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三人同行
云青芜这些日子在外面训练的心胸极是开阔,纵然云文清提到了此事,纵然她想起了那个人的无动于衷和她的狠心放下,她也再没有什么情感波动。
或许是她深刻的学会了隐藏心事,也或许是她真的忘记了,总之,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
她只是微微一笑,戏谑道:“难得你沉浸爱河,还知道关心我的事情!”
这话里的嘲笑意味十足,云文清不好意思的笑笑。他的皇姐素来是最让人省心的那个,故而这些时候他并未放太多的精力去关注她的事情。只是依稀听说父皇想要给她赐婚,后来大约是云文逸和楚浅萱的婚事太过引人注目,把这件事情给压下去了,他没有听说后续,一直以为云青芜如今还是安安分分的待在宫里。却不想,竟在这个地方遇见了。
这世间的缘分,当真是奇妙啊!
“姐,瞧你这话说的,我可就你一个姐姐,自然要关心你!”云文清笑道。
云青芜没搭理他,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云文逸和楚浅萱的婚事传的沸沸扬扬,我担心回云国爹爹不在让我离开,可我又想凑个热闹,所以自然是去南楚看一看。”云文清挑眉,理所当然的开口,说完,看着云青芜道,“姐姐准备往哪里走?”
“那当真是太巧了。我自幼养于深闺,好不容易出来了,自然也想去凑凑热闹。”云青芜抬手,将茶杯送至唇边,轻抿了口茶水,眉眼弯弯,笑的好不惬意。
素白的手腕在粉色衣服的映衬下,更显白皙。齐之韵本在笑着,忽然被那手腕吸引。她笑容几不可见的停滞了一瞬,眸色深深。
“文清和之韵,你们二人可愿意我和你们一道走?”云青芜说着,戏谑的看向二人依旧紧握的手。
还不待云文清说话,齐之韵已经大度的同意:“自然愿意。”其神情之坦荡、语气之自若,一点儿不像旁的女儿家的娇羞。少了多数女儿家的扭扭捏捏,这般的坦荡痛快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云青芜偏头看向云文清。
齐之韵都同意了,云文清自然没有意见。
于是乎,单枪匹马独自行走的云青芜终于找到了队伍,三人一道走。
云文清察觉到有暗卫一直跟着,却又不像皇宫中暗卫的做派,不由问道:“姐,这暗卫不像是宫里训练的啊。”
“本就不是宫里的暗卫。”云青芜笑着解释,“我出来之前拒绝了父皇给我的侍卫,叶岚担忧我一人行走,不放心,故而将他训练的暗卫给了我。”
“原来如此。”云文清了然的点头,难怪他对这些个暗卫的行事作风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原来是萧叶岚的!
“清清,我和姐姐渴了,去找水去。”一直默不作声的齐之韵忽然踢了踢云文清,开口使唤道。
云文清查看了水囊,里面果然一滴水也没有。他交代云青芜和齐之韵在这里好好呆着,自己去找水。
云文清走远了,云青芜忽然笑道:“你将文清支开,可是有话想要对我说?”
齐之韵抿唇,有些复杂的看着云青芜的手腕。那里赫然有着一道狰狞的伤疤,伤疤呈现出淡淡的粉色,像是刚刚养脱痂。
云青芜顺着齐之韵的视线看去,见她一动不动的盯着那道疤,忽然笑了。
云文清毕竟是个男子,心思不若女子细腻。这道疤她没有刻意的隐瞒,云文清没有注意到,却没能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齐之韵竟能注意到。
齐之韵和楚浅音有过通信,楚浅音临出云国以前给她传信,让她注意钱多多在云国的动作。信中寥寥一笔,提到了云青芜和钱多多的感情纠葛。
她本没有放在心上,可之前在小茶棚里,云青芜喝水时她却敏锐的捕捉到了她手腕上单位伤疤。加上云文清提到了晋元帝有为云青芜寻觅夫婿的意愿,她才联想到楚浅音之前在信上说的事情。
可是钱多多这些年在龙雪山的种种,楚浅音或许不知道,可是她却再清楚不过了!
