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彻骨如梦

  墨清歌眼前一亮,视线凝固住的瞬间,眼眶的清泪缓缓滑落。
  她急忙拾起鲛人泪,如至珍宝般捏在掌心,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气息波动。
  还有气息波动。
  如此,皇叔一定还活着!
  瞬间,她像是看见了希望般,也顾不上膝盖摔破了,便从地上爬起来。
  纤细的玉手,轻握着鲛人泪,顺着微弱的气息,仓惶在尸体堆中流转。
  “皇叔,皇叔?”
  她披散着青丝,一张娇俏的小脸沾满灰尘,满目泪痕,徒步流转在鲛皇宫各个宫殿,像是失了控般,惊悸而又无措。
  若是皇叔有任何闪失,她也不想活了。
  不知过了多久,连天色都昏暗了下来。
  她眼看着一具具尸体被处理,觉察着鲛人泪的气息波动,越来越微弱,不由得更加慌乱了。
  “皇叔,你到底在哪,你到底在哪啊?”她的情绪,近乎崩溃。
  “小清歌。”
  随后跟过来的幻羽,一把扶住了她:“先回去吧,妖军都去搜寻了,你一个人在这找,也找不出什么眉目来啊。”
  墨清歌摇了摇头,推开了他:“你放开我,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要见到他!”
  没有亲眼见到皇叔,她辗转难安。
  哪怕只是一具尸体,她也要亲眼目睹了,才会相信。
  “小清歌,小清歌……”
  幻羽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话,后者就已经踉踉跄跄地跑远了。
  他无奈叹了一口气,只好跟了上去。
  这个小清歌,真不让人省心呢!
  墨清歌脚步有些虚浮,却觉察到一股越来越近的气息波动。
  于是,她加快脚步,一秒钟也不愿停歇,飞快奔向又一座倒塌的宫殿。
  处处都是残壁断垣,尸体横七竖八的堆了一地,尽管有妖军在清理,却还是不堪入目。
  掌心的鲛人泪,不断闪烁着金光,气息波动,也越来越靠近了。
  “皇叔,皇叔?”
  墨清歌腿脚突然一软,跌倒在地上,在成堆的尸体废墟中翻来翻去。
  不消须臾,一双纤细白皙的小手,沾满鲜血,精致的小脸满是灰尘,和夹杂着血迹的泪痕。
  看上去,有些狼狈。
  清澈的眸子,只剩一片浑浊的幽寂,如同失了魂魄。
  倏地,她手中的动作,突然停滞了下来,瞳孔呆滞住了。
  “皇叔……”
  一片血红,映入眼帘。
  借着昏暗的光线,依旧能看清男人风华绝尘的面容,那张无暇如玉的脸庞,沾满血迹,一拢云锦白衣也被鲜血染成了赤色。
  刺目,宛如那日在梦中所见的红衣。
  梦中,那是他们的大婚之日。
  皇叔也是一袭红衣,与往日不同,多了几分倾国倾城的妖孽与华美。
  同样的是,穿红衣的他,也美得销魂断骨。
  可今日,梦境中的场景重现,墨清歌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的一身红衣,竟是被鲜血所染。
  刺目,猩红!
  “皇叔,皇叔!”
  墨清歌的心绪,瞬间崩溃,颤抖的指骨抱紧他冰凉的躯体,冰凉得宛如尸骨。
  他双目轻阖,面无血色,早已不省人事,满身伤痕,鲜血沾满衣襟,将一袭白衣染成了红衣,还源源不断地流淌而出。
  薄薄的冰唇轻抿着,唇角噙着一丝殷红,枯槁而脆弱。
  他的身体,冰冷到了极致。
  比死人的体温,还要冰冷千万倍。
  但墨清歌却不愿松手,紧紧抱着他的身子,企图给他一些温热,给他一些真真切切的体温。
  “皇叔,你醒醒。”
  “皇叔,歌儿在这,你睁开眼……睁开眼看看歌儿,好吗?”
  “陛下!”幻羽适时才追上前来,面露些许担忧,问道,“小清歌,陛下他流了这么多血,是不是已经死了?”
  墨清歌咬了咬下唇,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声音了。
  往日,面对伤者,哪怕是四肢分离、血肉开花,她也云淡风轻,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但此时,她连一个医者应有的淡然,也不复存在了。
  她从不畏惧死亡,从不畏惧尸体与血腥,唯独畏惧……自己所爱之人危在旦夕。
  见她不说话,幻羽更着急了:“小清歌,你说话啊,他不会真死了吧?”
  墨清歌指骨紧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先救人,先救人!
  她颤抖着小手,轻握住顾衾墨修长如玉的指骨。
  只见他掌心,还有好几道被划伤的血痕,手腕处简单包扎了一下,依旧渗出许多鲜血。
  一张白皙修长的大手,哪怕沾满鲜血,也十分好看。
  他的脉象,微弱到了极致,微弱到随时都有可能断掉。
  命悬一线……
  于是,墨清歌低眸,吻开了他的冰唇,温和的玄力,由唇角喂入他口中。
  皇叔的伤势,大多都是旧伤,以及刚刚被那神王所捅出了几处外伤。
  之所以昏迷,是因为带伤上阵,玄力透支太多。
  冰魄杀阵,竟没伤他几分!
  所以,这大概是说明,皇叔的躯体,比神王之躯还要强大。
  可是,他明明只是九星天神。
  一时之间,连墨清歌都有些懵圈,但一颗心还是悬着。
  这些旧伤,也足以要他性命了。
  “咳咳……”
  倏地,顾衾墨迷迷糊糊中,轻咳了几声,狭长的睫羽翕动了几分,指骨动了动,仿佛恢复了些许意识。
  墨清歌松开唇,柔声细语道:“皇叔?”
  女子柔软的声音,越来越近,轻轻环绕在耳畔,如同微风拂面,清泉掠过指尖。
  微凉……
  顾衾墨缓缓睁开双目,恢复意识的一瞬,整个身子如被钝刀割了一遍,锥心刺骨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他隐忍喘息了一声,才看清贴近而来的小脸。
  是他的歌儿。
  “歌儿……”
  “皇叔。”见他睁开眼,墨清歌破涕为笑,哭花了的小脸,终于露出笑意。
  顾衾墨轻抬手,宠溺抚了抚她沾满血迹的小脸,心疼之意不言而喻。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皇叔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的语气,温柔中带着几分患得患失。
  双目一黑的那一瞬,他玄力透支尽,被万剑穿身,旧伤复发,原以为,自己已身归尘埃。
  临死之际,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再见歌儿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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