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座
但见楚言如飞鸿掠影,落于台上首位之前。那里金玉堂和白山刀帮正打的激烈,楚言看都不看,直走到齐迁的面前。
齐迁转过眼来。他身后是一众盟主府扈从,楚言却除了墨刃秋槿两个侍从外没带任何人手,两厢对比之下,齐迁脸上刻薄的笑意更加地浓了。
他双手一抱拳,阴阳怪气地拉长了声音:“啊哟,这是九重殿主,果真是天骄无双,幸会幸会。那日城门前便领教了楚殿主的气度,今日齐某人可等着大开眼界呢……”
楚言心底冷笑。他凤眸微眯,薄唇轻启:“齐使者,本殿主来迟了,据说这座次,是要各凭本事来坐?”
“然也。”齐迁一笑,遥遥指着右首第一个座位,道:“以楚殿主之威,必然是要争这上上位,可惜这金玉堂和白山刀帮的各位英雄,也不是好相与的呀!楚殿主……请吧?”
楚言朝那方向瞥一眼,那正打斗着的两势力——以商起家的金玉堂,和自称刀法第一的白山刀帮——立刻射来好几道警惕惊疑的目光。
这群三言两语就能被挑拨起来的江湖草莽……楚言半是可笑半是气恨,忽然轻笑摇头,“哦?上上位啊……呵,可惜孤对这些位置没有兴趣,却不知——”
他的语气一转,陡然冷厉逼人,一脚踹在齐迁身后的座位上,发出“砰”地一声沉闷响声:“不知这主人的位置——是否也是各凭本事呢?”
徐明溪自楚言飞身上台,便一直盯着人不敢离眼。
他心中极为矛盾,既希望楚言能有法子破解这局面,又怕这行事肆意狂傲的人把局搅的更乱。这时眼见他直接对上了齐迁,差点没气的一口血吐出来。
这楚言,竟是去挑衅齐迁,要与盟主府争那主座之位!
虽说这样确实是可以把盟主府也拖入这趟浑水里来,免得他渔翁得利。可是这若连主座也争了起来,又该如何收场?
乱了,全乱了!莫非……真要成了武林大比不成?
场上的齐迁却不慌不忙,反而大笑起来,似乎早料到了这情形:“九重殿主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好气概,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啊!江湖的规矩,就是有能者得之,这主座又怎能例外了?来呀。”
说着,他慢慢地击掌,三下。
从他身后,悠悠转出一个人来。
一个诡异至极的怪人。
如今明明是夏日,这人却笼着一袭黑色斗篷,而额上不见一丁点汗水。
皮肤蜡黄,五官是最普通的模样,除了那一丝不似活人的僵硬木然以外,任怎么看也是那种丢进人群就找不见的平凡。
他的身上看不见带了什么武器,也没什么气势,全不像个江湖客;他的目光死气沉沉,却似乎在深处藏着汹涌澎湃的东西。
这人往前一站,便是正对上了楚言。
楚言眼眸一沉,他竟从这黒斗篷人的身上觉出了一丝危险……已经许久,没有人能给他以这样的威胁了。
他刚想试探一番,身旁却有人抢了先。
墨刃一步斜斜迈出,安静而坚定地挡在了楚言面前,眸中寒光点点,战意攀升。
他的想法很简单,对方齐迁既然未动,自己又怎能让殿主亲自上场?
从来都是,只要他还能站着,就从没有人能站在楚言面前挑衅。
“哼。”怪人木然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不屑。
骤然间,墨刃只觉得周身空气一沉,似乎置身于一片令人窒息的粘稠之中。
怪人的目光阴冷得不带一丝温度,仿佛毒蛇的尖锐牙齿狠狠钻进心脏啃噬,连骨血都变得冰冷。
这人……好强的内功修为!
