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玉纳珠_分卷阅读_67

  玉珠听到这里也尽是明白了。想当初,太尉疑心她乃残花败聊时,虽然不曾出言讥讽,可是言语间多见鄙薄,可是一旦见了那一抹红,竟然是面露狂喜,活似捡了珍宝一般。可见男子庸俗,甚是看重那抹脏血。
  如今却是皇上疑心姐姐并非清白之身,那真是要命的猜忌,姐姐在宫中可如何熬度下去?
  萧妃说出了憋闷在心中许久的话语,心内倒是畅快些,于是转而问道:“别说我的那些个烦心事了,且说说你,为何太尉已经立意迎娶,又拖延了婚事?”
  说起这事,萧妃是真心替玉珠妹妹高兴,原以为那太尉不过是一场风流,戏耍六妹罢了,但是如今婚讯传出,可见尧太尉还要些许真心,并不是存心玩弄,若是这般,她也就放宽心了。不过这太尉与皇帝一般,皆是风流人物,不知妹妹以后在尧府的日子,会不会如她在宫内一般难熬……
  玉珠不想再拿自己的事情烦忧着姐姐,只淡淡道太尉认为婚事太赶,便拖延到了战事结束后。
  不过她想问姐姐的,却是另一桩事情,那便是那一尊玉佛的详情。
  当初在尧府上,她虽然在一旁静默不语,却看出了尧夫人的推却之意,所以昨日白夫人将这看似尊荣无比的差事交付给她时,她故意推拒暂缓了一下,打探清楚再说。
  就如父亲当年所言,跟这些王侯权贵打交道,是随时会掉脑袋的差事。总是要看清楚里面的厉害关系再行定夺为宜。
  萧妃听完了玉珠的讲述后,慢慢地将手里的碗放下道:“若是妹妹听我之言,这差事一定要推拒掉,躲得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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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1.3
  玉珠觉得二姐话里藏有玄机,便问:“为何不能接了这单子?”
  萧妃低声道:“妹妹身在尧府,应该心内能清楚这内里的玄机吧?尧家与白家虽然表面荣辱与共,一团和气,但是实则还是互有掣肘,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尧家经历过袁家的打压祸乱,对于世家的平衡最为看重。你如今也算是尧家未过门的媳妇,却做了替白家争脸面的事情,岂不是要叫尧夫人猜忌?”
  玉珠静静地听着,又问:“姐姐,难道只是因为这些个吗?”
  萧妃看着自己的六妹,心知一向聪颖的她一定也是发现了这事情的端倪,只苦笑着说:“身在这皇宫里,若是无家世,无荣宠,总是要想法设法寻些安身立命的根本,我闲暇无事时,总是喜欢到太后的跟前陪伴下她老人家,她爱听戏,我从家乡学来的折子戏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白夫人讨要玉石那天,我也在太后的身边……太后虽然是笑着答应,可是那笑意可并没有到眼底啊……”
  话说到这个情分上,玉珠的心内全都明白了,若是接了这份玉器单子,她不但要得罪了尧家,更重要的是会得罪了太后。
  从皇宫里出来时,萧妃还是不太放心,又叮嘱了一句:“如今你身份甚是敏感,这处境比你嫁入西北王家时要凶险很多。现在太尉又远离京城,若你真有了意外,只怕他也是鞭长莫及,所以妹妹万事且要小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啊。”
  玉珠听了,默默点头,与姐姐告别之后,便出了皇宫。
  如今她暂居在太尉赠与的京郊别院处,院中还是原先的那些仆役,听闻是按照太尉的命令留下,依旧各司其职。
  玉珠如今的卧房是太尉当初的那一间,而她原先住的那个房间因为前些日子别院新增加了一处跑马场,被改置成了马师们的住所。
  玉珠也不愿仆役们过度劳累,为自己再重新收拾一处房间,便在此住了下来。只是在这充满了阳刚之气的房间内,每一个物件都烙印着太尉的痕迹。玉珠转了一圈,来到了看着那墙壁上悬挂着的字画,这些都是二少亲笔制作,下面的落款都带着尧暮野的表字,看着那熟悉的“敬棠”二字,玉珠心里略略又有些不适,眼前又浮现出那日太尉圆睁着凤眼,瞪着自己的情形,不禁心内微微有些烦乱。
