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待圆时_分卷阅读_189

  明月这才拿了,回礼里头有两件是吴家姑娘的旧衣,给石桂穿的,说是旧衣,也做得很是细致,明月揣在身上出来,他也不曾想着自家身上许多旧衣,只觉着这衣裳不能给她穿,不给她罢又不能带着回营里去,给了她罢,难道还真让她穿旧衣裳不成,就是吴夫人的那也是旧的。
  吴千户留了明月吃酒,还让他舞剑来看,看看这些日子又精进了没有,花园子里头舞上一回,吴千户还差了人来送酒,再添几分醉意,舞得更精妙些。
  吴夫人就在楼上瞧着,等送走了人,吴夫人避过人指一指丈夫:“你可不许打那主意,到底太清贫了些。”
  吴千户脸上一红,叫妻子戳中了心事,他看着明月是个不错的后生,倒想抬举他一回,被妻子识破,还劝了她:“莫欺少年穷,我看这小子得升,才刚探了口风,三四年里也不想着结亲,到那会儿……”
  前头一个儿子没了,女儿都快到说亲的年纪了,才刚得了小儿子,离他能顶门立户还长远的很,明月这样的出身,跟招个上门女婿有甚个分别,模样好人机灵肯吃苦,女儿若是能跟他作亲事,也不怕出了嫁受欺负。
  “我再提一提他,有这番恩义在,咱们倒似白捡个儿子,你看看王家,得了我表弟当女婿,可是样样顺心?”
  吴夫人伸手戳了他的头:“那怎么好比,你这意思是蓉娘差着别个了?依着我看是表弟交了高运得着这样媳妇,若不然哪个替他操持,在后娘手底下日子也不知怎么过。”两位夫人手帕交,再容不得贬低了哪一个。
  吴千户自家也成婚合离再又结的亲,经得这事儿悟出道理:“咱们家二丫头又不跟大丫头似的懂事知礼,嫁个读书人正相宜,你看看二丫头,真个嫁去诗礼人家,我怕她拆人房顶!”
  吴夫人只不肯松口,待知道吴千户着人叫了女儿在后花园子的漏花窗里头看了,气得面皮都涨起来,抽了藤条上手就抽一下,吴千户皮厚,叫她抽打习惯了,闪身避过去:“哎哎,我不过一说,看得好了再谈。”
  吴夫人惹了一场闲气,明月却也瞧见了吴家二姑娘,脸蛋瞧不清,就看见挂着一把大金锁,这才起意头,把那一包衣裳当了,把饷银全贴了进去,给石桂买了一把大银锁来。
  锁打得精致,石桂拿在手里却犹豫起来,既没这个意思,就不能收他的东西,银子还能说是攒在她这儿,怕存在营房里失落了的,东西又算怎么一回事。
  明月很是得意,这东西他挑了好一会儿,新打的都没上过人身,他一把拿了就不肯松开,她身上太素了,这个挂颈项里头,也不防碍她做活计。
  “你不说明白了,我怎么能要,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石桂问了,明月就全说了,也没什么好瞒她的,吴夫人还给了一匹青纱一匹月白缎子,这两样他没动,全带回来了。
  一面说一面邀功,石桂却急起来,伸手拍他一下:“你可真是,纱缎子当了便算,怎么能把衣裳当了,明儿赶紧赎回来,这东西怎么能落出去呢。”
  “那本来就是旧衣。”明月还当石桂怎么也得高兴的,没成想挨了一下,脖子一缩,就看见石桂叹一口气:“哪里是为着衣裳,人家女孩儿的东西,给了我是吴夫人回礼,你怎么能当了,流落出去叫人知道了怎么好?你明儿必得去赎出来,这个我不要了。”
  说着要把银锁还给他,明月却生起气来,浓眉一皱,看着石桂:“你是不是不肯要?”石桂张了嘴不知道说什么,明月目光灼灼盯着她,非得等她回答。
  石桂只好低了头:“这个,我不能要。”
  “那你是现在不能要,还是以后也不能要?”她话音才落,明月直通通问了,半点也不给她转念的机会,石桂想的是此时,以后是多久之后,又是怎么个以后法,她还没能细想,明月伸手把红荷包也给了她:“想明白了再告诉我。”
  说着转身就走,月亮照着他来时的路,前头刘婆子还在张罗着要给她儿子做一碗醒酒汤,他越走越是觉得脚步发沉,偷眼看过去,石桂还在门前站着不动。
  月亮把她的身影拉成一道长长的黑影子,钉在门前不动弹,明月也跟着停下脚步,两道影子一长一短,远远遥望着。
  作者有话要说:  明月被拒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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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4章 病危
  明月依旧还回营里去,轻轻几下跳进栅栏内,仗着身轻腿快,往营房里一钻,巡夜的人也没抓着他晚归。
  喜子捂在被子里头等他,对床早就睡死了过去,喜子听见门轻轻响上一声,从被子里面探出头,露出一双眼睛,喜滋滋的问:“姐姐拿了没有?”
