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五四章 特色与独创

  枯木,瑶琴独奏。
  能带给人身临其境的通感,却并没有真实展现出任何画卷。
  不过,东门佑不仅会武功,还能创作出适合自己武功的曲目,可以说,这是轻雅进中都以来,见到的最厉害的一位演奏作曲了。
  诚然,东门佑的曲子,距离古老画卷的效果还有一些差距。但是,他现在的作曲,从各方面,完美匹配了他的演奏实力,非常的独具特色。就算是轻雅想要演奏,也只能同化东门佑的气息,来演奏同样风格的曲子。否则的话,这种曲子,就会变味,而且,是难以忍受的变味。
  特色,独创,是东门佑的亮点。
  能做到这样水平的人,只要不是非逼着他作曲,基本是没理由抄袭的。毕竟,真的站到那个位置,抄都没法抄,因为会和自己的风格不匹配。
  轻雅默默听着东门佑的演奏。
  第一时间,他就觉得,这句小调,有很大几率是撞梗,而不是抄袭。因为,越特色的人或许会小众,但绝对无法复制。
  然而,当轻雅听到东门佑演奏这句调子的时候,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赤裸裸的借鉴,而且,是很明显的二次借鉴。
  什么叫二次借鉴,这就要说到一种抄袭小技巧。
  倒置。
  一首曲子,正着演奏,是这么回事。倒着演奏,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此时,倒置后的曲子,便是另外一首曲子了。
  那么,问题来了。
  被倒置后的曲子,再倒置一次,会是什么模样?
  就是枯木里的,这段旋律的模样。
  节奏被变动了,韵律也有所更改,但是,因为弱起音而造成的细微气息变化,会给旁人一种这句旋律很耳熟的感觉。
  毕竟,轻雅也是那种特色独创的作曲,他的曲子同样蕴含他自己的风格,旁人用了,自然会有影子。
  可以说,这首曲子演奏出来,谁抄了谁的,已经显而易见。
  不多时,琴声罢,曲音收。
  东门佑坦然向大司乐和皇上行礼,示意他已经演奏完毕。
  师珏看了眼真不插手的皇上,默了一瞬,抬眼,看向东门佑,道:“这首曲子,是你原创?”
  “是。”
  东门佑应得干脆,道:“小徒写这首曲子,花费数月半载,同窗皆可为证。”
  “佑儿说的不错。”
  康采学在旁插嘴道:“虽然这首曲子一直没有完成,但,佑儿在练习时候,并未避讳旁人。是以,外面人若想要抄袭他的曲子,那是轻而易举的!”
  说罢,康采学还瞪了轻雅一眼。
  轻雅莫名其妙地回视,都抄得这么显眼了,还好意思瞪他?
  “话说,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轻雅忍不住开口道:“说我抄袭,至少要证明我有抄的这个行为吧。仅凭调子近似,就说我抄袭,貌似这个逻辑很奇怪哎。曲子再像,和抄这个动词有关系吗?”
  康采学扬声呵斥道:“你演奏了佑儿的作曲,这本就是抄袭!”
  “是吗?”轻雅冷冷看着康采学,道,“如果我没有抄袭,你当如何?”
  “不可能!”康采学斩钉截铁道,“你本就是抄袭,没有如果!”
  轻雅翻了个白眼,看向东门佑,道:“这位作曲,你也是这么想的?”
  东门佑看都没看轻雅一眼,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轻雅眼眸一眯,怒了。
  若是抄袭了别的曲子也就算了,可这首曲子,是他特地写来给单玑玩的,任何人抄袭都不行!
  “皇上,我有话说。”
  轻雅站了起来,活动了下腿脚,不跪不敬,就这么直接说道:“我要举报,东门佑私自演奏祭祀礼乐,扰乱中都自然气场,或已造成了不可逆的严重影响,请皇上严肃处理!”
  哈?
  皇上闻言,茫然地看了一眼轻雅,道:“什么祭祀礼乐?不是说抄袭呢吗?”
  师珏迅速反应过来,面容严肃道:“此言当真?”
  “当然是真的。”轻雅冷淡道,“刚刚他师父说过,东门佑曾多次公开练习这首曲目,有很多人都听到了,无需我再多言。而且就在刚才,他依旧没有任何说明,就直接演奏了这首曲目。大家都听到了。”
  “你胡说八道!”康采学怒然道,“佑儿的曲子根本不是祭祀礼乐,你不能胡乱攀扯!”
  “不是吗?”轻雅冷笑一声,道,“既然不是,那为什么在审核当日,故意将巫师调离?不仅如此,今日,也没有巫家人在场审乐。这么巧合的事情,当真只是巧合而已?”