“我与浅音二人姐妹情深,依着她的辈分唤你‘青芜姐姐’可好?”齐之韵移开视线,笑着开口。
云青芜自然同意:“如此甚好!”说着,又不禁揶揄道,“依着文清的辈分,你也当喊我一声‘姐姐’。”
齐之韵倒是神情坦荡,半丝羞涩也不曾出现。她顺势开口:“青芜姐姐,我听说你和多多甚是熟悉?”
云青芜笑容不变:“都是些过去的事情了。”
“那我这也有些过去的事情,不知青芜姐姐有没有兴趣知道?”齐之韵好整以暇的看着云青芜。
云青芜闻言微愣,不知齐之韵想要说些什么。
齐之韵见她不语,也就不等她的答案,径直开口道:“青芜姐姐可知,多多是哪一年上的龙雪山?”
云青芜摇头,自打晋元帝屠了钱氏满门,她以为钱书元也未能幸免于难后,她就再也没有关注过宫外的事情。
“多多到龙雪山是钱氏灭门案后的第三个月。那个时候阿音被师父扔到山下历练,在回龙雪山的路上遇见了他。
“听阿音说,她是在城郊的森林里遇见他的。当时的男孩儿,衣衫褴褛,被狼群围攻,可是他却一点也不胆怯。眼里的光芒嗜血,与一群狼对峙,不顾一切!阿音救了他,把陷入昏迷的他带回了龙雪山。”
随着齐之韵的叙述,那一幕幕画面铺陈在云青芜的脑海里,分外生动。
她想起当年钱书元还是一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模样,爱好读书,一心想要考状元。他爱读书,却不是书呆子。见识广博,风趣幽默,深得京城贵人小姐们的喜爱。
他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像极了如今了萧叶岚。
可与萧叶岚不同的是,萧叶岚是温文尔雅的模样下,藏着数不清的算计。而钱书元,是真真正正的温雅和善,正人君子!
可是齐之韵却说,她们见到的钱书元,竟是一副嗜血的模样?
与狼群对峙,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是以什么样的勇气站在那里?又是带着多厚重的怨恨,撑着一口气等到了楚浅音的救助?
“刚到龙雪山,多多便发了高烧。当时阿音刚刚历练回来,师父强制让她闭关,将所看到的所学到的东西融会贯通。因此当时一直是我在照顾多多。我听着他一直迷迷糊糊的喊着一个人的名字,那个名字我虽听的不大真切,但依稀像是青芜姐姐你的名字。”
齐之韵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瞬。
“他当时是不是恨极了我?”云青芜闭着眼睛,哑着声音问道。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齐之韵摇头:“恰恰相反,我倒觉得,那语气是满腔的深情和无可奈何。纵然他落魄到了那个地步,心里想的依然是你。
“多多起初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冷冰冰的,谁也不能靠近。我一直以为他就是那个冰块的性子,除了每日给他送药,倒也接触不多。
“后来有一日,我去给他送药时他不在屋里,我便将药放在了他的桌子上。那桌子上摆着一叠纸,我好奇之下翻开看了看,那纸上全是你的名字。那字力道苍劲,一笔一画写的极是认真,功力十足!
“青芜姐姐,我不知道在云国皇宫你们二人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有些事情,多多想来也不会告诉你。可我觉得,你应当知道,多多对你并非是毫无情意。”
齐之韵深深的看着云青芜,她握住云青芜的手,一字一句的开口道:“这些年多多虽然满心想着复仇,可我知道,他的心底最深处,有一处谁也走不进的角落,那里面的所有深情,都与你有关!”
云青芜听着齐之韵的话,心里有许多话想要说,可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只得开口,声音沙哑:“之韵,你可知道,他想着复仇,我与复仇比起来,他会放弃我!”
