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八〇章 浪潮新编

  却见,薄乐瑶仔仔细细做完一切,然后看了眼轻雅,道:“久等了,我要开始演奏了。”
  轻雅点头,道:“好,我听着呢。”
  薄乐瑶深吸了一口气,专注,弄弦出声。
  嗡——悄然而起的琴音,细微却深远。好似在一个广阔的海边,看着远处的海面微澜。
  然,就这么一声,就暴露了薄乐瑶会内功的事实。
  轻雅瞬间专注了起来。
  用内功弹琴,可以控制琴音由弱渐强,但,很多人外放的真气无法收回,会导致每一次的练习和演奏,都是一次很大的消耗。所以,在这么长的时间内,轻雅都没见过几个敢这么玩琴的。毕竟,这个技巧,真的是消耗很大。
  而同时,需要这样弱起音的曲子,很少,大部分人还是习惯强音变弱。所以,这样的曲子,要么是改编的,要么是自己写的。像薄乐瑶这首曲子,轻雅一开始以为是她自己写的,等听了一半,他忽然想起来,这首曲子,貌似是改编他曾经写过的一首小调。而薄乐瑶,把那首小调,改变成了这首能够拿出去演奏的正式曲目。
  弱起的琴音,由微浪到大浪,而后到狂浪和怒涛。整首曲目的表达效果,比当年的小调要强好多。
  嗯……这是薄乐瑶改编的吗?
  轻雅不知道薄乐瑶的风格,不敢下定论。不过,这首曲子的风格,似乎有些熟悉,也有些混乱。
  比方说,这首曲子的整体风格,还是轻雅当年的风格,非常写实。因为,此刻的琴音,就如同自然的浪涛声一般。然而,整首曲子的大气,磅礴,又有点像是师珏的风格。
  不过,轻雅知道,师珏是不会武功的,所以,师珏改编后的曲目,大约会改掉很多细节的演奏方式。
  然,这首曲子最终效果,却依然是需要内力弱起音技巧的曲目,轻雅总觉得,这是被第二个人又改过了。
  至于这个又改的人是谁,轻雅听不出来。因为,他并没有透露自己的风格,而是强行把师珏改得失了风格的地方,又改回了本来的弱起音技巧里。
  所以,最终的曲子,成为了现在这样,既自然,又大气的曲子。
  嗯……要说二改的那个人,轻雅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的,只是因为这里面没有他的个人风格,所以,轻雅只觉得耳熟,没想起来是谁。
  不过,轻雅隐约觉得,这里面还有一个人的风格。然,这个人的风格,对轻雅来说完全陌生。轻雅很确定,他没有听过这个人演奏曲目,是以,就算这个人的风格比较柔弱突出,轻雅依旧不知道是谁。
  嗯,是谁呢?
  轻雅思索着,安静听曲。
  琴音萦,曲声扬。
  在乐行里的人,基本都是好乐之人。是以,在薄乐瑶的演奏开始后不久,就有不少人聚集到大堂这边,乖巧安静地各自落座,安静听曲。
  而后,当旁人听说,大堂有人正在演奏那首浪潮,顿时,乐行所有的人都被惊动了。除了排练房里依旧在排练的人,其余人众都涌入了大堂这边,各自围坐听曲。
  一时间,大堂之处,好像是一场薄乐瑶的个人演奏会。
  不多时,琴音止,曲音收。
  浪潮归于平静,似如安歇。
  稍顿,大堂内,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薄乐瑶起身,优雅地向鼓掌人群微笑示意。然后,她转向轻雅,一脸期待地等待评价。
  轻雅还在思索着哪里见过那个风格,没注意薄乐瑶的动作。
  薄乐瑶见轻雅没有回应,脸上的得意顿时变成小心翼翼。她以为轻雅觉得,自己演奏的效果不好听,不想让她当众丢脸,所以没有当面评价。
  “薄姑娘的演奏,自然非常绝妙。”方蕴荣忽然走到近前,微笑说道,“恭喜薄姑娘,成为第三个能够演奏这首曲目的人。”
  薄乐瑶眼睛一亮,转头看向说话之人,却见对方是方蕴荣。薄乐瑶的脸色瞬间就垮了,怯生生地看着方蕴荣,一副很害怕的模样。
  “嗯?”轻雅被方蕴荣的声音惊醒,道,“嗯嗯,瑶瑶演奏得很好听,非常有舞台的感觉。”
  薄乐瑶瞬间笑了,优雅美丽,绚烂夺目。
  方蕴荣轻笑一声,道:“用雅大师的琴,演奏雅大师的曲子,确实好听。薄姑娘用心了。”
  薄乐瑶一呆,傻傻地看了一眼方蕴荣,默了三息,然后“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诶?
  方蕴荣呆了,他貌似是夸了人家一句,怎么把人家给吓哭了?
