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祥 第27节

  朱瞻基:“今晚我要在端午大宴上现出皇太孙真身了,你要把场面安排的自然又震撼,让五万幼军永远记住那一刻,对我心生崇拜和敬意,觉得跟着我干前途绝对一片光明。”
  两人磨合多日,胡善祥立刻懂了朱瞻基,“就像殿下看的那本小说《龙王之子流落民间,三年之期龙子归位》认祖归宗的大场面一样?”
  说的太对了!被胡善祥猜中了心思,朱瞻基要面子,嘴上依然淡定,“也别搞得像小说话本那么夸张,差不多就行了。”
  胡善祥立刻领会了上司的意思:那就是要我照着做咯。哼,男人,嘴上这么说,期待的眼神倒是挺诚实的。
  第39章 洗澡  当初永乐帝下旨挑选幼军,“选取……
  当初永乐帝下旨挑选幼军,“选取民间壮勇子弟……有年岁相应、精壮有气力、快走路这等,户下情愿要补的,着他来补……”
  军中都以为是小孩子玩过家家的游戏,皇太孙图个新鲜,带着一群鸡鸣狗盗之辈玩玩而已,都准备看笑话呢,没想到朱瞻基用钱、手段、才能征服了幼军,将这匹烈马驯服了。
  这群乌合之众原本只是奔着混碗饭吃的目的从全国各地奔来的,毫无军魂可言,却不料皇太孙一直
  在军中盯着他们呢?
  原来皇太孙这么重视我们!
  朱木头变成皇太孙,幼军就像打了鸡血,玩命似的操练,一个月后,永乐帝御驾亲临,来到草场,检阅幼军,依然是汉王世子朱瞻壑伴驾。
  永乐帝穿着常服在高台就坐,一身戎装的朱瞻基行礼,奏请道:“皇上,幼军已准备完毕,请陛下检阅。”
  永乐帝微微颔首。
  朱瞻基走下高台,翻身上马,手持黄旗,“兵马入场!”
  仪兵吹起了长长的号角,并鸣炮三响,幼军按照排演依次入场,先是演练阵法,而后上演作战攻防。
  和老牌卫所比起来肯定稍显得滞涩,但能看得出幼军已成气候,最起码能够做到进退自如,指那打那了。
  阅兵之后,就是阅射了,箭手入场,为首的骑射手自然是独眼李荣,站着射三支,骑射七只箭,九箭全中。
  论理,阅射之后,还要演练火/枪大炮等等火器,但是幼军刚成立,只练过冷兵器,还没有学过使用□□,就免了此项。
  检阅结束,永乐帝按例赏赐幼军,朱瞻壑说着场面话,“恭喜大哥得此强兵,能化腐朽为神奇,今日愚弟涨见识了,心服口服。”
  永乐帝就是喜欢兄友弟恭的场面,龙颜大悦,将两个孙子的手按在一起,“朕不日将南下还朝,太孙在北监国,你们兄弟二人要齐心协力,为朕守住国门,守护新都。”
  各怀心思的兄弟相视一笑,齐声说道:“孙儿定不辱使命。”
  幼军恭送御驾回宫,看着皇帝的车驾消失在道路尘土中,朱瞻基才站起来,回到大帐,全副武装在盛夏六月的毒日头下阅兵,大汗淋漓,连皮质的盔甲都湿透了,他有中暑的症状,天旋地转,连解甲的力气都没有了。
  胡善祥递给他解暑的藿香正气水,为他解甲,解开绳索,一片片摘下护甲,里头的军服湿得能拧出水来。
  当皇太孙也不容易。
  胡善祥说道:“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
  喝了药的朱瞻基躺在竹塌上,全身脱力,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要想人前显贵,就得背后受罪。
  朱瞻基追求完美,不想在外人面前露出虚弱的一面,胡善祥只得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扶到浴房,驾轻就熟帮他脱了上衣,就是裤子实在下不了手,就干脆连裤子带人一起塞进浴桶里。
  扑通一声巨响,朱瞻基毕竟是成年男子,一下子砸进水里,少不得水花四溅,把胡善祥的衣服溅湿了大半,满脸都是水。
  朱瞻基仰面躺在浴桶里,虚弱的说道:“对不起。”
  中暑的时候仿佛灵魂出窍,身体泡在水里的瞬间,他猛地打了个激灵,灵魂才重新附体,好像能够听见浑身的毛孔都在咕噜噜喝水,久旱逢甘霖似的。
  胡善祥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水珠,内心是嫌弃的,不过当差嘛,我忍,嘴上说道:“我没事。”
  见朱瞻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胡善祥担心升官的靠山倒了,问:“要不要偷偷叫个大夫进来给你看看?”
