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妃重生上位史_分卷阅读_198

  永年伯夫人在坤宁宫的两番言辞,王喜姐不过是当市井间茶余饭后的闲谈,并不放心上。但她不曾想过,这样的言论在宫外是什么样的情形。
  言官们早永年伯夫人一步听了不知多少回,从来三人成虎,到了最后就是不信也信了。可看看宫里头的情形,听说天子已多月不曾踏入翊坤宫,而那位传言妄图黄雀在后的郑皇贵妃则一直卧榻保胎。心里的天平一会儿偏向这头,一会儿又倒往另一边。
  最后终于按捺不住,决意上疏弹劾。
  后妃干政是朝臣们心里最后的底线。纵观史书,多少基业是毁于女子手中的?东汉末年的王太后任用外戚王莽,唐玄宗宠幸杨氏,最后哪一个有好下场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算郑氏并无意,他们也必须给天子敲个警钟,给后宫妃嫔上个枷锁。
  头一个上疏的乃是吕坤。他早先年就写成了《闺范图说》,自觉于这件事责无旁贷。只是吕坤还是颇有手法,并没有将事情的矛头直指郑皇贵妃,而是婉转地,呈上了《天下忧危疏》。奏疏中只提到望天子节省宫中开支,莫要放纵内廷之人横征暴敛。他的打算是,等朱翊钧接受了自己的奏疏后,再进一步地提出对后宫女子的约束。
  但吕坤没想到的是,这封奏疏给自己惹来了莫大的麻烦。《忧危疏》直指内廷,惹来诸多内监掌权之人的不满。张宏虽为司礼监掌印,在内廷之中为首,但毕竟年纪老迈,眼瞧着就要退下了。这个时候不发力,还等什么时候?司礼监掌印大太监的位置可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能参与政事的内监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早就从先前的内监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首当其冲的,就不是不亲自上阵。于他们而言,身家性命悉数握于朱翊钧一人手里,主要朱翊钧不发话,言官就是把唾沫星子汇成海,也动不了他们一分。当今天子是个心软之人,性子又优柔,再好拿捏不过,此时不哭求卖惨,还等何时。
  外朝的人,就让外朝自己去争斗。
  吏部给事中戴士衡在吕坤呈上《忧危疏》的第二天就发难。吕坤是大儒,又新作一书,教导闺中女子以规范,民间的声望比之先前更盛。戴士衡早就看他不顺眼,这次正好有个机会,自然怎么让人难堪怎么来。
  朝臣学子,最看不过眼的,便是依附后宫。恰好最近在书肆新刊发的《闺范图说》不知何故,竟有郑皇贵妃署名的序。戴士衡不管其他,矛头对准这一点,咬死吕坤与后宫关系亲密。
  “……吕坤其心机城府之深,竟作书为皇贵妃作势。臣听闻坊间传言皇贵妃有意染指国本,吕坤结纳宫闱,其志深险,不堪大用!”
  朱翊钧还没看完戴士衡的奏疏,就一把扔到地上去,差一点儿就被边上的火盆给烧了。
  “荒谬!”朱翊钧恨不得在那封奏疏上踩两脚,“皇贵妃若有意国本,岂会特特求来李东璧,助中宫产子!”他在殿里走来走去,“小人,全是一起子小人!整日无心国事,就知道钻营,见谁不顺眼,就什么脏水往人身上泼!”
  张宏领着殿内的宫人们跪下,“陛下息怒。”
  朱翊钧大喘了两口气,“去,给朕查清楚,那什么什么序,是不是真的皇贵妃写的。还有,附序之书由哪个书肆刊印,是谁送过去的。给朕仔细查查!”他低头俯视着张宏的后脑勺,已经几乎见不到什么黑发了,“大伴若查不到,也就不用再回宫了。”
  张宏眼神一暗,赶忙应诺。
  自己主动请辞,和从宫里被赶出来,两者之间的待遇天差地别。
  戴士衡的弹劾奏疏呈上来的第二天,吕坤就上疏申辩,自言其序乃旁人添加,如今在京城刊发的《闺范图说》并非完全由自己所写。他甚至将自己考中进士后所任职位一一列清,再三表示自己不可能也没有机会和郑皇贵妃有何干系。
  “……臣从未涉足大兴,与郑氏也未有结交,何来结纳一说?京城刊发之妖书,并非全由臣所撰,乃是旁人所写。恳请陛下以臣之原书同妖书对比,洞察缘由。”
  在吕坤的自辩奏疏送上来的同时,张宏也把事情查了个大概。
  郑梦境每天足不出户,躺在床上都下不来地,根本没有心思关注保胎以外的事情。张宏留心问过刘带金,将近日来所有郑梦境的手稿统统拿来,一一翻拣,并未见有丝毫痕迹。
  “陛下,老奴有一事觉得奇怪。”张宏微微弓着身子,眼露疑惑,“翊坤宫之刘都人言,她曾为皇贵妃娘娘选了《闺范图说》一书呈上,但娘娘并未翻看。此书她已烧毁,翊坤宫也不见此书踪影。既然娘娘没看,就更不可能作序。此事怕是另有蹊跷,会不会是别有用心之人……”
  “什么会不会,就是有小人假借皇贵妃的名头来写了此序!”朱翊钧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个人。
  王嫔?不可能,她已经被自己禁足了,根本做不了这件事。慈宁宫?李太后虽然一直不喜欢皇贵妃,但也不会想到要这么做。莫非是大兴郑家有意,故意寻人来写并刊发?这个倒是有可能。
  不过张宏的回话又使整件事情扑朔迷离,“老奴亲往郑家,问过郑承恩。郑家虽有书肆,却从未印过《闺范图说》,就连书肆也不见此书踪影。”
  不是郑家,那难道是……朱翊钧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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