墨刃咬牙压下翻涌的血气,一步不退,全身气势大开,森森剑气缭绕,锋利无比的杀意涌动,虽未拔剑,人却已化为利剑,竟是与那怪人以气势相抗。
周围的空气变得凌厉起来,细碎的尘土飞扬腾空。
两人所站之处,高台的地表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缝——这是内功高手间比拼内息所形成的气场。
这等场面难得一见,渐渐有人停止了打斗,往这边看来,惊诧地四下私语。
“咦。”那怪人目光一动,似没有想到墨刃竟不退反进,能与他正面相抗。
他往前一踏,黑色斗篷翻动,更强的气势徐徐压下。
“唔!”墨刃脸色一白,胸口猛地窒痛,似乎压上了千钧重石,连呼吸都艰难起来。
他强撑着不退,清瘦的身躯仍是笔直,却感到喉头上漫上一丝腥甜。
一只手,在这个时候稳稳扶上了他的背。
空气似乎轻轻地震动了一瞬,骤然间,对面那阴狠的威压被一扫而空,如雾散雨霁,如破云见日。
“叫你胡闹。”叹息声在墨刃耳畔响起,下一刻他便被宽大的袍袖笼入了怀里,至阳内力沿着那只手渡入经脉流动,平复着紊乱的内息。
墨刃略侧过头,低声道:“主上。”
“你急什么。”众目睽睽之下,九重殿主若无其事地环着自己的下属,云淡风轻道,“孤只是问问,何时说要这主位了,嗯?有些狗就是喜欢见人先咬一口,你不能与他一般见识的。”
齐迁脸色一僵,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楚殿主这是什么意思?”
楚言冷冷转向齐迁,道:“意思就是,本殿主对这个位置,也没有兴趣!”
齐迁一愣,围观的众人也一愣。
楚言扫一眼全场,运了内力,声音在高台上扩散开来:“在座诸位今日是为了水镜楼谜案而来,本不是为了比个高低,也不是为了在这破台子上坐上一坐!如今三大派牵涉其中,更有南疆外夷蠢蠢欲动,一个不慎便是江湖动乱,生灵涂炭的下场。真到了那时,追悔莫及,为时已晚……”
楚言本意是喝止众人,却在说到这一句时,心底忍不住地涌起几丝愤慨。
他一是悔自己的曾经,二是恼这些只争一时快意的所谓江湖正道,三又恨盟主府为了执掌大权不惜这段卑鄙行径,语气也不自觉地凌厉起来:“——而现今凶手未明,我等却在此自乱阵脚内斗起来,如何对得起天地公道,如何对得起水镜楼冤死的性命!这样争来的座位,你等坐着可安心么?”
“既然这座位排不明白、坐不下去,那不坐便是!所有人——”
“所有人,”楚言下巴微挑,成一个冷傲的弧度,薄唇中吐出的字锋利如刀,“——都、站、着。”
一语毕,音未落,精纯至极的雄浑内功如滚滚巨浪般,以楚言为中心排山倒岳地翻涌向四面八方,不少人被这劲气冲的东倒西歪。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在场包括主座在内的长长两排近百座椅子,摧枯拉朽,在同一时间内全部崩塌成断木碎屑!
静,落针可闻的静,极度震撼之下的静。
所有人稳住身形,感受着方才的劲道,看着那黑金锦袍的俊美殿主,心中不知多少惊涛骇浪。
这九重殿主……能有多大年纪?内功竟强悍至此?
“好!”
只听一声清喝,徐明溪第一个醒过神来,狠狠地鼓掌,笑得如沐春风,“说的好,好极了,楚殿主大义啊……!今日我等都站着,都站着!”
“真是好极了,”水淼儿掩嘴笑得风情万种,“我等都是习武之人,站上一站不算什么的。”
“好,好极了。哎呀,真是好极了呀!”其他不愿打起来的帮派,也趁机接话。
至于那些想争的……楚言这一手下来,哪儿还敢说话?
众人回神,额上冷汗涔涔,都讪笑起来:
“来来来都站着,站着站着。”
“站着好,站着好啊哈哈哈。”
“齐使者,你看反正椅子已经毁了,您也将就将就……站着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齐迁那个气的,脸上的肌肉都一抽一抽地跳动。
还偏要维持着那难看至极的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楚殿主的话在理,既然各位都如此说,那便……站着吧!”
“呵。”楚言一笑,顺势揽着墨刃往边上退了几步,留出中间的空位,“难得齐使者这般深明大义。”
见此,众帮派哗啦啦往高台上站了,围成一个长而扁的圈子。
气氛多少缓和了一些,徐明溪也走上前来,他身后跟着的一众旭阳弟子,看看楚言又看看大师兄,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个曾经结过老大仇怨的九重殿主。
楚言倒是不在乎这些,隔空对徐明溪轻轻点头,低声道了一句:“多谢。”
他知晓,方才若不是徐明溪及时出言带动众人,齐迁还不晓得会如何挑拨离间。果然,有个聪明人做盟友,能让许多复杂的事情变得简单起来。
徐明溪先是对楚言摇头表示不用,而后脸上又挂起了他如沐春风的温雅笑容,转对齐迁道:“齐使者,该说正事了吧。盟主府为水镜楼一案连发金乌令召集各大门派,想必是有什么重大发现指教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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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过渡章,基本上没修,接下来的剧情变动就会比较大了,大家七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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