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战乱年代后 第45节
安顿下来后,郑文才开始询问他们村中可有疾医,不过鸲听到这句话后却是摇了摇头,“小郎君,我们这里总共也才十多户人家,哪里来的疾医。”平时他们生了病都是自己扛过去就好,要不然进山里采一些草药,自己煮了喝了也就了事了,真遇上什么大病,那就只有等死的份。
郑文心沉了下来,不过听到后面鸲的话眼睛又亮了一下,“附近有大山?”
此时山中丛木茂密,草药也甚多,大多草药有些农人根本不识,于是只能腐烂在山林中,她先前看过不少医书,还跟着齐奚辨了一段时日的草药,加上前世的一些记忆,如果附近有山林,要找寻一些伤药应该不难。
鸲点头,看见郑文的神色后不由劝说道,“小郎君,就算你认识草药,可山中猛兽蛇虫甚多,里面太危险了,恐怕有去无回啊。”
他平日里打猎也只敢在树林外围,宁愿跑远一点也不愿向林子深处走上一步,虽然里面野物更多,可是林子越深,有大虫的可能性越大,前不久还有一头野猪把附近的农田给拱毁了大半,伤了数人,因此这片山林,根本就没有人敢向里面走,更别提这么一个看起来娇弱的小郎君。
第82章 [修]晋江文学城首发,请支持正版[5]
世人自难处
经过了两天一夜,阿苓和霍仲的伤口虽有恶化,但因为天气阴凉了下来,倒并未是很严重,有一段时间,阿苓和霍仲都醒过来片刻,并未完全失去意识,这让郑文松了一口气。
七娘子是在屋子里睡了一会儿才醒了过来,那时已经有些晚了,这小姑娘应该是这几天都没睡好,在逃路中神智紧绷,又加上太过劳累才晕了过去,郑文看见后觉得没有大问题于是最开始就没有叫醒她。
七娘子醒过来后便看见陌生的房顶还有墙面,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等看见身旁躺着阿苓才松了下来。
她下了床榻,四周打量,窗户这是关着,门口处的门半掩着,她试探性地推开房门就看见了在院子里劈柴的郑文,全身的警戒和不安顿时消失不见,就向郑文跑了过去,正要大喊一声阿姊,就看见郑文身上的衣裳和此时旁边老翁唤郑文的一声小郎君,那句阿姊在她喉咙间硬生生转了个圈,变成了一句阿兄。
郑文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木柴,对着七娘子说:“醒了?”
七娘子看了一眼郑文身旁的那位老翁,不好意思地往郑文的身旁走了几步。
郑文介绍:“这是鸲老翁,你叫他鸲老伯就行。”
七娘子点点头,在郑文的目光下唤了一句,不过就不再说话了,她缩在郑文的身旁,因为有外人在也不敢多问,生怕泄了她们这边的底。
吴媪和鸲家女儿应该是在后厨忙活,他们这边的灶台很简单,应该不能称之为灶台,就是一个制成的火堆上面放着几个陶罐子,陶碗。
她们在为郑文几人准备晚食,因为家中粮食不多,只能煮食简单的粥,放了一些野菜叶子在里面,对于他们来说也是较为丰盛的一餐。
郑文觉得七娘子也不是和鸲家女儿有话题相谈的人,干脆就让她在旁边整理木柴,自己一边和鸲随意地谈话,打探这边的消息。
毕竟她还不知道这里为何地,此处是否还在宗周地界。
然后鸲却说:“这里是晋地。”
晋地?