  他自然知道明月买了把银锁,上头刻着银鱼,还盘了一圈花,明月拿出来给他看,说这是给姐姐的,还被赶车的刘大哥笑了两句。
  喜子不懂也懂得了,这才一直等着,这会儿眼睛亮晶晶的期盼,明月把手一支,让喜子钻进去些,抖开被子一钻,也顾不得身上味儿好闻不好闻了,看看喜子还把头凑过来,戳他一下:“接了。”
  喜子轻轻欢呼一声,躺平了睡得老老实实,没一会儿就睡熟过去,小猪崽子似的缩身贴在墙上,明月替他盖了被子,自己躺得四仰八叉,两只手枕在脑袋后面,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翘起来转着脚踝。
  他到底没有烦恼太久,一时一刻心里确实是不得劲的,没一会儿就自家想通了,也许是她女儿家面皮薄呢,她家人还没找到,自己也没能赎身,这会儿说什么都太早了。
  明月想想那些个大丈夫先立业的话,也觉着有道理,要同她好,总得把事儿办好了才行,孙师兄还是有道理的,买地盖房子,跟着才是讨娘子生孩子,他还卡在买地上头,离讨娘子远着呢。
  这么一想心里好过了许多,果然还得多多往吴家门上去,就是当道士还得认个厉害的师傅,跟个厉害的师兄呢,当兵也是一样的,傻愣愣的只知道操练,一辈子当小卒子。
  明月翻个身,两只手架在胸前,月光从窗口打进来,他还记得月光底下石桂的脸,还有银锁上面映出红光的宝石,迷迷登登睡了过去,梦里却是石桂挂了银锁的模样。
  明月走得远了,石桂才进门去,把门儿栓上了,前头刘婆子还要安抚儿子,把车留在门边,送了他家去,怕他醉酒走不动路,趴在河沟边睡了着凉。
  菱角在门边等,石桂回屋去,叶文心散了头发已经预备睡下了,手上还拿着观音心经,用亮纱替叶氏绣经书,一个字一个字细细描了,再一点点拿黑线银线填上去。
  石桂手里捏着红荷包,坐在妆匣前,她箱笼里头有许多得着的赏,简单易出手的早都换成了银子,早两年给了宋勉带回甜水镇去,用来寻访秋娘石头,贵重惹眼的,都仔仔细细锁好了。
  鎏金花叶簪子,金手镯金灯笼坠子,还有刻了福寿的小金戒指,最贵重的几样还是叶文心这儿得着的,这些她从来不上头,惯戴的是两枝绢纱花儿,手上也没饰物,素得过份的时候,春燕都看不下去,捡了两样自己不戴的给她,告诉她院里头没这规矩,打扮得喜庆些,老太太太太都喜欢。
  石桂这才戴起来,可这里头还没哪一件是她的,明月特意去买了来送给她的,石桂抿抿嘴儿,也不打开荷包,把这东西往最深层的抽屉里塞,心里却怎么也拿不定主意。
  “你这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叶文心往枕头上一靠,睡意朦胧的问,抬手揉揉眼儿,打了个哈欠,往被子里头缩一回。
  石桂洗漱了也往被子里钻,这个天儿叶文心已经盖起厚被来,石桂还是秋日里盖的,替她掖一掖被子不漏了热乎气儿,低了头道:“我自己还没想明白,再不知要怎么问出口了。”
  叶文心模模糊糊应上一声,还待说什么的,却睏得眼皮都粘上了,石桂只听见她说了一句:“事缓则圆。”
  慢慢来也许就想明白了,石桂笑一回,吹了灯缩进被窝,她是可以慢慢来,日久见人心,也得看看他等不等得及。
  她这头犹豫,那头明月却没犹豫,第二日告了假,还回城里去,东凑西借,把一包衣裳赎了出来,又去看望孙师兄,哪知道他早离了圆妙观,就在城郊置了个小院子,明月好容易找着了,里头出来开门的是个大了肚皮的妇人。
  孙师兄比原来倒瘦了许多,原来是懒怠怠再不肯动的,这会儿却没什么活计不做,明月顶着一张笑脸叫嫂子,他嘴甜人生得好,妇人笑眯眯的指派了孙师兄去杀鸡,留他吃饭。
  明月咋了舌头,孙师兄这样的哪能杀鸡,他恨不得连捉跳蚤都不自己动手,却看见他动作很是麻利,杀鸡放血褪毛,一样样弄得干干净净,还把鸡毛收起来,说要做个鸡毛掸子。
  明月上去帮忙,孙师兄装模作样摆了两下手,等老婆一进屋子,他整个人都瘫了下来,拍了明月的肩:“苦也,苦也。”拖着长腔,还跟当年他听书入迷,学着说书先生的模样要念白似的。
  明月只觉得那姑娘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把身上余下的钱都当作红包包给了孙师兄,里头锅铲一声响,孙师兄抖得一下,留下五钱,还了明月两钱:“总归落不到我身上,你收着罢。”
  他嘴巴上说得苦,这院子倒是精心打理的,围了一圈篱笆,种了一丛竹子,水缸里满扑扑都是水,开了一小块地,种着瓜菜,还养了十来只鸡,两间小屋子,一间棚里养了牛,就是原来他想的日子。
  可那会儿他却没想过有了屋有了田得干活,明月忍不住要笑,孙师兄却点点他身上的军服:“真个当了兵?成军户了?”
  明月挠挠脑袋:“叫我考秀才状元可不成,走这条路还容易些。”大丈夫封妻荫子,这话还是小时候说一说,这会儿再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孙师兄看他还跟看小时候一样,伸手敲一下,满手都是鸡血鸡毛,明月一下跳开,从竹丛边跳到菜地前。
  孙师兄看着他便笑:“小子长本事了,说不准真个如你愿了,你那个小丫头怎么着了?”他还替明月特意跑过一回,很记得石桂,想想这些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碰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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