  康采学冷笑道:“巫家事,岂是我等小官能左右的。再说,无论巫家审核是否在场,这都不能证明,佑儿的曲子是祭祀礼乐吧!对了!刚刚佑儿演奏的时候,没有引发任何异象!这就足以证明,他的作曲,并非祭祀礼乐!”
  轻雅嗬了一声,鄙视道:“你能确定刚刚那首曲子没有引发任何异象?你是能看到周围的灵能流动,还是能感觉到自然之力的变化?明明一无所知却好意思说没有引发任何异象?你是不负责任,还是故意为之?”
  “你!”
  康采学气得面红耳赤,道:“难道你能看出来?”
  “当然。”
  轻雅说着,一个跃身,跨过舞台之间的空隙,来到中间的这个舞台上。他大步走到师珏面前,顺手从师珏面前的桌子上拿起纸,然后,走到方才东门佑演奏的地方,扬手,把纸往空中一举,用力往上跳了几下。
  纸页轻飘飘地在空中哗啦作响,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轻雅看差不多了,就收回手,走到康采学面前,把纸一递,道:“呐,你拿着看看,到底有没有异象。”
  康采学不屑地看着轻雅,根本没有接纸的意思。
  轻雅也不强求,转头,把纸递给了皇上。
  皇上扬眉,笑呵呵道:“你别玩得太过火,当心没办法收尾。”
  轻雅皱眉,道:“你怎么也这么多废话,你快点拿一下,再不拿就干了。毕竟只有一句,效果没那么明显。”
  皇上一愣,怀疑地接过纸来,在手上一捻,猝然一惊。
  纸,是潮的。
  正常的纸,在空中挥几下,不会是潮的。也就是说,刚刚那个听上去并无异样的曲子,实际上,是有异样的。
  师珏看了一眼,道:“是聚水。”
  轻雅点头,道:“虽然只是最简单的聚水,但也算祭祀礼乐的一种。这应该能证明,我说的是真的。那么,具体怎么处理,你们看着办。”
  皇上和师珏……扶额了。
  这抄袭抄的,也太危险了吧!
  “康乐正。”
  师珏看向康采学,道:“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出真相。”
  康采学愣了片刻,怒然指着轻雅,道:“你使了什么鬼把戏?居然敢陷害我家徒弟!欺君之罪,株连九族!你……”
  轻雅扬眉,打断道:“我孤身一人,无亲无友。倒是你,背后有家族吧。”
  康采学一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东门佑。
  东门佑依旧坦然,没有半分抄袭的慌张,或者说,他真的没有认为自己有抄袭。
  康采学愣了愣,瞬间有底气吼回去,道:“我没有欺君,我之所言,句句属实。”
  “真是嘴硬。”
  轻雅说着,席地而坐,拿出半大琴放在膝上,道:“既然如此,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这首曲子应该的样子。”
  说罢,轻雅抬手弄弦。
  琴声起,曲声扬。
  只有一句的调子,被重复演奏,叠加出了卡农盘旋的效果。而后,这首短暂的调子盘旋而上,自空中消散。
  稍顿,有水珠从空中落下。
  一点一滴,冰冰凉凉。落在脸上,微微一刺。
  然,想要伸手抹去的时候,那水珠却已经受热蒸发,摸不到了。
  轻雅仰着头,闭目,默默等着空中的水滴落下。
  实话说,他并没有觉得这个哪儿好玩。可是,那天他看到是个小月亮不高兴的时候,就是互相弹水玩,很快就笑作一团,所以,他才会把这首数月亮设计成这种效果,打算用来哄单玑玩。
  啊,自己太气愤,忘记叫单玑来玩了。
  正想着,轻雅忽然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气息,出现在自己身边。
  轻雅睁眼,看向旁侧,惊喜道:“宠儿!”
  单玑眯眼享受着水珠的清凉,只是随意地嗯了一声,然后继续享受着夏日里的温和凉意。
  轻雅见单玑果然喜欢,心中顿时一喜。
  养那个大月亮果然没错的,用它试就能知道单玑的喜好,而且还不会惹得单玑不高兴,真是太划算了。
  轻雅觉得自己运气太好了,真不愧是自己。
  “这,这不可能!”
  东门佑脸色微变,不可思议地看着轻雅,道:“这不过是一个应景的小调,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效果!”
  “因为你先前听到的,是倒置过的呀。”轻雅应得干脆,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有人故意在你周围,演奏了这段小调的倒置。而你听了之后,将它倒置回来,放到了你自己的作曲里。没错吧?”
  东门佑彻底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轻雅,道:“你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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