这说明他们在路上偏离了原来的路线,直接跑到晋国的地盘上了。
鸲老翁看了郑文一眼,接着说道,“小郎君要去卫地的话,还得有好多天的路程呢。”
郑文听到这话后看了一眼面前阿苓和霍仲躺着的房屋,心想,看来只能等他们伤好了一些后才能出发了。
在等待的这段期间,郑文偶然带着七娘子去附近的山林中,不过只在外围行事,采摘一些她认识的草药,有一次他们甚至还听见了老虎的吼叫声,自那次以后郑文越发小心,上山必带青铜剑的腿上还绑着匕首,一步步都格外小心,除了一些草药,她也还有一些收获,抓到了几只山物,皮毛交给鸲他们处理,剩下的肉他们一行人也能打打牙祭。
阿苓和霍仲的身体还得养着,两个人昏睡的时间占据了大半,随着气温逐渐降了下来,伤口愈合的速度也缓慢了很多。
郑文身上的伤口倒是好了很多,鸲他们倒未多想,以为她本来身上伤口就不太严重,不过七娘子就有些迷茫了,有时候看着郑文正常行动是神色有些惊讶,郑文也不解释,随小姑娘多想,有些离奇的事人会自己脑补出合理的答案,不过她身上一些地方她仍旧做了处理,简单包扎一下,避免太过夸张,引起了鸲他们的注意。
这段时间,阿苓和郑文在鸲他们的家中待了下来,渐渐地与周围的农户熟悉了起来,特别是郑文,她穿着粗布衣裳,脸上的皮肤也被草药涂抹成深色,声音嘶哑难听,就像一个正在变声期的普通庶民,举止都很粗鲁随意,其他的一些村户根本没看出来这个小子可能是一个贵女。
为了解决吃食问题,郑文时常会和村中的一些猎户进山,也不会进到山林深处,在山中的边缘地带安置一些陷阱,倒也中了不少的野兔子和野鸡,这段时间山中野物为了过冬,都养了一层秋膘,很是肥硕,一只野兔子熬汤也可以吃好几顿,而且现在天气冷了,食物也容易保存。
在他们到达这个村庄的第十天,形势突然有了变化。
村子里来了几个人,说是要征兵戍边,这次上面下了征兵令,每家每户都要抽出一人服兵役,不比以往要求的成年男性和有身高七尺要求,现如今年满十五岁即可。
这明显不是平时征兵的流程,只有战时才会如此紧张,对年龄如此不做限制。
七娘子也被村子里的氛围给弄得十分紧张。
鸲一家也有些哀愁起来。现如今服兵役的年龄为二十到六十之间,鸲虽有五十高龄,但无疑还在服兵役的年龄中,可服兵役,这一去可能就有三年之久,而且随着现如今战争规模扩大,小国摩擦不断,指不定还会出现延长服役期限的情况,鸲家中只有他一名男子,这意味着鸲一去,他们家中三年劳作能力都会出现问题可能会因为缺粮食而饿死,于是鸲颇为忧愁。
且先不提此时,在服役过程中有时候还不提供吃食,需要他们自行准备,只有在极其庞大和关键性的战事前面,国家才可能会提供粮草。
郑文和阿苓也不再外出,开始在家专心照顾阿苓和霍仲的伤势。
把还冒着热气的汤药给阿苓和霍仲喂下后,郑文坐在床榻旁,重新检查了一下二人的伤口,并未恶化,不过阿苓的伤口太深,幸好并未伤及关键部位,但这和伤筋动骨一百天也差不多了。
七娘子坐在一旁,于沉默中突然出了声,“阿、阿兄,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因为鸲家一家的变化和村子里越发紧张的氛围,她在最近几天一直都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郑文看着床榻上紧紧闭着眼睛的阿苓,他们身上的伤势太重,如果现在离开,很大的几率会加重,不等他们到达卫地,这两人必死无疑。
她掏出了怀中的那块虎符,七娘子的目光也落在那半块玉上,她知道这是阿翁留给阿姊的,贵重至极。
郑文却是想起了很久之前她试探过公子奭一次,当时因为这块虎符,她心中其实甚是不安,那时候自己钱财耗尽,实在是别无他法,她在公子奭面前拿出了那块虎符,询问对方是否愿意以金银换之。
公子奭如何回复她至今依旧记得很清楚。
“死物如何有活人来的有分量。”
死物只针对过去的人,而活着的人可有持续的影响力。
那个青年就站在她的身旁,面上带着很轻淡的笑容,语气却微微带着嘲意,“郑小娘子,我觉得你的阿翁给你的后路不在这块虎符上,而是在你自己身上,这块虎符只有在你身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他似乎意有所指。
郑文肯定当时对方并非嘲讽于她,那种嘲讽的意味仿佛是因为另外一个她不知道的人,又或者是因为他自己。
不过,这也是在很久很久以后,郑文才知道平公子奭平生最是厌恶一人和一种人,其中一人指地是晋国公子晞。而她又因为与晋国公子晞的牵绊救了晋国一次,那种牵绊还是起源于上元灯节街头的那一次相救,对于他来说,晚了的那么一刻简直救成了公子奭心头的一块疤痕。 说完这句话,公子奭就准备离开,可是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郑文一眼,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来,只是垂下眼帘笑了笑,然后就走离了郑文的视线。
如果是齐奚在,他一定能看出那一眼中之意,可是齐奚不在,于是在郑文眼中,那一眼便有些莫名其妙,让她不由得多想几下,公子奭是否还有其他的含义。
现如今,郑文拿出这块虎符,又看了半晌。
七娘子突然问道:“阿兄,你后悔了吗?”
