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
沈佩玖很少像现在这样, 仔细梳理自己的记忆。
在她的脑海中，记忆是混乱的，穿越了一个时空，被拽到了这里，在明德门修行时时间快速的流动，只剩下日复一日对着茫茫大雪枯燥修炼的记忆。
唯一一抹亮色，就是在大雪中偶尔出现的叶杞檀。
她并不是总会出现的, 有时候沈佩玖期待一个月，或许叶杞檀才会出现一面。但那种在期盼中不经意出现的惊喜, 让沈佩玖感到无比开心。
沈佩玖不是个很感性的人, 有人生来于情上淡漠，即使是经历了重大的悲欢离合，也不会放在心上, 沈佩玖就是这样的人。
但奇怪的是，在明德门时，每一次叶杞檀出现让她感觉到的惊喜，至今还能让她回想起来。
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在沈佩玖心里, 叶杞檀变成了不一样的存在。
“师父！叶杞檀！叶杞檀！”记忆被一点点蚕食的感觉并不好，沈佩玖不免有些慌张，她不想让记忆消失, 记忆承载着感情, 如果记忆没有了, 感情也会消失, 她好不容易认清了自己的心，找到了可以让心停靠的榜单，怎么能就这样被一个山洞打败？
只是这个山洞真的太长了，长到似乎没有尽头，唯一的一点儿亮光，就好像是海市蜃楼，似乎离她很近，但她不管如何去追寻，都触碰不到。
难道就这样认命？任由记忆消失，任由自己被一个小小的山洞打败？沈佩玖不甘心！她不知道该如何让自己打起精神。
另一头，叶杞檀还在走。
前路在脚下，她看的真切，目标在前方，她也看的真切，可不管她怎么走，就是走不到。
找不到人，也寻不到出口。
出口在哪儿呢？叶杞檀不自觉的开始思考，她脑海中涌现出无数念头，每个念头都夹杂着大量纷扰的信息。
记忆也在不断涌现，如同泉水自地底喷涌而出，没有办法遏制。
小时候一个人孤零零的长大，那些披着温文尔雅面具的人，用严苛的礼仪穿梭在她附近，每个人都顶着叶家人的名头，淡化了自我的存在。
因为是叶家人，所以不能将喜怒外置于外，因为是叶家人，所以必须天资聪颖，比任何人都要强大。因为是叶家人，所以选一条路走下去，就决不能回头。
不可以留恋身边的一切，因为她生来就适合修行太上忘情道，所以她不能为世间的一切动情。
叶杞檀以前觉得，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修行一途，孤独如影随形，没人懂她，她也不需要别人的陪伴。
忘却一切，斩断尘间之情，是她与生俱来的责任。
可有那么一个人出现了。
她是林间一缕风，穿越风雪，来到她心间，起初并不留痕，察觉时，已是深种心田。
“沈佩玖、沈佩玖、小玖儿……”叶杞檀喃喃着名字，像是刻在心上的印记，一股酸痛自心间生出，她隐隐听到了低语，诱惑着她去触碰不该触碰的东西。
情，何为情？
沈佩玖也不知道什么叫情，或许是青丝变白发，感受到一夜白头相许的痛与美好，才能说清楚何为情，何为爱。
她只知道，她不想忘记。
不想忘记曾经经历过的事，不想忘记曾经认识的人，不想忘记身边的影，不想忘记心上的她。
光亮似乎近在咫尺，沈佩玖拼尽全力向前走，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来历，记忆中的人影像是被橡皮擦擦去，一点点淡化至模糊，说过的话，经历的事，都消失无踪。
唯有一个人，一个人低声同她说着话，低声念着她的名，亲昵的叫她徒弟，叫她佩玖，叫她小玖儿。
是谁呢……是师父……
师父，又是谁？
“喂喂！沈佩玖！沈佩玖你还活着没有啊！”
眼皮像是被千斤坠坠着，沈佩玖能听到耳边的声音，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
“唉，这地方多可怕啊，你还自己跑过来了！要不是你把叶杞檀也带来，你就死在这儿了！不光你死，我也会死，整个修真界都要一起玩完！希望叶杞檀能看开，触碰到大道核心吧，不然，这次真的要凉在这里了。”
好烦啊……什么修真界，什么大道，还有叶杞檀，都是谁啊？
沈佩玖，又是谁？
“沈佩玖！我知道你醒了，别想装睡，你起来看看，这里已经不是古神遗骸之中了。”
沈佩玖只觉得眼皮一轻，她陡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黑乎乎的地方。
这里没有光，比古神遗骸的山洞还黑，毕竟在古神遗骸的洞里，她自己还会发光呢。
诶？她为什么会知道古神遗骸的山洞，古神遗骸又是什么？沈佩玖脑子里一片混乱，各种记忆和片段纠缠在一起，她晃了晃脑袋，记忆随之一清，她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哎呀，你不会真的傻了吧？我的天啊，沈佩玖！你还认识我吗？”