晋元帝想要为她许婚的伊始,她满心希冀的看着在一旁的钱书元,她想要他阻止,哪怕不出声,就算他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情愿,她也会拒绝晋元帝。
可他没有。
她说不出当时的感受,仿佛有一盆凉水浇在她的心上,那一瞬间,她如坠冰窟!
她一时想偏,割腕自杀。当时她是真的不想活了,可她依然心存希冀,希望用这种她最看不惯的手段挽回他的心。
可当她意识回笼,看到他的那一刻,他只有愧疚,全无喜欢和爱情。
那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她放手,离开他,离开那个地方。她看边山川大湖,看过日升日落,体验过乡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她用这些事情来麻痹自己,让她时刻匆忙。
因为只有心里是忙碌的,她才没有空余的时间和心力去思念。可是每当夜深人静,她难以入眠,眼里心里都是那个人。
挥之不去!
也不愿挥去!
她贪婪的汲取着这少数能思念他的时间,用时间把他留在心里,刻成一道时间岁月无法磨灭的痕迹!
本以为相守无望,可是齐之韵的话却又像是阳光,驱散了她心里的阴霾。她心里忽然升腾起希望,真的还有机会吗?
齐之韵看着云青芜不断变换的神色,幽幽的开口:“青芜姐姐,我听阿音说,你的伤是被她治好的?”
云青芜点头。
齐之韵开口问道:“青芜姐姐,你若是觉得多多不够在意你,那他为何会在你被许婚的那天夜里去找你?若是他不够关心你,他又如何能在大晚上发现你的伤势,然后马不停蹄的冒险把你带到宫外让阿音为你诊治?”
齐之韵这么一说,到给了云青芜提醒,钱书元怎会无缘无故的在大半夜跑到她的宫殿里?若是不在意她,又怎会发现她的伤势?
她明明为了隐藏,将手腕放进了被子里。若是他不靠近她,又怎么知悉她的伤势?
齐之韵叹了口气,道:“青芜姐姐,我和阿音这么多年早已把多多当成了亲密无间的家人。我们知道他心有怨恨,愿意帮着他完成他想要完成的事情。可是……”
她话锋一转,继续道:“可是比起这些,我们更喜欢多多可以快乐。复仇可以让他放下心结,可是他不会快乐!我和阿音也不希望多多被仇恨迷了眼,陷入无法自拔的深渊。我们真心诚意的希望,你可以让他脱离仇恨,让他开心!”
云青芜抿唇,眨了眨眼睛,一滴晶莹的泪珠掉落,在脸上划过一道泪痕。她抬起手抿掉,然而笑着开口:“我不能保证可以做到什么地步,但我答应你,尽己所能!”
得到了云青芜的答复,齐之韵松了口气,钱多多那个木讷的铁公鸡,不知道如何挽回女人的心,她只能帮他到这一步了!日后究竟会怎样,还要看他的造化!
“多谢青芜姐姐!”齐之韵上前一步,轻轻的抱住云青芜,真心诚意的道谢。
云青芜还未出声,便听着云文清夸张的声音传来:“你们二人使唤我去找水,自己却在这里培养感情,委实过分了些吧?”
云青芜失笑。
齐之韵松开云青芜,转身看向云文清,挑眉道:“怎的?让你找水你不愿意?”
语气轻飘飘的,威胁的意味十足。
云文清哑口,不和她争执,忙不迭的点头:“愿意愿意!”
齐之韵轻轻抬了抬下巴,给了他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
云文清一笑,眼神里尽是纵容和宠溺。
云青芜在一旁看着,有一种“我家有男初长成”的欣慰感。
三人休整之后,继续上路。
因着距南楚国都不远,三人一路走走歇歇,不时去看一看南楚的名胜古迹,倒也觉得甚是惬意。
云青芜虽说听了齐之韵的话后,心里松动。可却也不想就此回去,想给他们二人一段时间冷静冷静。她太在乎他的心意,他太在乎复仇,总要有人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