  不过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该因为这些无聊的情绪而分散了心神,眼下最要紧的是去户部争取了内供的供银份额,不然的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银子再华丽的店面也盘转不开,更无法与胡万筹所主持的锦秀玉堂分庭抗礼。
  是以,到了去户部入名的那一日,玉珠起得甚早,带了自己的玉品名册和各项开销的细账到了户部,因为来得太早,户部衙门的大门还没有开,等到好不容易有衙役开门后一问才知,按照惯例,应该是快要中午,官员们下了早朝后,才开始录入。
  只因为她是初次入选皇商,毫无经验,一时来得太早了。于是干脆一并现将自己带来的账目图册交由主理皇商内供的小吏,先占了前面的排位。
  录入名册的小吏听到玉珠自报家门后,立即面带笑容,道:“原来是袁小姐!白侯爷一早便叮嘱了小的,要多照拂袁小姐一些,这边再过一会皇商都要涌过来了,一群男子挤挤挨挨臭汗弥漫,袁小姐实在不宜与那些男子拥挤,还请到一旁厢房等候,生下需要填写的名册单子我自会帮姑娘填写完毕。”
  玉珠谢过了那小吏后,便安坐在一旁的厢房里饮着香茶。
  虽然时间还在,可是不一会便看人潮渐渐上来,看来其他的皇商们虽然知道时辰,也按捺不住想要早些排到好名次,于是操着各地口音的商贾们纷纷到这里排队,录入名册。一个个都是低眉顺眼,点头哈腰,指望着官吏能将自己的排名排得前一些,也好早点见到主审的官员,分到个好份额。
  玉珠稍等了一会,并不见小吏过来给她名册,心里有些发急,便想起身过去问一问,过不多时,旁边的珠帘微微掀动,一个穿着官服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玉珠抬眼一看,正是刚刚下朝的白少。
  玉珠赶紧起身施礼,白少微微笑道:“六小姐不必多礼,请坐。”
  玉珠低声道:“先谢过白少的照拂。只是白少主理户部,当日理万机,奴家不过一个小小的皇商,何须如此关照?奴家还是自己去排队,白少不必为奴家耽搁时间,自去忙碌便好。”
  白水流听了,微微一笑:“敬棠不在京城,我照拂你一二,也是应当的,会有谁敢说闲话?倒是你每次见了在下,都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可是在下哪里做错,让小姐不喜了?”
  玉珠微笑道:“白少谦谦君子,守礼敬人,京城之中谁人不知?玉珠哪里会对白公子有不禁之处?”
  白水流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这个口齿伶俐说着奉承之言的女子。
  初时见这女子,只觉着她容貌艳丽,并未发现其他出众赢人之处,后来发现尧暮野为她倾心不已,竟然到了有些神魂颠倒的地步,他才留意起了这个来自西北的妇人。
  只是这一留神,才发现此女的有趣之处,虽然不是出自世家,可是待人接物滴水不漏,甚是老道圆滑,更是有着自己的一番主意,不是其他一些出身低贱,攀慕虚荣的庸脂俗粉,那一双眼儿,在不言不语的时候总是闪着明媚的狡光,让人怎么都移不开眼。
  这样新奇的发现倒是不打紧,白少发觉自己每每一看到这女子,眼神便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了去,就是明知她是尧少的心头所好,也不能阻止他心内的芒草疯长。
  只是,他毕竟不是那行事鲁莽的广俊王,做事不知瞻前顾后,总是要看一看时机与火候。如今,这女子虽然顶着尧暮野的未婚妻的头衔,可是白少知道这桩婚事大约是要告吹了的。现在,太尉不在京城中,倒是一个不错的时机,可以与这女子再细细的相处一番。
  于是,欣赏够了玉珠纤纤而立,低眉垂首的风韵后,白少也懒散了婉转客气,直接开口邀约道:“不过是份额之事,交给小吏一并处理即可,小姐不必担心,此处人多,实在是不好静静闲聊,若是六小姐有空,可否随白某到郊外湖上泛舟一叙?”
  玉珠压根没想到一向谦和的白少居然如此唐突开口,不由微微吃惊,抬眼望着他道:“既然是公事,自然是在公署里商谈便好,玉珠实在不敢叨扰白少太多的时间。”
  白少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慢慢踱到玉珠的身前,微微弯腰道:“玉珠小姐与尧少解除婚约之事,我已知晓,那么六小姐便不必顾忌着尧太尉而拒绝在下的邀约。既然你说并不讨厌于我,为何又这般冷然拒绝着呢?”