一只白猫在沈佩玖身边跳来跳去，沈佩玖却什么都看不见，她只是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儿听过，尤其一听到这个声音，她心中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像是气愤？
“天啊天啊，真的傻了，就跟你说了，让叶杞檀自己来就得了，你不要来了，你偏不听，这下好了，本来就不聪明，现在更傻了。”白猫跳来跳去，沈佩玖没有给它反应，这让它害怕起来。
如果是之前的沈佩玖，绝对会开口讽刺它！哪儿会像现在这样，呆愣愣的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目无神。
“你……谁啊？”被人一口一个说傻，沈佩玖心里窝了团火，说话口气很冲，“这是什么鬼地方，别藏头藏尾的，有种把灯打开！”
黑暗让人心慌，沈佩玖不喜欢黑暗。
“哪儿来的灯，果然是傻了，连灵力都不会用了。”对于修者来说，这种黑暗，和白天没有任何不同。如果是之前的沈佩玖，肯定会发现，她能使用灵力了。这说明，此地已经脱离了无间地狱的范围。
白果嘴上一句接一句的损沈佩玖，实则一张猫脸上满是焦急，这种事是它没有预料到的，那古神陨落万年，尸骨竟然还存有那么强大的时间法则，谁能想到呢？
白果是此方世界的意志化身，可它并不能掌控此方世界，如果它能管得了，就不会把沈佩玖从别的世界拉过来了。
沈佩玖听不懂那人在说什么，她突然又觉得很困，周遭好像在晃动，沈佩玖身上一软，直接趴在了地上，大面积的接触，让晃动感更强烈了。
“看来叶杞檀已经找到核心了，她可真是天命之女啊。”白猫酸溜溜的念叨了一句，当意志化身之后，此方世界就有了自己的思想，白猫也无法左右。“你出去吧，既然她找到了自己的道，成神就是早晚的事，等她成神，掌控了时间法则，或许能将你的记忆从时间中找回来。”
“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谁！叶杞檀又是谁！”沈佩玖有些慌，她不是一个遇事慌乱无措的人，但当她脑海中找不到一丝记忆时，一切都变的无比陌生，她没有安全感，自然也变得慌乱起来。
白果没有回答，她蹲在地上，看着沈佩玖的身后出现的身影，一身冰蓝色灵力的女子弯腰伸手，轻柔的碰触了下沈佩玖的眼睑，沈佩玖身体一软，直接栽倒在她怀中。
“多谢您照顾她。”女子一双无情的眸子，只有在看到怀中的人时，才会有一份温度，“魔族之王会在此地继续被镇守，只要我活一日，他就不可能从无间地狱走出一步，此乃对您的感谢。”
白果暗暗翻个白眼，它没想到，叶杞檀都已经走上无情道了，竟然还能这么在意沈佩玖，真不知道该说沈佩玖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叶杞檀，你身系此世界大气运，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的一举一动都涉及此间数亿生灵的未来，我希望你能遵守本心，恪守你的原则，不要因为任何人动摇你的心。”
叶杞檀将沈佩玖揽的更紧了些，她点点头，算作答应。
只是这份承诺，在沈佩玖面前，又能有几分重？
叶杞檀转身，一步步踏入虚空，消失不见，白果知道，她这是离开无间地狱了。
等沈佩玖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古风古意的床上，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简陋，又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穿着绫罗绸缎，不像个没钱的啊，怎么住的地方这么破破烂烂？沈佩玖起床，踩着靴子，一脸懵比。
她现在应该在上班吧？
等等，上班又是什么意思？
“佩玖！你终于醒了！都九天了，你再不醒，我都怀疑你醒不来了！”
一个少女带着满脸的担心走进屋，她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蛋显得她格外年轻，笑起来很舒服，对待她时，态度十分亲昵。
“你是……”
“哦，我忘了，叶师祖说了，你忘了很多事，你是不是也忘了我？我叫贺子娴，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最好的朋友？沈佩玖看着贺子娴傻乎乎的笑，不太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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