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〇章雀鸣三弄

  师珏淡淡看了眼台下等待的轻雅,却见他一脸崇拜地望着明馨,心中不由得疑惑了几分。
  他们俩,到底是谁教了谁?
  不止是师珏,周围还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注视着轻雅,赞许地点了点头。
  轻雅感觉到异样,不由得转头看了过去。
  那种异样瞬间消失,像是一阵风一样的不见了。
  轻雅眨眨眼,转头看看师珏疑惑的目光,笑容一盛。
  哈哈,御行鸟兽只是基本,好玩的还在后面呢!
  正是时,明馨琴音一转。
  舞台上的一只鸟雀跃上琴头,昂着小鸟头看着明馨,清脆地叫了几声。
  明馨微微偏头,温柔一笑。
  鸟雀眨眼,又叫一声。
  琴音几许,鸟鸣几声,清音欢鸣,声声相和。
  哇。
  师珏呆了。
  看得出来,这鸟就是附近的野鸟,而明馨居然可以让这些随便招来的鸟雀和曲,实在是太过大胆。然而,这琴鸟相和,自然而然,没有半分跳跃之感,仿佛这一切都是必然一般,让人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
  当然,鸟是不懂音乐的,如此能做到旋律自然,肯定是明馨的功力足够的强。是她的乐感,在维持着这首曲子的完整。
  师珏在用专业的目光看着明馨的时候,钟峑晟在用绝对欣赏的目光一直盯着明馨。
  好美!
  样貌好美,身段好美,对鸟雀那温柔一笑更美,简直美不胜收!
  没想到这样漂亮的女子,居然能够演奏如此美好的乐曲,真是人美曲美,样样都美!
  这边,轻雅看不过去了。
  居然用那种目光看明馨,真是找打!
  这么想着,轻雅一招手,捡起一块石头来,直接丢向钟峑晟。石头打着旋,在空中飞了个弧线,从后面撞在钟峑晟肩头。
  钟峑晟完全没有反应,只是继续盯着明馨,更加花痴。
  轻雅还想再打,却见钟峑晟忽然被人揪着束发摇了摇头,被迫挪开了紧盯明馨目光,然后傻不拉几地扭头寻找着那个看不见的人。轻雅挑了挑眉,停下了手。
  看来不止是他看不下去了,那位也看不下去了。
  算他识趣!
  轻雅轻哼一声,继续看向正在演奏的明馨。
  琴音再转,鸟雀鸣歇。
  明馨笑意盎然,偏头看看琴头的小雀。
  小雀乖巧地眨眨眼,轻盈一飞,落在明馨手指上面。
  明馨轻盈抬指,将小雀直接放到了琴弦上面。
  小雀欢快地在琴弦上跳跃起来,同时,欢快的曲子持续未断,盈盈不绝。
  “天呐!这怎么可能!”
  临近之人看得明白,忍不住惊呼出声。
  若说招鸟算是稀奇,那让鸟弹琴,绝对是世间独一份了!
  师珏的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这样的演奏简直就是作弊,这是不可能的!
  轻雅满意地看着师珏的反应,心中狂笑。
  哈哈,鸟雀弹琴这个主意是他想到的!有此一出,想要翻奏这首曲子,恐怕难同登天!
  当然,鸟雀的力气还是有限,协调性也没有人好。所以,这一段鸟演奏的段落,只是让鸟演奏右手部分,左手的高难度抚弦,还是由明馨完成。
  不过这也够了,反正师珏是绝对翻奏不出来的!
  轻雅正自得意,没想到,明馨那边出了点意外。
  一只小鸟从地上飞了起来,忽然攻击那琴弦上的小雀,似乎是嫉妒一般,狠狠向那小雀的头啄了过去。还好,小雀敏锐地躲避了一下,没被啄个正着,却也是被啄下去几根绒毛。
  明馨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会有鸟雀忽然打起来。不过还好,她及时反应了过来,伸手轻轻拦下了那只小鸟。
  不料那小鸟直接抓住她的手指不撒爪,还小委屈地在她手指上轻啄了一下。
  哎?
  “你也要玩?”
  明馨温柔地轻声说着,微笑看着站在右手上的小鸟。
  小鸟眨眨眼,用恰好没有打扰琴曲韵律的音量,轻声鸣叫一声。
  明馨微微有些迟疑,这是正式考核,不是练习,忽然搞这么一下,很可能会搞砸整个表演的。
  正想着,小雀忽然叫了一下,随之往旁边一闪,让出了右手侧的位置。
  小鸟顿时欢呼一声,跳到琴弦上弄弦。
  小雀踩在左手的位置,一蹦一跳,还会滑弦。
  见状,明馨直接惊呆了。
  这小雀是成精了吗?为什么它连高难度的左手部分都会!