后悔逃离虢城,也许去鲁地会有更好的选择。
郑文把虎符收了起来,看向七娘子,小姑娘语气很低沉,郑文却已经听出了那句话的意思,“你后悔了?”
小姑娘在片刻安静后缓缓点了点头:“有一点。”
她在田几他们被那些游侠儿杀了以后,不止一次地想过也许去了鲁地,郑泽他们就不会死,她和阿姊她们也不会流落到乡野之中。
郑文因为小姑娘的诚实笑了笑,可还是说道:“七妹,人不能依托在他人身上生存,这样自己就没了骨头,变成烂泥一样的人。”
她其实最开始时也质疑过自己的决定,可是郑文清楚自己的性情,也知道公子奭此人,她入了鲁地很有可能再无自由之言,变成只有攀附公子奭才能继续生存下去的藤蔓,如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女子一样,很有可能在自己的价值被消耗殆尽后,那时候她的下场应该不会比现在更好。
而她先前因为依附在公子奭的势力下生存,如今他们才变成这副模样,在变故来临后,毫无应对能力。
“七妹,我希望你以后遇见困难,不要想着依附他人,你得自己展现出魄力,让别人觉得你有价值,让他主动来救你。”
郑文神情异常的认真,“哪怕是你以后的丈夫。”
郑文其人从后世而来,经过超越千年的教育和价值观让她很难相信这个时代的情情爱爱,一个男人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江山,如果朝代更迭,王权旁落,也并非是那位君主对女人心生爱意,而是因为那个男人贪恋美色,昏庸无道,本身无德无能。
七娘子哪怕如今落魄,可出身贵女,未来夫君人选不会太差,她不可能低嫁,再者如何,未来夫君应该也是一位小贵族。只要她到了卫地,找到郑氏族人,七娘子便是当之无愧的郑家嫡女,这是一个讲究身份的时期。
七娘子看着郑文的眼睛,这和她以往受到卫夫人对她的教育不同,可她还是慢慢点了点头。
又在一天后,郑文起了身,看了一下不远处的霍仲,照例查探一下他的身上伤口,发现并未恶化后就准备出门,却发现房门被敲了敲,她有些惊讶,平时这时候七娘子可不会这么早来找他。
打开了门,郑文发现是吴媪和鸲家女儿,两个人站在门口有些犹豫,外面的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来,空气中都有一股寒气,郑文看见两人面上的神色,迟疑了一下还是让两个人进屋子再说话,毕竟秋末的早晨还是足够冷的。
一进屋,郑文把门半掩上,转过身就要说话,却看见吴媪犹豫着开了口,面上有些不太好意思。
“小郎君,我们可能不能再留你们了。”
郑文沉默下来。她其实已经有了猜测,这几日村中氛围越发紧张起来,不少农户已经派出了家中的壮男,而鸲一家只有鸲一个男丁,如果要应召,也只有他了,而鸲家中食物本来就不多,他们虽是进山打了一些猎物,可是依旧耗了鸲家中不少粮食。
吴媪果然接着说:“我家鸲过几日就要去戍边了,家中再留着小郎君也不好,而且鸲去戍边要带一些食物和过冬衣物过去,我们家钱粮并不多了,恐怕支撑不过这个冬天。”
事实上,等鸲离开后,她们母女二人都很难度过明年夏天,到时候家里的农耕就是一大难题,吴媪年纪大了,力气也不足,鸲家女儿也是一个女孩子,她们二人耕作估计不一定能补足贵族的田赋。
郑文听到这话,目光落在面前的两人身上,吴媪五十岁的年纪,头发已经斑白,粗糙黝黑的面上可以看见明显的皱纹,面上带着这个社会底层人特有勤劳与悲苦,而鸲家女儿则是满脸的泪水,簌簌地落下,眼中满是对阿翁离去的不舍。
她依偎在吴媪身边并不说话,可全身都散发着不安,毕竟郑文虽身体看起来很单薄,可毕竟也是一位小郎君他们现如今进门赶人,还是怕对方心恶伤人。
说完这句话,吴媪见郑文沉默许久都未回答,最后也不好再说什么,带着鸲家女儿走了出去,门推开时,她们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七娘子,面色顿时有些尴尬,急匆匆地向外走去。
而小姑娘头发散乱,看样子是一醒过来就来找郑文了,越发每个形象,对上吴媪两人也有些惊讶和不好意思,毕竟她没有想到这么早会有人来找阿姊,而且——
她也听到了那一句话。
七娘子轻声唤了一句阿兄。
郑文目光从对方的头发上移开,笑了一笑,“还不进来,站在外面你不冷?”
