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牌

  高云之上,有金瞳黑鹰伸展长翅急降而下。这是九重殿豢养的传讯猛禽,如今远道而来,十有八九是在外的影子护法传来重要消息。
  墨刃抬了抬手示意,那黑鹰便落在侍卫肩上,依恋地蹭他脸颊。
  远远看去,瘦削苍白而凛冽的年轻人一套紧身黑衣装束,长发以黑色发带高束垂下,腰间又配着漆黑的长剑,倒是与肩上的猛禽十分般配。
  墨刃摸了摸迅鹰,黑鹰便将金色鸟喙一张,吐出一枚丹药似的小物件来。墨刃谨慎地捧了,走回到楚言身前半跪下,双手将物件呈上,“主上,是小雨的鹰……带了传讯丹来。”
  他说这话时嗓音冷静,神色有些沉。金瞳黑鹰和传讯丹是九重殿独有之物,只有在传递最绝密、最紧急的情报时才会使用的东西,这定然是外头出了事了。
  楚言自然也意识到出了问题,不过他也没慌,先是皱眉对墨刃道:“方才孤不是说了,叫你今后不必跪?”
  “……”
  墨刃这才想起那句话,只得站起来。楚言又将筷子往侍卫手里递了递,“你坐下,继续吃饭。”想想又补了一句,“这是命令。”
  墨刃没办法,只得谢了礼……又由站变坐,开始吃饭。
  他手指有些不稳地伸出筷子尖儿,谨小慎微地从碟碗的边角处地夹饭菜,又一小口一小口往唇里送。
  ……这种时候的侍卫便显得实在很清秀很乖顺。楚言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才重新坐在墨刃身边。手上灌注内力,把传讯丹开了。
  原来这传讯丹内含信件,而外层涂了一层毒膜。如若黑鹰在传信途中被其他势力截下,便会将传讯丹吞进腹中气绝而亡;若是消息平安送到九重殿,便该由殿主亲自用内力化开毒膜,拆藏在内里的信件。
  楚言揉开那特殊材质的绢信,那一小团便神奇地变成巴掌大,其上写着几行蝇头小字。
  他只打眼一扫,下一刻就勃然大怒地将信件拍在了桌上,低声狠骂了句混账。
  墨刃此时正垂着眼,默默咬着一只小巧的汤包,闻声忽的把眼一抬,眸底不着痕迹地荡过一丝冷光。
  楚言把信纸递过来,“你来看。”
  墨刃面无表情地将口中的东西咽下去,双手接过信件,只见上面写道:
  “四月望日,长青城水镜楼长老遇袭,尸体身中剧毒,手握九重殿九云玉牌而死。其事奇诡,牵涉甚广,一言难尽。武林诸人正聚往长青城,属下等不敢妄作主张,望殿主孰计议之。”
  “风、雨拜上。”
  片刻的沉寂后,墨刃眼底暗了暗,将信件交还于楚言手上。
  后者掌心里一捏,顿时将信件碎成洋洋洒洒的白屑,叹道:“又是孤做的糊涂事。九云玉牌……孤给过白华那小人一枚,另一枚现在就在在孤身上,想来丢的是白华那枚。”
  墨刃安静听着,他前世这个时候大概还因为得罪了白华被楚言重重地罚着,并无关于此事的清晰记忆。
  只是记得九重殿开始与江湖上大小势力产生隔阂,依稀是这段时间之后,想必是有大关联。
  即使忽略这一桩,九云玉牌乃是九重殿至高信物,如殿主亲临,如今出现在江湖命案处,注定了不好善了。
  果然,楚言道:“九云玉牌遗失,意义非同小可。孤前世只当是有奸恶栽赃陷害,懒得理会,只叫风雨护法应对……唉,就此没了后文,也忘了最后是如何了结的。只记得水镜楼从这以后便在江湖上渐渐销声匿迹,像是一蹶不振了。”
  说罢,楚言顿了一顿,转过眼看着墨刃问道:“阿刃如何想?”
  “属下,”墨刃低低道,“……不敢妄言。”
  楚言眼眸深黑,他神色复杂地望着侍卫,加重了语气:“这回孤想听你说……阿刃还肯么?”
  前世,这个人也曾无数次谏言和乞求,列数白华身上的种种疑点,甚至甘愿跪候数日、自伤明志……他都听不进去。
  如今倒好,把这人伤的再也不敢轻易在主子面前开口了,才知道后悔,才知道心疼。
  墨刃被楚言磁性沉和的嗓音触得心弦一动,他抿了抿唇,又慢腾腾地站起来,在楚言身前跪下……
  楚言把眉一竖,用力敲桌子:“不、许、跪……难道你不跪下就不敢同孤说话?”
  墨刃不言语。他有些为难地心想:明明刚刚主上的原话是“不必跪”,怎的一转眼就变成了“不许跪”。
  一字之差,那可是是天差地别啊。
  其实楚言说的没错,他的确跪着才舒坦,尤其是在可能要冒犯到主上的时候。
  可是楚言看着他跪下不舒坦,而做下属的合该服从做主人的。所以九重殿主轻轻松松地就又把他的侍卫从地上带了起来。
  楚言凑过去瞧墨刃的脸色,试探着道:“阿刃……还是怕我?”