  惊呆之中,琴曲错了个音。
  有一处滑弦的位置有点刁钻,小雀重量稍轻,没能压住弦,结果就错了个音。
  小雀赶忙叫了一声,提醒明馨过来救场。
  明馨迅速回神儿,气势恢复,温柔弄弦,稳住了旋律。而两只鸟雀一蹦一跳,欢叫着在琴弦上跳跃弄弦,开心地和明馨一起演奏了这首曲子。
  一曲奏罢,琴音一收。
  两只鸟雀乖乖从弦上飞起,双双落在琴头位置,相当乖巧。
  明馨微微一笑,拿出一小块糕点,用纸垫着,放到了琴头位置。
  两只鸟雀见了,欢鸣一声,啄食了起来。
  明馨起身,直接向师珏行礼,笑盈盈道:“大司乐大人,小女演奏结束了。”
  师珏淡淡看着她,道:“你这首曲子很惊艳,是你写的吗?”
  “当然不是。”明馨笑盈盈道,“这首曲子,是我家宝宝专门写来送给我的。”
  师珏微微一震,目光稍偏,道:“真是写了一首好曲子。”
  明馨宠溺一笑,道:“他写的曲子,自然是好的。”
  台下,轻雅松了口气。
  哎,这首曲子是不错,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发生意外,这可是太要命了。还好明馨反应迅速,找补了回来,不然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呢。
  师珏看向明馨,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这叫雀鸣三弄。”明馨笑盈盈应道,“如您所见,一弄雀来,二弄雀鸣,三弄雀跃,是谓雀鸣三弄。”
  师珏淡淡道:“这点子也是他想到的?”
  “是。”明馨笑然应道,“这首曲子,全都是他想到的,我只不过是把它演奏了出来。”
  师珏点点头,看来,轻雅果然是拜入了荆燚门下。
  不过这成长的速度,真是惊人。
  忽然,琴头上的两只鸟雀掐了起来,叽喳乱叫。
  明馨低头一看,顿时有些好笑。
  糕点吃到最后一口,两只鸟雀谁都不想退让,然后就这么争执了起来。
  明馨正要阻拦,就见小雀眼疾嘴快,一下子就往糕点上面啄去。同时,小鸟不甘示弱,直接将糕点纸扯走。小雀一下子啄空,无意间将琴头的漆给啄掉了一块。琴漆破碎,露出了轻雅弄上去的字。
  “这琴……”
  钟峑晟一开口,就立刻收住,不可思议地看向师珏。
  师珏淡淡看了一眼,笑了一下,道:“这琴没什么问题。”
  “……是。”
  钟峑晟不敢异议,可依旧多看了那琴几眼,皱眉深思。
  师珏看了钟峑晟一眼,转头给羽姝嬛递了个眼色。
  羽姝嬛会意,悄然环视了一圈,观察众人之中对此有反应之人。乐雅一事不是公开之事,谁知道这个,必定是肖想乐雅之人。
  师珏一笑,转向明馨道:“明姑娘,你可想加入我圣乐坊?”
  明馨看着两只鸟雀吵闹着飞远,闻声顿时收回目光,盈盈一礼,道:“是。不知小女的演奏,可够这个资格。”
  “自然是够的。”
  说着,师珏直接从袖中拿出一块紫铜牌子,往明馨方向一递,道:“明姑娘,即日起,你便是我圣乐坊的小乐正。你自成一门,接管女子乐团所有事务,有便宜行事之权。”
  明馨微怔,竟然直接给紫铜牌?
  “什么?”
  后面,有一名中年之龄的小乐正站了起来,不悦道:“大人,从来没有直接给考生小乐正的先例,这不符合规矩!”
  师珏淡淡道:“的确,以明姑娘的水准,小乐正的确屈才了。这样,若是明姑娘能将香姑娘也请来,那么,女子乐团的上乐正和中乐正之位,你们俩自己分。”
  中年小乐正顿时哑了,心中也有了几分清明。
  当初,圣乐坊将女子乐团并入之时,听说她们的团长和副团长都没有跟过来,而是自立门户去了。如今看大司乐的态度,估计眼前这个厉害的女子,便是之前女子乐团的管理者了。
  众乐正互相交换了一下目光,终于明白为什么上领舞将他们叫过来,说要立威了。看样子,大司乐是打算重视女子乐团的建设了。
  明馨怔了怔,盈盈一笑,走上前接过紫铜牌,道:“多谢大人信任。只是,香姐姐还有些事情要忙,近期可能不会有空。女子乐团的事务,由我与彩薇妹妹来管就好。”
  师珏微微皱眉,道:“好,那你先管着。若是香姑娘闲了,再叫她过来不迟。”
  “是,多谢大人理解。”
  明馨盈盈一礼,便往台下走去。
  “姐姐!”
  轻雅欢喜地扑了过去,道:“你没事吧?被鸟啄得疼不疼?都怪我,没想到会出差错,害得姐姐被啄。”
  明馨好笑道:“没事的,谁都没想到会出意外,不怪你的。”
  轻雅稚气地一嘟嘴,仔细拿过明馨被啄的手,确认并无伤痕,才松了一口气,绽颜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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