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为妃_分卷阅读_166

  想起要见着锦月,弘允只觉一路上的芳菲仿佛都馥郁了。他心情好起来。再多阴谋斗争,只要想起心中那弯日月,便心情舒畅;哪怕举世混浊,这这弯月光他也不会被污浊了心房。
  累了的时候,一旦想起尚阳宫中还有盏灯、还有个人,他就满心都是欢欣。
  弘允望了眼天上的月亮,弯了弯嘴角。
  锦儿,我会要用这一世最好的东西,将你供着,保护你,爱护你,让你无忧无虑生活下去……
  弘允刚走出大乾宫,却不想遇到了栖凤台的内监。“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说想见见您,请您移步栖凤台吧。”
  天已黑,姜瑶兰向来不会无事来请,弘允狐疑着,虽想即刻就见着锦月,却也只能压下心头迫切,快步随内监去栖凤台。
  栖凤台地基稍高,天上月色融融,映在宫阙间仿若宫灯华彩,华美的宫殿化作重重剪影,依然秀美。
  姜瑶兰却无心欣赏月色,在殿门口来回徘徊,等着弘允来。
  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人,她进殿去,却又坐立不安。
  崔景劝道:“娘娘歇歇吧,太子估摸着已经在路上了,相见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不是?”
  姜瑶兰双手冰凉,攥着手绢:“自那修罗灾星回宫,本宫就没有一日不忐忑。他已经在万寿殿和康寿殿查上了,看他此番回宫后的汹涌架势全然不似从前,指不定就要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发现……发现那是我所为……”
  姜瑶兰不敢提“凶手”二字。
  崔景也是着急,却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为姜瑶兰分忧,只道:“娘娘不怕,咱们还有太子殿下呢,太子能耐出众,只要不是在战场上哪一样不比那灾星四皇子强,娘娘不若将所有事对太子和盘托出,母子同心一同对付敌人呐。再者,太子妃也是个机敏的人,指不定也能帮上忙。娘娘一家人同心协力还对付不了尚阳宫那个孤家寡人吗?”
  姜瑶兰一眼瞪去:“弘允自小高贵自负,告诉他他的娘是这样一个满手血腥、卑鄙歹毒之人,岂不是给他心口狠狠捅一刀子么?如此,本宫还不如即刻就自刎殿中,留他一个清白金贵的出身。”
  崔景吓得忙求恕罪。
  姜瑶兰扬扬手,示意算了,叹气道:“我这些时日夜夜噩梦连连,梦见弘凌查到当年真相而吐露出来,我与弘允一夜之间恩断宠绝,被打入冷宫,弘允被车裂,本宫自缢,连同本宫的孙儿也不能幸免……那梦境活灵活现,仿佛真的一般。”
  “呸呸呸,娘娘不要说丧气话,皇天保佑,娘娘和太子殿下还有千秋万岁要活呢。”崔景道。
  姜瑶兰勉强浮了个笑容,图吉利地说了个正是,这时弘允便来了。
  姜瑶兰已经好几日不见儿子,她也不能常去尚阳宫走动,让别宫皇子看了不好。
  看着儿子高大英俊,举手投足间具是从容睿智的气度,姜瑶兰既是满心安慰,又是歉疚——
  这样好的儿子,却有个她这样不堪的娘,若是她能同姜瑶华一样,受人爱戴、受人喜欢,而不是外强中干的、靠着死去的人留下的念想而受宠的妃嫔,该多好。
  “今晚在宣室殿皇上都说了些什么,可采纳你的提议了?”
  弘允喝了杯热茶,口味是他自小在母亲这儿喝惯了的。“说了些,不过父皇未听我的。丞相说的提议儿臣觉得过于卑鄙,我不想用那样下作的手段来赢,也不需要靠那些伎俩。”
  弘允娓娓道,从容优雅依旧,大度道:“便让他们这些人先发泄了怒恨,儿子再来收拾他们留下的烂摊子吧。”
  姜瑶兰欣慰:“也好,这样也免得丞相和端亲王一干人恼恨你,到时候他们奈何不得上安宫,只得求助于你。”
  虽然姜瑶兰心中万千焦急,恨不能立刻除去上安宫弘凌,却也尊重儿子的选择,若没有她这些龌龊的秘密,这个决策是极好的。
  母子俩有闲话了一阵,姜瑶兰看弘允如此优秀从容,也渐渐安了些心。
  弘允想起在宣室殿之事,忽然有些沉默。“母后,儿子心中一直有些疑惑补得解。”他顿了顿,“有时候我觉得,父皇或许并不是在宠爱我,而是在宠爱那位胎死腹中的三皇兄。”
  姜瑶兰手一抖,茶水险些洒出来。“怎、怎么这样说?皇上宠爱你这是后宫朝廷乃至天下人都知道的。”
  弘允凝眉而思,想起皇帝悲恸的神态,缓缓摇头。“我总觉得,他是透过我在对死去的皇兄好,儿子有时会想,假若除去那层恩宠,父皇又会如何待我……”
  姜瑶兰听得心头七上八下,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却强装镇定。
