,便被陶墨言舌尖一勾抢走了。陶墨言一副抓贼拿脏的戏谑表情,让她的老脸都忍不住一红,只能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道:“我这一天,一口水都没喝呢……”
  陶墨言噗嗤一笑,干净利落地将她头上的头饰脱了,下手又要脱她的衣裳。宋研竹忙用手护住,凝眉瞪他,结结巴巴道:“陶墨言你还是不是人,我渴,我饿……”我干不动啊!
  陶墨言愣了一愣,终于领会她的意思后,笑得合不拢嘴,一边替她脱下喜袍,一边道:“我是想让你换件衣裳吃东西!你不觉这身衣裳不方便么?”
  “……”想歪了。宋研竹的脸红到了耳根,挣扎道:“我自己来,自己来……”
  陶墨言嘴角一弯,背过身去。身后窸窸窣窣,过不得片刻,宋研竹的声音传过来:“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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