  墨刃继续为难。哪个主子不希望在下属面前有所威慑?可墨刃又隐约觉得,倘若他应了是,主上却会难过。
  综合衡量之下,墨侍卫谨慎道:
  “属下不敢。”
  楚言:“……”
  幸而墨刃见势不好,立刻正经起来:“主上容禀。”
  楚言不准他跪,他便往殿主身后站,略略弯腰低下身说话:“……属下也曾出过取人性命的任务。真正的杀手,绝无可能会眼睁睁看着临死的猎物偷走自己贴身的物件。”
  除非是在民间的小说和话本子里,才会存在这种滑稽的失误,真正做人命买卖的又怎会蠢到如此地步。
  墨刃继续道:“这栽赃过于明显,其中怕是设了局中局,就等主上前往。”
  楚言叹道:“你说的不错……可是九云玉牌在场,凶手又是未知。倘若九重殿置之不理,亦或是意图轻飘飘揭过,必然又会如前世一般名声一落千丈,在各大势力面前失了信义。”
  墨刃嗓音略涩:“……是两难之局。”
  楚言冷笑道:“布局的人手法不错。既然如此,孤便陪他玩上一局又何妨。”
  墨刃惊道:“主上要亲自前往长青城?”
  “去,”楚言摩挲着指节,黑沉眼底似乎卷起诡谲的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墨刃心里微微一疼,他知道楚言向来不喜掺和这些江湖纠纷的。只是这次阴谋诡计已经笼罩在九重殿头顶上,楚言性子骄烈,若再假于人手,不说别的,他自己就过不去这个坎儿。
  墨刃了解自家主子,虽免不了担忧,却也没有劝止,只是单膝跪地说:“既然如此,请主上千万多加小心,还请主上允属下随从,若有用得着墨刃的,属下万死不辞。”
  “……”
  楚言忍无可忍,振袖而怒:“你再跪一次试试!?你再跪,你再跪孤就——就不带你去了!”
  ……墨刃不知是第几次连忙站起来。
  “若是主上亲自去了长青,那白华该如何是好?昨夜属下妄动,将他关入了刑堂……若要不叫白华起疑,怕是还要周折一番。”
  “啧。”这下楚言皱起了眉头,食指轻轻敲着太阳穴,“你若不说,孤还忘了这个麻烦……”
  这确实是个难题。他本来是想留着白华,寻机与他做些假戏找出蛛丝马迹出来,再顺藤摸瓜拔了这背后的黑手。
  可自从知道墨刃也有着前世记忆之后,这念头便断了个干脆。以墨刃的性格,为了楚言的大计自然是什么都能忍得,可是他难道还能让阿刃再受委屈?
  这么一想,白华这步棋只能废了。可惜是可惜,但什么也比不上眼前人重要。
  楚言想通了便不介怀了,反而对墨刃扬眉笑道:“嗯,这个么——那便赏了阿刃如何?要杀要剐,都随你。”
  墨刃吃惊,急忙追问道:“主上这是何意?”
  他怎么看不出来,前几日主上一直对白华宠溺亲热,不就是要从这白公子身上找机会吗?
  楚言却心想,若实话说自己是顾虑着他,墨刃必定不依。便索性摆出一副蛮不讲理的任性样子,道:“孤懒得与他周旋了,碍眼。”
  果然,墨刃的神情变得有些为难,有些无奈,但是他如楚言所料的一样,一点反对的意思也没有,只是以一句“属下明白了”应下来。
  略作思索,他又确认了一句:“主上真将白华之事……随属下去办?”
  “当然。”楚言前世就喜欢极了墨刃包容他的任性时露出的那种有些困窘无奈的神情,现在回想起来心中酸甜参半。
  他忽然又想到白华被他宠幸了好几年,墨刃若是直接去刑堂提人上刑,还不知道那堂主杨一方敢不敢交人。
  幸而这次水镜楼的事提醒了他,楚言从腰上解下系着的一块巴掌大的精致腰牌,转手便塞进了墨刃手里,道:“先别忙着说什么惶恐不敢,孤是借你的,处理完白华再还来,知道么?”
  墨刃翻手一看,又一次无奈苦笑。只见那物什乌漆似墨,似金似玉,通体镂着九重祥云图案,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不是那惹出祸事的九云玉牌又是哪个?
  主上竟是在另一枚九云玉牌遗失在外的这时候,将仅剩的一枚给了他……
  这如何使得……
  九云玉牌本是殿主权威象征之物,即使是墨刃前世最受楚言信任时也从未奢想过它能到了自己手里。
  墨刃本是万万不敢收的,尤其在这特殊时候。可他稍作思索,默不作声地谢了恩。
  楚言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开始隐隐盼着墨刃将前仇旧恨从白华身上讨回来后,或许会渐渐释放开压抑了太久的性子,再找回当初那个凛冽不失傲骨的少年样子。
  可惜,楚言若是能知道墨刃之后拿这玉牌去做了什么,大概是死也不会把九云玉牌交在他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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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顶锅盖跟大家讲个事儿。明天再更一章,然后这篇文就要暂时停更一阵了。
  详细说明一下的话:
  前头也说了这篇文在做广播剧,我准备跟着剧组进度修文,等广播剧第一期做出来之后我再继续往下更它……顺利的话大概□□月吧。反正免费文为爱发电就佛一点了,小天使们也不用蹲,愿意的话留在收藏夹里过三两个月刨出来瞧瞧就好了。
  其实基友和一些读者都建议过我入v日更。实话说,我真的纠结过,毕竟在晋江不v=没有榜单曝光=没有读者=凉凉。但是当年修文前承诺过不入v,我这个人比较怂呀,如果毁诺被人骂的话我会自闭的……所以还是放弃了orz
  不过放心我不会坑的。哪怕广播剧坑了(饶了我吧真的不想立这种地狱flag)这边的文我也不会坑的,让它成为一个有生之年系列吧。
  ……
  当然话不能说死!!也不排除我突然特别想写就提前更新了的情况hhh
  .
  q:不更墨刃了,那你写啥呢?
  a:写仙祸鸭,七月开文=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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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道啊,真是太闹心。
  想过安分日子,还得顺手拯救个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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