  “不会!这一层宠爱永远不会失去!弘允,你是高贵的嫡皇子、储君太子,将来的皇帝。你好好做好自己的事就好,背后,背后永远有母后支持着你。”
  弘允何等敏锐的人,发现了姜瑶兰的异常,俊美的眉毛一挑,“母后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么?”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情节应该会比较快,大家平安夜好好玩,出行注意安全哦。人多容易挤着自己,会把胸挤扁唷 ╭(╯^╰)╮
  ☆、第84章 1.0.5
  万寿殿的废墟一直落在那里,当时冬日本欲处理,却连连发生后陵和六皇子弘实之事,又是东宫□□,是以一直落在那儿没人动。
  今早,却忽有内监十一二双,将灰烬残木一车车运走。搬运队路上碰见的各宫主子都一一回避,只怕沾染上那晦气。
  二随扈从角落里看着搬运队运走,眼睛如鹰眼犀利。他们二人是生脸,并不是宫中熟人。
  二人看罢,窸窸窣窣回到上安宫。
  上安宫宫阙矮矮,并不广袤,亦不气派,却因着正殿中所坐的人而霜气凛凛。朝阳虽落在殿顶的青瓦上,却让人半分不觉温暖。
  殿中弦乐阵阵,舞姬袖袂生香、翩翩而舞,殿中酒香、瓜果香和熏笼的沉水香混在一处,弘凌在宴请属众官员吃酒看歌舞。
  两侧一字纵向排列的官员饮酒看舞,笑容满面互相攀谈,很是高兴,弘凌独坐在当中的长几后,面无表情地喝酒。
  二随扈不敢打扰,悄悄从沉溺歌舞的官员背后绕到弘凌之侧,小声道——
  “殿下,奴才二人装模作样地去万寿殿废墟转悠了两日,今日上午皇后向皇上提,令人收拾了残渣出宫。”
  “废墟中其实已经什么都不剩了,殿下料事如神,皇后是心虚了。”
  弘凌缓缓放下酒。“酒宴罢去我偏殿,将证据一并拿过去,传兆秀、李生路。”
  二人答“诺”,退去。
  此时殿中歌舞美酒已至最酣处,两列官员大部分不觉笑声都大了不少,唯有少数两三人还未喝红脸。
  弘凌站起来,端了内监送上的酒。“各位大人愿意跟随我弘凌,是我弘凌三生有幸。从长安到并州,又从并州再回到长安,你们跟随我千里奔波,本殿十分感动。”
  众官员无一人敢不立刻站起来,都端了酒杯恭敬听弘凌说话。他们这主子现在虽然开窍了,对属众都格外亲厚结交,但脾性却比从前还难捉摸,可以说是喜怒无常。
  弘凌将酒一饮而尽,众人亦跟随。
  “诸位大人都是我弘凌的股肱之臣,今日我便亲自为你们舞一剑,以助兴!”
  众人都十分意外,受宠若惊。
  弘凌咻声拔-出内侍双手捧上的抱剑,剑柄镶着珠玉,剑刃磨砺得银光闪烁、锋利无比。
  弘凌身材高大修长,又是宽袖的黑缎深衣,高冠玉带,他功夫俊,姿态矫健优美,宝剑挽动的银剑花装点着,不是莺莺燕燕的歌舞能比的气魄和瑰丽。
  众官员虽赞叹,却无一人敢纯粹欣赏,弘凌袖袂、长剑扫来的凉风并不冷,却让他们都心中无比敬畏。
  剑势走高,动作越快,也越美,众人正看得痴醉,忽然那剑刃先后迫近两人,只听啊的两声第二浅的惨叫,立刻鲜血洒落银刃,如红梅花瓣残落雪间,刺目鲜红!
  “啊——”“这——”“怎么回事啊这。”满座哗然惊退,抖着袍袖看那一身黑缎包裹的冷峻皇子,他握着血剑却滴血不沾身,目光落在倒地的两具官员尸体上无悲无喜,淡漠得毫不像方取了两条人命。
  “我只舞给追随诸臣,细作虚假者,不配赏之!”刚劲地挽了个收尾剑花,弘凌长剑入鞘,咻一声如飞刀噔声没入另一官员跟前,入地三寸!
  剑身嗡嗡作响,那官员噗通应声朝弘凌跪下,惊惶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下臣、下臣真的投诚了,这次真投诚了,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至此,诸臣才知这三人竟是假意投诚的细作,但看一地鲜血,四皇子弘凌面不改色心不跳,有勇有谋,思维缜密,是成大事之人,都纷纷跪下,朗声齐道——
  “臣等誓死追随四皇子,忠心不二,鞠躬尽瘁,死而方已……”
  声音回荡在大殿上,震慑心魂,侍立边侧的宫人也都纷纷跪下,唯有高大的弘凌站着,在鲜血之侧俯视他们:“你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本殿十分欣赏。今日我弘凌就此立誓,追随我者,我弘凌必不相负。背叛我者,下场如同此二人,必不放过。”
  他顿了顿,扫了一眼圈殿中诸臣:“不过诸位不少已送了亲眷如本殿后宫为姬妾,想必对本殿都是忠心不二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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