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九九章 考核始

  轻雅一怔,歪头想了想,道:“你这么说,好像是有点奇怪。不过,说不定是因为第一次筹办番邦乐团,所以特别重视些,也是正常。”
  “……番邦乐团没错,但绝对不是第一次筹办。”单玑认真道,“自古就有,鞮鞻氏掌四夷之乐。所谓四夷之乐,即指东方曰韎,南方曰任,西方曰株离,北方曰禁。用你听得懂的话来讲,就是天朝周边的番邦,所流行的乐曲。”
  “不对。”轻雅皱眉道,“我记得,上次我来的时候,明姐姐唱了东瀛文的歌曲,差点被人家说成是细作。如果圣乐坊本身就有掌管四夷乐的人,是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的。”
  单玑叹息一声,道:“我刚说了,那是自古,不是现在。再说,当年那些礼乐制度,都被一把火给烧没了,根本没传承下来,现在没有是肯定的。”
  轻雅瘪嘴,道:“师珏那么喜欢恢复古谱,肯定也喜欢恢复古礼。如此,他们会重视西洋乐团的考核,也没什么问题嘛。宠儿,你大惊小怪了。”
  单玑瞥他,道:“千年之前,天朝国富民强,周围小国万方朝拜。有灵偃大师,借着强盛的国力,重新组建了圣乐坊,也就是现在我们一直在用的大司乐制度。而自那时之后,无论朝代更迭还是皇朝延续,圣乐坊都一直存活了下来,包括,圣乐坊内的所有礼仪制度,也都存活了下来。所以,鞮鞻氏的确消失过一阵,但此刻,我肯定圣乐坊内是有的。”
  “有吗?”轻雅奇怪道,“可我从来没听说过啊。”
  “公开的乐团你都不知道,更别说这些没公开的乐团了。”单玑瞥他,道,“说起来,这次西洋乐团的考核,也是非公开的考核,只面向祭礼乐团和女子乐团招人。不信你可以瞧瞧周围,散人只有极少的十来个,而其他的几十人,都是祭礼乐团和女子乐团的人。”
  轻雅闻言,转头往四周一瞧。
  其实,他不是很能分清哪些是祭礼乐团的人,哪些是女子乐团的人。好在,这两个乐团的装束都有自己的特点,直接看衣服,就能给他们区分开来了。如此,轻雅发现,果然如单玑所说,除了那俩乐团的人,只有十来个散人,其中,有半数是明珠韵味的人,另一半不认识,只能确定不是典乐的人。
  为了混入这次考核,明珠韵味假装是女子乐团的人,而另一波假装是祭礼乐团的人。就算装束不一样,但大面颜色都是差不多的,加上考官不是很严格,如此,也算成功混入了。
  此刻,轻雅才意识到,这次的考核,似乎真有这那么点古怪。
  “难道,这西洋乐团有问题?”
  轻雅百思不得其解,道:“不可能啊,一个乐团能有什么问题。难道是为了讨好荆燚?”说着,轻雅看了眼被众星捧月的荆燚,道,“有可能哎,如果师父不来,恐怕那些考官是不会来的。”
  单玑直接服了,道:“你眼瞎啊,师父明明是最后到的。”
  轻雅一噎,道:“好像是呢。”
  可如果不是因为荆燚,那又能因为什么呢?
  轻雅完全想不通了,脑子一团浆糊。
  “算了,别想了。”轻雅放弃了,道,“先考核把,其他的可以慢慢想,反正也不是急事。”
  单玑看了眼轻雅,道:“也对。”
  如此,俩孩子都沉默下来,乖乖等着考核,没再乱想。
  排练室内。
  南面,是进门。
  北面上位,是考核台,以及一众考官。
  左右两侧,分别是祭祀乐团和女子乐团的两方人众。
  中间,是舞台。
  舞台上,放了有五十张椅子,而每把椅子上,都放了乐器。
  不用问,又是熟悉的耍人招式,轻雅都已经习惯了。
  只不过,这次的演出乐器是临时准备好的,上去之后要自己适应手感,调音……
  至于每把椅子前面的谱架子,轻雅直接忽略了,反正他不识谱。不管试奏什么曲子,都和他没有半文钱关系。
  当然,轻雅并不担心,自己会因为不识谱,而无法参加混入考核。因为,西洋乐团,是刚开始成立的。而专门成立这样的乐团,自然是为了还原真正的西洋曲目,而不是混杂了其他的半西洋曲目。所以,轻雅有八成的信心,师珏用来试奏的谱子,是真正从西洋过来的谱子。
  然,天朝到西洋的航线,是海霸王打通的。最新的商队还没归来,而已有的谱子,轻雅都背会了。所以,只要其他人起个头,他就能知道,这个谱子是什么,然后,就能直接背谱演奏出来。
  别的,轻雅或许记不住,但过手的曲子,轻雅的记忆力非常好!
