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她不奉陪了 第101节

  秦拂转过头,很认真的看着他,果真在他眉宇之间寻到了一丝困惑。
  他这幅模样,看起来难得的有几分天真的神态,秦拂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说:“你别把我捧的太高,我又不是修无情道的,七情六欲我也有,只不过在我看来,突破元婴的高兴,和吃一盘糕点的高兴,也没什么区别。”
  她眸光一下子变得深远了起来,淡淡道:“毕竟,如今若是先欣喜若狂了,那待到日后再突破时,我又该怎么办?”
  她这话说的颇有些狂妄,可天无疾听着却是一脸赞同。
  她还想说什么,外面却突然传来敲门声,两个人回头看去,就见并没有关门的院子外,沈衍之轻轻敲着院门,没有贸然进去。
  见两个人回过头来,沈衍之这才叫道:“掌门。”
  秦拂疑惑道:“衍之?出什么事儿了吗?一大早的找我?”
  沈衍之行了一礼,说:“昨夜狂风大作,弟子感觉到有一股灵力从掌门院中散遍整个飞仙门,长老说掌门有可能是修炼有所感悟,但弟子不放心,特意来看一眼。”
  秦拂“哦”了一声,淡淡道:“没什么大事,我突破元婴了而已。”
  沈衍之:“……”
  他一时间没怎么反应过来,甚至一度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掌门刚刚说什么?突破元婴了?而已?
  他对自己的耳力还是颇有自信的,掌门说的确是是突破元婴了,可看她的表情,为什么怎么看怎么像说的是今天吃了盘白菜?
  难不成……元婴已经是谁都能突破的,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了?
  沈衍之一时间满心的迷茫,反应过来之后他下意识的想狂喜,然而看着面前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淡定的表情,他却又觉得自己落在旁人身上无比正常的反应落在现在就分外的不合时宜。
  他脑海中狂喜与迷惑交织,最终试探性的说道:“那……恭喜掌门?”
  秦拂点了点头,转头就想送天无疾回去换衣服。
  而被他们过于淡定的反应搞的分外迷惑的沈衍之这个时候也终于反应过来,突破元婴,一个恭喜哪里成?
  眼看着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淡定,又一个比一个不当回事儿,沈衍之清醒了过来,觉得自己不能被他们给带歪。
  他精神一振,立刻道:“掌门!突破元婴非同小可,掌门还不到百岁,虽然是在我飞仙门突破的元婴,但也理应好好庆祝一场,掌门不妨开个道场着人来观礼,对了,掌门毕竟也是天衍宗弟子,天衍宗那边自然也要通知,这观礼到底是在飞仙门还是在天衍宗,掌门可以自己拿主意……”
  他脑袋转的飞快,把自己能想到的全都说出来的,表情分外严肃,语气却十分激动。
  秦拂觉得他有可能比自己这个突破元婴的本人还激动,激动的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给的反应是不是太平淡了。
  于是她只能默默地听着,听完,委婉道:“我觉得,突破元婴还用不着如此大的排场,元婴而已,修真界元婴老祖不下百位,还排不上什么号,等我什么时候化神了再说吧。”
  沈衍之:“……”
  整个修真界大小宗门无数,修士如过江之鲫,在如此多的修士之中排进百位,还说什么排不上号,沈衍之一度怀疑自己和掌门在的是不是同一个修真界。
  他有心想再劝,却见掌门身后那个小白脸突然捂着唇低低的咳了一声。
  掌门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了过去,眼光一扫,一见他衣衫湿透又脸色苍白的模样眉头一皱,开口急促道:“我就说你如此下去会着凉的,快!我送你回去!”
  沈衍之觉得她此刻说话时的语气表情比她说自己突破时的情绪波动还要强上百倍。
  她回头冲沈衍之点了点头,果断道:“就这么说了,你不用准备其他的,我先送阿青回去。”
  两个人一阵风一般从他身前路过。
  沈衍之默默地看着,突然苦笑出声。
  或许这个时候这么说不合时宜,但他觉得,他或许明白掌门为何总是和那个小白脸形影不离了。
  因为那个小白脸总是懂她想要什么,而他们不懂。
  ……
  秦拂站在门外,等天无疾换好衣衫之后才推门进去。
  天无疾面色还有些苍白,偶尔低低的咳两声。
  秦拂忍不住怪道:“你知道你身体不好就别逞能,我被雨淋一夜又没什么大不的,但你现在不能用灵力啊。”
  天无疾但笑不语。
  秦拂看着他,突然说:“阿青,在秘境时,我记得我们打过一个赌。”
  天无疾点了点头,说:“你若是击败煞灵之主出来了,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魔气入体的。”
  秦拂看着他平静的表情,缓缓道:“我想知道,是因为我想帮你,但你若是不想说的话,那这个赌注便不做数。”
  天无疾低低的咳了一声,笑道:“阿拂,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永远都不会食言的,对于你,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第80章
  在这个格外平淡的早晨,飞仙门满门上下为了秦拂百岁突破元婴期而欣喜若狂,可当事人却置身事外,和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小白脸相对而坐,促膝长谈。
  这是秦拂第一次听他主动说起有关他魔气入体的话题。
  从前秦拂觉得交浅言深,从不主动询问什么,可是现在,她觉得时机已到。
  天无疾换了一身衣服,帮秦拂沏了一壶茶,轻声问道:“阿拂,说我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若你身边有至交好友入魔、有已入魔的尊长持剑站在你面前,你会怎么做?”
