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_分卷阅读_2

  周君泽一走进御书房,迎面飞来一本书,他侧脸躲开。
  “混账!越来越不着调,光天化日强抢京官之女,不知所谓!”
  他捡起扔到地上的书,坦然自若地说:“这也怪不得我,我曾跟薛家长子说起过他那个妹妹,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了我一个没脸,要我忍?”
  “你若是真想要人,可以跟你皇嫂说,也可以来找朕。薛正清什么人,他是孙阁老爱徒,你可曾想过后果?”
  周君泽窝在圈椅里,伸长了两条腿,用书本一下一下扇着风,“我管他什么人,让我丢脸,我就让他丢人。”
  周君玟看小他二十四岁的同胞弟弟这幅无赖模样,心里窝火,烦不胜烦,摆手道:“朕今日下旨就说你是以侧妃名义将人接进王府的,你三个月不许出府,快滚。”
  周君泽一动不动,仍旧懒洋洋地扇着风。
  “还有什么事?”
  “臣弟初次迎娶侧妃,皇兄怎么样也该给点贺礼吧。”
  一旁的太监总管吴庸生怕把皇帝气出个好歹来,连忙说:“陛下,时辰到了。”
  周君玟不再看他一眼,一推案上奏折书本,头也不回走出了御书房。
  本来只有少部分知道薛家幼女是被熙王抢进府的,然而周家围堵熙王王府被不少人看到了,只要稍稍一联想,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薛家突遭横祸,还不能发怒。薛正清、薛家太太、已经出嫁的长女还有他们已经入仕的长子,到处求见宫里人。
  跪皇上、跪退居佛堂的皇后、跪静贵妃,得到回答都是木已成舟,为薛二姑娘考虑,这是最好结果。
  “陛下实在没有想到熙王会做出如此惊世骇俗之事,昨日气得无法安眠,头痛了半晌。”静贵妃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薛夫人长子似乎在翰林院?”
  薛夫人形容憔悴,低声说:“是。”
  “巧了,陛下说翰林院侍讲学士有个空缺,有意让夫人长子补缺”
  这便是用升官来弥补薛家的意思了,再纠缠下去就是薛家不知好歹。薛夫人眼角流出一滴泪,漠然地说:“妾身谢陛下恩典。”
  周君泽被他皇兄的口谕关在了王府里,可没有说不许外人进府找他,抢了薛二姑娘的第三天,周君泽府里招来一群狐朋狗友,各个都喝得不省人事。
  周君泽派人将必须回家的都塞上马车,可以不回家的都送进了前院客房,他一人坐在水榭里,一手支着额角,一副漫不经心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
  过一会,他站起来,“去看看我抢来的侧妃,我可是花了代价才弄到手的。”
  他并没有喝多少酒,清醒的恰到好处,月色下他的眉鬓异常乌黑,剑眉星眸,是个英俊又清贵的长相。他闲庭信步走到安置着薛嘉萝的凉风院,推开了房门。
  薛嘉萝刚刚结束今天的嚎啕大哭,神情恹恹地缩在床上,由着侍女们给她擦脸喂水。
  她这几天醒了就哭,吃完饭也哭,一直哭到晚上睡觉才肯结束。侍女会及时用冷帕子给她敷眼睛以防眼睛肿,也会将她喝的水换成润喉茶,让她一直保持最佳状态。
  她看见周君泽进来,或许还记得是他抢了自己或许已经忘了,嘴巴一咧,又要哭。
  周君泽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玉玲珑,在手上抛了两下,玲珑中铃铛叮铃作响。薛嘉萝看着他手里的玩意儿,一时忘记了哭。
  “想要吗?”
  薛嘉萝跪坐在床上,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灯下她的脸蒙着一层光晕,宁静夺目,一屋子的女人只能看见她,因着她的美貌,他添了三分耐性,坐下再问了一遍:“想要吗?”
  见周君泽坐在床边,屋内侍女们不用吩咐就纷纷退下。
  薛嘉萝双手搭在他手掌上,细声细气地说:“想。”
  “你用什么跟我换?”
