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龙争虎斗_第77章 身败逃亡时

  这段地道是当年德国人修的,地面铺的是碎石,两侧与顶端用大青砖垒成。空气中同样弥漫着臭味和阴冷潮湿的霉味,又走了二三百米来到一道大铁门前。
  此时我们的位置在戴院地下,此行的目的地,也是我和李秋月的梦中圣地,李珉当年的地下室书房到了。
  大铁门从里面锁着,与前面几道门一样,当年我和骞小兰都费尽心思,设计有双向打开装置。用手电照着,铁门上染满黑乎乎的潮湿霉斑,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轻轻掏出洞壁上不为人注意的一块小石头,揿动里面的开关,小马达滋滋转着,铁门便连框一起“轰隆隆”地慢慢敞开了。
  地下太过安静,这隆隆声在我们听来感觉象炸开的惊雷,但其实并不大。李秋月顿感惊魂,一把抱着我让我再小声点。楚蕙小声安慰道,“别怕丫头,地下十几米呢,这点动静上面听不到。”
  铁门敞开后,里面又现出一道黄色的木门。用手电照着仔细检查一遍,上面的灰尘和蛛网显示,它同样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于是我又抽出洞壁上的一块石头,轻轻揿动里面的开关。木门连着框一起,慢慢地朝向右边敞开了,手电光柱下,门后出现一个黑洞洞的空洞。楚蕙伸手电一照不禁惊叹出声,原来是一个蒙满灰尘的大地下室。
  带着众人快速走进地下室,我摁亮电灯和换风扇开关,眼前出现一个装饰简约、蒙满灰尘、象书房一样的大房间。
  我回身轻轻推动木门关上,顿时严丝合缝。当年的火灾并未破坏埋在石墙里的供电系统,滋滋的新鲜风声扑面而来,地道内飘进来的臭味很快就淡了许多,一会儿时间空气便清新多了。
  李秋月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早已经泣不成声,她忽然狠狠踹我一脚,骂道,“我和朱敏跟了老板几年,算她心腹了,可她都没从告诉过我们。现在看,真正的心腹是你和骞部长……”
  楚蕙和赵一龙看着满墙壁都是蒙满灰尘的大书架,东摸摸西看看。楚蕙嘴里惊讶地问,“石头,这是李珉当年的书房么?她是专门为逃生修建的么?”
  我轻轻地道,“这上面的房子是当年德国人建的,德国人的房子下面一般都有地下室,李珉喜欢安静、喜欢绘画,就利用了这地下室。一两句话说不明白,回去我再给你细说!”
  摘去肮脏的手套,在书桌边有一层灰尘的椅子上坐下,点上一支烟。故地重游,三年后重回这令我魂牵梦萦的地方,此时我的脑际浮想联翩。
  李珉在这里给我戒毒成功后,我加入天都公司,此后打破王猥骚扰围攻、投毒案、“四国大火”、与八木的艰难谈判和中秋控股权争夺案等等,以及与李珉的生死相恋和灵肉交融,一幕幕、一桩桩,已经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恍如咋天,历历在目,再难相忘!
  摁亮台灯,只见桌子上摊开一本蔡东藩写的《宋史演义》,正翻到第62回《堕奸谋阖宫被劫 立异姓二帝蒙尘》。书页同样蒙满灰尘、毛絮,在戴院的最后岁月,李珉最后读的就是此书的这一段。
  身败仓皇逃亡时,千年一梦到汴梁。总把自己当成宋朝女人的李珉,在天都公司的最后关头,读着靖康之难,心头的凄凉我能够想象!
  赵一龙和楚蕙正对着南墙边的画架出神,我和李秋月也走过去,楚蕙黯然感叹道,“李珉真是个文化女人,《清明上河图》,看她画得惟妙惟肖,可惜才刚刚绣了个开头……”
  我正黯然神伤,无法回答她的话。李秋月啜泣着道,“都说李家有《清明上河图》真迹,我从来没看到过。倒是老板收藏了几十件高仿,闲来便琢磨不够,来天都几年了就摹画了个开头序篇。”
  我走到北边书架下李珉放置杂物的柜子前蹲下,打开柜门,里面果然放着一个方形黑色皮箱,还带着长长的背带。上面放着三张方格稿纸,拿起吹掉上面一层的棉絮状灰尘,只见上面是熟悉的草书铅笔字,字迹十分潦草。
  “石头,我的爱人,姐爱你!你看到这个时,姐可能已经亡命天涯,甚至不在人世。‘老板’动手了,我的家已经连续三个晚上受到袭击。其中一次差点被荆拥军活捉,我带着孩子们躲在这个密室才逃过一劫。荆拥军围着戴院,徐炳青送来了最后通牒,再过一个小时荆拥军就要公开强行带走我们。万不得已,我带着孩子们出逃了,让孩子们有条生路。如果姐有不测,你出来后你要尽快找到孩子们,帮我带大他们。不要寻找我,更不要试图搭救我。姐不会有生命危险,杀我不是他们目的,只要孩子们不落在他们手里,他们奈何不了我。要按照我们商议过的策略,带着大家转型做矿山,一切重头再来。时间仓促,现金拿不出更多,给你留三十万做本钱。只要信念不死,天都公司便终有东山再起之时——”
  留言并未写完,上面染满黄色的痕迹,我知道那是泪染的。
  李珉是含泪写这封信的,当时的情形一定已经十分危急,荆拥军即将动手,时间来不及了,她连感叹号都来不及留,后面是一条长长的波浪式线条……
  我打开大箱子,只见里面最上层摆着两本大影集,一个蓝色锦盒内是几本笔记本、一对玉镯和胸针、耳环等李珉常用的几件饰品,下面是一箱整齐的绿色百元大钞。
  打开影集,都是李珉、陈越和京儿姐弟三人的照片,这是李珉在失去自由被监视居住时整理出来的,很杂乱。从姐妹俩人襁褓之时,一直到出事之前,记录了她们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候。而京儿姐弟三个,则从刚出生躺在产房护士的怀里直至出事时,记录了她生活中最美好的那点点滴滴。
  看着李珉、陈越娇美的笑脸,我和李秋月都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李秋月啜泣出声,我将信纸紧紧的贴在胸口,泪水无声泉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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