  天无疾话音落下,秦拂立刻就想起了靖河宗那晚阿青第一次对她袒露心扉时说过的话。
  他曾有一个挚交好友入魔,而他应好友的要求亲手杀了他。
  有挚交好友入魔、有已经入魔的尊长持剑站在他面前,难不成阿青曾经不但有好友入魔,连他的尊长也……
  秦拂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墨华。
  若是墨华入魔之后持剑站在她的面前,她会怎么做?
  现在的秦拂会毫不犹豫的说出“杀了他”这三个字。
  可若是在她梦见那个话本之前、在墨华带回苏晴月之前呢?
  那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墨华对她的心思、不知道墨华入魔之后会杀了她,在她心中,墨华是一个教导了她几十年的师尊,她对他有尊长的崇敬,更有父亲般的爱戴。
  若是在那个时候墨华突然入魔,她未必有这么干脆。
  这也是为什么在那个话本中,明知墨华入魔,话本中的秦拂仍旧拖着残躯在别人避之不及的时候去见他一面。
  秦拂沉默半晌,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诚恳道:“我不知道,我或许会去见他,明知不可能仍劝他回头,也或许会杀了他。谁知道呢?在一切未发生之前,假设只是假设罢了,毕竟人心最不可测,未来也不可能如你所想的那样发展。”
  天无疾轻笑一声,点头道:“对,未来永远都不可能如你想象那般发展,总会有一两个意外能打的你满盘皆输,我那时便输给了意外,代价便是如今一身魔气入体。”
  秦拂犹豫片刻,猜测道:“所以,你魔气入体,是因为你入魔的尊长?”
  天无疾淡淡道:“是我师尊。”
  “我少年时带我入门的师尊意外入魔,成了魔族的得力干将,我作为他唯一的弟子,刚开始是被人同情,但后来,我师尊在魔族越来越有权势,且他几次三番想带我回魔界,我就越来越被人忌惮,甚至险些被逐出师门。”
  天无疾说到被人忌惮时,并没有什么愤懑,他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带着些微的苦恼和不解。
  他是真的在困惑不解,既困惑于师尊入魔自己为何会被人同情,又不解于自己又为何莫名其妙的遭人忌惮。
  师尊入魔,他们便笃定了少年天无疾会从此无枝可依任人欺凌,入魔的师尊一心想带他回魔界,他们又认定他日后必然会背叛宗门跟着他师尊改投魔界。
  仿佛他自己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便没有了意志和想法,只会随着别人的臆想生活。
  他三言两语的说完了自己少年时期的经历,未加铺垫也未加修饰,仿佛这种放在别人身上几乎能毁掉一个人的经历对他而言就只是两句话能描述完的毫无意义的事情。
  可秦拂却几乎能想到那时他的处境有多严峻。
  一个别无依仗、师尊入魔、被人忌惮的少年。
  况且他还有一个几次三番想带他入魔的师尊。
  若是来自于别人的臆测和诋毁还能无视的话,那么一个入魔之后还几次三番想带他回魔界的师尊便是实打实的危险。
  他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个“几次三番”,可秦拂却几乎能想到里面有多少危险。
  还没入魔的墨华为了找她,梦引术都用上了。
  她忍不住问道:“他为何要带你回魔界?”
  天无疾看了她一眼,道:“他觉得我资质不错,修道是埋没了我,说我若是修魔的话,日后必然前途不可限量。”
  秦拂哑口无言。
  她又问:“后来呢?”
  天无疾想了想,突然笑了一下,说:“后来我觉得宗门呆的不舒服,也觉得应付总想带我回去的师尊有点麻烦,就离开宗门出去乱逛了许久,出门第一年遇到了我那位挚友,他是个无门无派的散修,我是个宗门不想认的修士,干脆就结伴同行,那段日子过的还算舒服。”
  秦拂看着他,忍不住也笑了出来,可想起他口中的那位挚友后来入魔被他亲手所杀,那笑意就又僵在了脸上。
  她不再说话,默默地看着天无疾。
  天无疾丝毫没有讲故事的天赋,哪怕说他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都能说的干巴巴的毫无感情。
  他说:“再后来我又回到了宗门,发现我那个入魔的师尊想对宗门动手,师尊发现我回来之后又想让我修魔,我想杀了他以绝后患,但我那个朋友怕我弑师之后被人忌惮唾弃,便和我约定,他帮我杀了那个人,我日后应承他三件事。”
  他说着,忍不住吐槽道:“其实我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我怀疑他就是想骗我欠他人情,所以刻意做这么个约定。”
  秦拂却没有笑。
  她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
  他的挚友入魔了,而他的师尊持剑站在他面前。
  她几乎能想到后面会发生什么,可她仍旧轻声问:“后来呢?”
  天无疾:“后来那小子在完成约定之前入魔了,让我在他失去神智之前杀了他,他死了之后,我只能亲自动手杀了那个人。”
  他淡淡道:“他这辈子都想让我欠他一个人情,眼看着机会就在眼前,可没想到他自己不争气,硬生生错过了。”
  秦拂看着他,犹豫片刻,起身按住了他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道:“阿青,都已经过去了。”
  她的声音温柔的像一缕轻风。
  天无疾肉眼可见的一愣。
  那温柔的声音又柔声问他:“所以,你魔气入体是因为你的师尊。”
  天无疾定了定神,下意识的答道:“是,他一心让我修魔,他的魔气与我的灵力同根同源,他以此为凭借,身死之前将一身魔气灌入我体内,我便是因此魔气入体。”
  不知道是不是秦拂的影响,他最后那句回答的潦草非常,十分仓促。
  可秦拂知道这一番话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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