七娘子抿嘴笑了笑,可进了门后,她把门掩上后,神色又暗淡下来,“阿兄,我们是不是要离开了?”原本她以为是他们先走,想不到如今却是要被吴媪她们赶离。
七娘子心中一时很是复杂。
阿苓和霍仲身上的伤还没有好,而且最近天气冷了下来,他们也找不到马车,离开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冬天的路可不好走,更何况她们还有两个伤者,连厚实的冬衣都没有一件,更别提其他的一些赶路的用具,身上也只有一些金银和玉器了,不过现在也变现不了。
郑文摇了摇头,却是没说话。
第83章 鸲离家戍边[修]
鸲离家戍边
随着天气的渐渐冷了下来,村子里的人家都选出了壮丁,鸲这几天都在家中忙碌,准备离开要携带的吃食还有一些过冬用的皮袄和棉絮衣裳,郑文见过吴媪准备的半筐子干粮,摸着硬邦邦地,像石头一样。
在这个时代去戍边服役的,路途中那些兵士需要自己准备食物和过冬的衣物,国家并不负责,如果准备不足的,他们这些去服役的野人很可能在路上就饿死了或者在边境处因为寒冷的天气而冻死,随地掩埋。
每年去戍边服役回来的人不到一半,大多都因为边境恶劣的天气而死在黄沙尘土下,一辈子就埋葬在了那里,而在战时,能回乡的人不足十之一二,就算有的回来了,身上也都是各种伤,活不过几年也被一身伤痛折磨而去。
到了晚间照常为霍仲和阿苓他们煮药,郑文坐在炉子旁看了沸腾起来的陶罐中的黑色的汤药许久,七娘子坐在对面也在沉默出神,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她看了看对方,然后才出声随意地找了一个借口把七娘子打发开去,七娘子也没细想,听从郑文的吩咐去房中去拿托盘,郑文等看见七娘子离开后目光重新落在面前的汤药中,然后慢慢抽出腿部的匕首,抿了抿嘴唇,面色平静地利落的对着自己的手掌心划了一刀。
很疼。可是却有些可怕地习以为常。
她记得她以前可是皮肤被划出印子都会觉得疼痛难耐的人,现如今面对刀光剑影,沟壑一般深的伤口竟然做到了习以为常,这无疑很可怕。
握紧了手,感受到手心传来的一阵阵瘙痒,有血液从手掌中滴落下来,等片刻松开,她手掌处已经看不见任何伤口,只有遍布掌心的血液告诉她,她的愈合能力又变快了。
血液和陶罐中的汤药融合在于一起,郑文的脸色却明显苍白了一些,她前些日子流了不少血,身体根本还没有彻底恢复过来。
对于郑文来说,这个特殊与异能一样的能力并非是好事,她内心在最开始有所猜测时便是隐隐地抵触和拒绝,可能还有一丝不安,习惯性地想要忘记这一个能力,毕竟承认自己是一个行走的唐僧肉对她来说着实有点困难。
她很多时候都会忘记自己的血液可能治好了公子奭的先天不足之症。现如今,鸲要离去,她们在这里的处境也有些尴尬,她也被迫要正视自己血液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