  轻雅安抚地拍拍方蕴荣的手臂,道:“那天我也是这么把她吓哭的,你不懂女孩子,就不要乱说话。”
  方蕴荣忽然明白轻雅那天的尴尬了,他现在,就有着同种尴尬。
  “所以,师父说得对。女孩子心思敏感,如果不哄的话,很容易就哭了。”轻雅说着,看向薄乐瑶,揉着她的脑袋安慰道,“别怕,蕴荣兄没有要拿你琴的意思。如果他真想拿,我也不会让他拿的,你相信我。”
  薄乐瑶哭声一顿,可怜巴巴地看着轻雅,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轻雅拍拍胸脯,道,“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比他厉害多了,他打不过我的。”
  薄乐瑶看看轻雅,又看看方蕴荣,吸吸鼻子不哭了。
  方蕴荣看得目瞪口呆。这就不哭啦?他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轻雅看看周围好奇围观的人,道:“我们找个地方单独说吧,这里人太多了。”
  薄乐瑶立刻点头,以最快速度收拾了东西,看向轻雅。
  方蕴荣是故意过来凑热闹的,自然没有意见。
  很快,由薄总管安排,将几人请入一个茶座大间内。
  轻雅,方蕴荣,薄乐瑶,各自落座。
  而后,方蕴荣的小厮应钟,以及薄乐瑶的婢女清角,分别给自家主子斟茶布点心。
  至于轻雅身边,左灵筱没有碰任何东西,一切都是由尚承凉来做的。因为,左灵筱自己也不确定,自己被煮了三日的药,有没有遗留什么毒素在体表。轻雅倒是不担心中毒,可其他两位没这本事。为了以防万一,左灵筱乖巧装花瓶,只有尚承凉忙碌服侍。
  方蕴荣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尚承凉,不禁惊呼出声,道:“小财神?”
  尚承凉微怔,转头看了眼方蕴荣,点头示意,然后继续给轻雅倒茶,加奶的那种。
  轻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认识?”
  方蕴荣不知道该怎么说,倒是尚承凉接话道:“昨日应酬见过。”
  “哦,难怪昨晚想让你买药来着,却找不到人。”轻雅恍然道,“不过,还好你没在。如果你买了药,我就不能把筱筱拐出来玩了。”
  尚承凉也知道煮药治疗的痛苦,闻言,不由得心疼地看向左灵筱。
  左灵筱小脸通红,拉着尚承凉躲到角落,不打扰主子们聊天。
  方蕴荣沉吟片刻,看向轻雅,道:“这位小财神是九公子的?”
  “我小弟。”轻雅应道,“我只有两个小弟,尚承凉和苏子叶。”
  “苏子叶?!”
  方蕴荣和薄乐瑶同时惊呼一声。
  轻雅一脸茫然,道:“怎么,他很有名?”
  方蕴荣不可思议道:“九公子这位小弟,可是暗夜小邪童的那个苏子叶?”
  “是啊。”轻雅点头,道,“他旧主死了,所以他是我小弟了。”
  方蕴荣佩服地看着轻雅,道:“就算只剩他一个人,我也不敢收他做小弟。这种太过聪明的人,不好掌控。”
  旁边,薄乐瑶赞同地点头,一言未发,只是乖巧喝茶,然后偷偷看着轻雅。
  轻雅不懂,道:“为什么要掌控,只要把事情丢给他去做就好了啊。除非他没有解决办法的时候,我才会过问,一般情况,只要让他全权代管就好了。”
  方蕴荣差点喷茶,这孩子,比想象中的更恐怖。
  “好厉害。”薄乐瑶崇拜地看着轻雅,道,“雅大师果然非同凡响。”
  这下,轮到轻雅喷茶了。
  “咳咳,你怎么认出我来的?”轻雅完全不理解,道,“我明明是九皇子的打扮。而且,九皇子认回的时候,并没有跟轻雅的名字挂钩,只是恢复了赵芾禅的九皇子本名。”
  薄乐瑶崇拜道:“我偷看了我爷爷的消息册子,我知道你是他们口中的阿雅。你是蝠网的少将军!”
  轻雅咳嗽道:“我是枭锐的少将军,和蝠网没有半文钱关系。”
  薄乐瑶微怔,道:“难道雅大师真的和那个蝠网有仇?”
  “真的。”轻雅点头,道,“我偷袭伤过尚彦兮也是真的,但那只是偷袭而已。尚彦兮还是很厉害的,我打不过他。当然,他看在我师父的份儿上,只能任由我胡闹,也不敢伤我就是了。”
  薄乐瑶惊呆了,然后更加崇拜地看着轻雅。
  旁边,方蕴荣也是给吓到了。
  真不愧是自己的崇拜对象,敢把小邪童苏子叶收为小弟不说,还敢跟江湖第一势力蝠网成仇家!
  行吧,谁让他是轻雅呢。
  方蕴荣已经放弃惊讶了,这个孩子,远比能查到的资料更加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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