  玉珠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这几位贵人不愧是一般好友,在邀约妇人之时,都是一样豪迈而不容人拒绝。既然他已知悔婚之事,玉珠倒不想打了诓语,只是淡淡道:“你与太尉乃至交好友,玉珠不欲让太尉太过难堪,因为一些公事倒教你二人起了误会龃龉。”说完,起身便要离开。
  不过白少却微微一笑,淡定地说道:“怎么公事还没谈完,姑娘怎么就要走了?要知今日若是不能将份额定下,翌日姑娘起了悔意,再来到户部怕也于事无补了。”
  玉珠知道白少这是立意要拿着份额的事要挟拿捏着自己。这人不似广俊王杨素那般光明磊落,平时看起来温雅谦和,从不露声色,这番突然发难,竟然叫自己措手不及,可是这事就算她说出去,也是无人可信。大魏堂堂的一品侯爷怎么可能会为难一个商贾小妇,只怕闻听的人大都是要猜忌着是自己这妇人不够检点,妄图用美色勾引侯爷就范吧?
  联想到昨日二姐所言,玉珠决定不趟尧家与白家内斗的这摊浑水,当下淡淡道:“我的账目明细一清二楚,求户部诸位大人秉公处置,若是份额少了,玉珠也不敢叨扰白少。所幸尧太尉甚是慷慨,就算不要小妇,也舍下了一笔安家置业的银子。若是实在不够,玉珠便只好厚颜再写信与太尉大人,直言自己处境艰难,望大人看在往日的情分,再舍了玉珠一笔分手俺安家的费用吧。”
  若是换了旁的女子,被白少这般要挟,要么怒目而睁,怒斥他的无礼;要么委曲求全,与他虚与委蛇。
  可是这位玉珠小姐倒甚是落落大方,直接告知了他:若是户部不肯舍了银子,那我就叨扰了身在前线的太尉大人,死乞白赖求他再给银子,填补了白少刁难的钱窟窿。依着太尉大人的秉性,十有**是会给钱了事的,可是这钱拿得不舒服,大约还是会找自己这个始作俑者算账的。
  这位姑娘还真是厉害,也不直言自己妄想占了她的便宜,却反将了自己一军,端看他如何接招?
  白少想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只看着玉珠哈哈大笑。
  可是心内却升起了淡淡的遗憾——为何这等妙人,却被尧暮野先发现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上
  ☆、第80章 1.3
  白少笑罢,道:“不过是开个玩笑,怎么六小姐还当真了不成?”
  玉珠眨了眨眼,虽然她没有沉浸宦海,体会厚黑之道的博大精深,但是白少这等收放自如也应该是为官宦者的高深之道。她自问功力浅薄不能接招,是以也不搭言,紧抿着嘴儿便要离开。
  可是就在这时,白少递给了她一个信封说道:“请袁小姐务必一看……来日方长,欢迎六小姐算是来找在下。”
  说完也不等玉珠回答,便笑一笑转身离去了。
  玉珠摸了摸信封,感觉里面厚厚的一摞纸,正在这时,外面排号的官吏正喊到她的名姓,于是随手将信封放到了自己挎着的荷袋里,应声出去了。
  玉珠的排位很是靠前,是以早早就见到了调拨贡银官吏。看玉珠呈交的图册和账目细算后,便进入了讨价还价的阶段。
  官吏也算是替皇家支出钱银,自然是秉承着能省便省的态度,力求将份额减至最少,加之在玉品上有两位皇商,自然份额得一分为二,自是这“二”有大有小,端看拿的是哪一份。
  不出玉珠的预料,自己拿的是小的那一份,虽然钱银比预想的要少,但至少也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玉珠心内松了一口气,领取了印有官章的兑银文书后,便出了官署。
  此时天色尚早,玉珠也没有回去,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店铺。等入了店铺里自己独设的玉石作坊,雕琢了一会还未完工的玉品,玉珠稍事休息,才从荷包里掏出了那封书信。
  本以为不过是写满了男儿荒诞爱慕之言,可是玉珠打开一看,眼睛却慢慢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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