  她又不明白了,歪着脑袋,看周君泽指了指自己的嘴,她跟着摸了摸他的嘴唇。
  周君泽一笑,低头下去,于毫厘之间停住,观察她的表情。
  她的睫毛极长,轻轻扫着他的脸颊,眉头轻蹙,眼神有些疑惑又有些惧意。
  她真的是什么都不懂。
  周君泽意兴阑珊,直起身把玉玲珑扔在她怀里,“拿去玩吧。”
  在一片的“恭送王爷”声中,他离开了凉风院。
  作者有话要说:  诶嘿嘿
  ☆、胭脂鹅脯
  在熙王府的第四天,薛嘉萝终于有所长进。
  晨起,她只哭了一会儿就拿着昨晚的玉玲珑自己玩了起来,侍女们给她穿好衣服,用绳子系好玉玲珑挂在她脖子上,她便第一次自己愿意下床。
  她的傻并不是行动不受控制、癫癫狂狂的傻,只是别人说的话她很难理解,她的脑袋里有自己的世界。
  她只吃放在她面前碟子里的东西,只有别人跟她说话时才出声,没人理她,她就来回数着手上戴着的碧玺珠子,把玉玲珑贴在眼睛上向外看,等侍女领她出门,她又长久地蹲在墙根下,盯着蚂蚁洞看。
  在她要用手指去戳蚂蚁洞时,忽然被人踢了一下,她身体晃了晃,抬起头。
  “我弄了个什么玩意进来。”周君泽脸色不是很好,“脏不脏。”
  在家时她也被千叮咛万嘱咐不许用手碰地上的一切东西,她知道自己不对,因此反抗很小声:“才不脏。”
  周君泽没有听清,脚尖在她屁股上一戳,“进屋去。”
  侍女们将她团团围住,给她洗手擦脸,换了外裙,她又成了那个发着光的美人,看不出年龄的娇嫩和动人的静美忧郁,每一次扇动睫毛都让人沉醉。
  周君泽心情好转,坐在桌旁勾了勾手,“到我这来。”
  凉风院的侍女尤其多,各个人都低头弓背,训练有素到整个房间除了衣服摩挲声,其它什么声音都没有,她们不需要任何人指示,一桌菜肴上桌后就自动退下,没人敢看周君泽一眼。
  薛嘉萝坐在他身旁,看着他自顾自地夹了一块胭脂鹅脯,盯着他的嘴咽了一口口水。
  周君泽看了她一眼,“不会傻到连饭也不会吃吧。”
  她飞快说:“我不傻。”然后依旧盯着他碟子里的东西。
  周君泽试着夹了一颗虾仁递到她嘴边,她毫无负担地吃下,甚至还眯着眼笑了。
  看来她是被人喂饭喂习惯了的。
  他忽然升起作弄她的心思,捡了一大块鹅脯蹭着她的嘴唇喂给了她,不等她咽下,又递来第二块、第三块,薛嘉萝吃的义无反顾,直到她腮帮子圆圆的鼓起来,嘴上都是油。
  她看着眼前又一块鹅肉,但她的嘴巴已经无法张开,后知后觉明白自己被欺负了,眼睛里迅速有泪水涌上来。
  她还没哭出来,周君泽把那块鹅脯吃了,眼睛含笑:“好玩。”
  似乎听见别人说她好玩对她而言是一种夸奖,她表情转变迅速,睫毛上挂着泪珠毫不介怀的笑了。
  午膳过后,周君泽就歇在凉风院午休,薛嘉萝被侍女们带出去了。等他醒来,发现薛嘉萝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进了房间,正望着桌子上的一片光亮出神。
  桌子上放着成色极好的翡翠杯,阳光透过杯子投下璀璨的光影,薛嘉萝呆呆看了一会,把食指伸过去,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晶莹光芒。
  真是傻的可以。
  “傻子,过来。”
  薛嘉萝一呆,随即转头气鼓鼓地说:“我不是傻子。”
  周君泽看着她的脸,觉得自己每天醒后必有的郁结之气淡了那么几分,他重复了一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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