  如此想着,轻雅悠哉玩着单玑软乎乎的头发,很是平静。
  是时,考核时辰已至。
  大门关闭,众人安静。
  师珏起身,环视了一圈众人,开口道:“西洋乐团,内部考核,现在开始。首先,我来介绍一下,考核内容及标准。”
  稍顿师珏看了眼荊燚,见他没有多说什么,便继续说道:“如众位所见,这次的西洋乐团考核,是以试奏的形式进行。舞台上摆放的乐器,是第一项考核内容,即,奏响乐器。诸位可以带着自己准备好的号嘴以及簧片,去演奏。当然,乐器都是全新的,所有调试,也请自行完成。”
  这个考核,是大家都意料之中的。只有个别过来涨见识的,表示不参与考核。
  师珏待众人反应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所有通过第一项考核的人,可以进行第二项考核,视谱演奏。这次的曲目,应该是已经公开过的,拉德茨基进行曲。试奏没有指挥,请诸位自行按照燚前辈的演奏,完成演奏。”
  “哈?那个,打断一下。”荊燚扬眉,道,“我都说了,我是来挂机的,这种事别找我。”
  师珏一滞,保持客气道:“既然如此,还请燚前辈推荐一位引领。”
  “不用推荐。”荊燚笑吟吟道,“这里面有能完整演奏下来的孩子,而且不止一个。所以,用不着我特别做什么,看他们演奏就好了。”
  闻言,师珏眉头微皱了一下,道:“既然燚前辈如此信任他们,那么,这样便可。”说罢稍顿,师珏对着众人道,“考核开始,请各位乐工,依次至舞台上,选择乐器。”
  令出,一片默然。
  而后很快,单玑第一个起身,走向小提琴首席的位置。
  虽说,不过是个试奏,根本不分什么首席次席的,但既然单玑喜欢,轻雅不会阻拦。只是小提琴首席的位置,距离考核台那边太近,轻雅不想跟过去,所以就呆坐着没动。
  很快,空荡的舞台上,传出单玑演奏的大调音阶。
  嗯……莫名有些尴尬。
  不过,单玑才不管那么多,她演奏完之后,直接坐在了首席的位置上,非常自然。
  众人……无话可说。
  弦乐都是比较难的乐器,有人领头,众人求之不得。
  随后,其他乐工陆续走上舞台。而且,他们都学着单玑那样,只演奏了音阶,没有炫技演奏其他旋律。
  轻雅没动,依旧坐在旁边,看着其他人依次上台。
  他的想法很简单,找个不引人注目的乐器,就可以混日子了。而最最不引人注目的,是摆放在最后的打击乐。所以,轻雅就等着,有人选了打击乐之后,他再选。这样,就更加不引人注目了。
  不过,轻雅看着眼前秩序井然的场面,莫名有些怀念。
  想当初,在官乐坊的时候,也经历过这样类似的考核。当时的场面,那可是,乱成一锅粥了。可眼前的状况,没有半分多余的声音。大家都非常有乖巧的上台,利落的试奏乐器,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模样。
  轻雅看着他们的动作,不由自主地,自己也跟着乖巧了起来。
  然,一直等到最后,居然都没有人去尝试打击乐。
  这……倒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有旋律的乐器会受欢迎,而没旋律的乐器自然被嫌弃。别说西洋乐团,就是他们自己的小乐团,也是把没人要的鼓组丢给了自己。
  轻雅默了默,见没人继续上台了,便起身,走向了打击乐的小鼓处。
  拿起鼓槌,啪啪啪,打了三下。
  忽地,有人偷笑,就好像在说谁不会似的。
  轻雅想了想,咔吧一下,把响弦弄掉了,咚咚咚,又敲了三下。
  瞬间,一片寂静。
  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个响弦是可以弄掉的。
  轻雅把响弦重新挂上来,坐在位置上,忽然有些后悔。
  嗯,貌似打击乐是要站着演奏?好累呢。
  轻雅想了想,暗搓搓地,把鼓架子放到底,把座位往前挪了挪,正好,可以坐着打。
  此时,所有考核之人,都坐在了舞台上。然,周围仍有那么几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旁边。
  轻雅看了眼那些人,发现都不认识,然后,忽然松了口气。
  还好自己决定上台,不然留在旁边,是真的显眼。
  忽地,有“梆梆梆”的声音传来,响彻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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