  朱瞻基摇头,“你弄一壶掺了盐和糖的白开水过来。”
  胡善祥照做,朱瞻基咕噜咕噜一饮而尽,继续泡在浴桶里,闭上眼睛小憩。
  胡善祥拿着空壶告退,到了门口,看见朱瞻基的身子往浴桶下面滑了滑,心想他要是在睡梦当中淹死了怎么办?
  靠山不能倒。
  胡善祥搬了张椅子,坐在浴桶旁边看文书,以防意外。
  朱瞻基脖子以下都在水里,脸色苍白,唇色浅淡,长发在胸膛处漂浮缠绕着,像是有了生命,这幅模样,好像传说中水里的妖怪,有种诡异的美感。
  还挺好看。胡善祥一边看文书,一边偷偷瞄着他。朱瞻基平日不苟言笑,有股不怒自威之感,就是在这种虚弱无力、全不设防的状态下,胡善祥也不敢放肆的看他。
  但朱瞻基这幅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又让人平生“亵渎”之心,越不让人看,就越想看。
  于是乎,暮色渐暝,文书没翻几页,胡善祥大饱眼福。
  一只细脚蚊子跟着夜色飞来,落在了朱瞻基的唇边,正要享用晚餐,胡善祥挥手赶蚊子,冷不防朱瞻基睁开了眼睛,恢复体力的他迅速从水中伸出右手,稳稳的捏住了胡善祥的手腕,“你要干嘛?”
  胡善祥有些心虚,说道:“我赶蚊子。”
  朱瞻基见她眼神闪烁,又低头看见自己赤着胸膛,当即放开她的手,扯了一块布巾在水下护住胸膛,就像被流氓恶少偷窥的良家妇女,“赶蚊子用蒲扇即可,用手作甚。”
  承认吧,你就是觊觎我的身体。
  胡善祥说道:“我身边没有蒲扇。”
  朱瞻基一瞥她的椅子,“方才你一直坐在我旁边?”
  胡善祥说道:“我怕你淹死了。”
  “我堂堂皇太孙,能够被洗澡水淹死?”朱瞻基不信,“你对我有何企图?”
  胡善祥站起来,“我错了,我不该失了分寸,伺候殿下沐浴等等生活琐事本就不是我分内之事,我应该在账房里待着,属下告退。”
  这种尴尬时候,谁端不住谁就输了,就是要死不承认,还要抢占道德和公理的制高点,道貌岸然的指责对方多想了。
  胡善祥以退为进,朱瞻基在浴桶里反思:难道我又又自作多情了?
  与此同时,汉王府。
  灯火晦暗,飞蛾蚊虫纷纷往灯罩上扑,被活活烫死,灯罩旁边落了好几圈飞虫尸骸,依然有后来虫前赴后继,往火里扑,奔赴注定死亡的结局。
  一个人站在暗处,看不清相貌。
  朱瞻壑吃着西瓜,就着元宝递过来的小碟吐出西瓜籽,“你说锦衣卫那个失踪了一个月的百户是父王的心腹?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呢,你来问我,我问谁去?”
  来人说道:“此人知道王爷不少机密之事,最后一次见他还是上个月端午节,然后再也没有人影,我们派人去他老家查过,妻小老母皆在,都没见过他。王爷很关心此事,下了密函,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言罢,来人双手递上信函。
  朱瞻壑看完,随手靠在灯烛上点燃,烧成灰烬,“家小都在,定不是通敌潜逃,他可有仇家?”
  来人说道:“平时人缘很好,没有什么生死大仇。莫名其妙的就失踪了,锦衣卫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查了一个月都没有消息。”
  朱瞻壑想了想,说道:“端午节那天喝雄黄酒,会不会醉死倒在沟渠里淹死了?”
  来人说道:“那天他在宫里当值,只有进宫的记录,没有出宫的记录,宫里的沟渠,水井,枯井,还有太液池里都没有发现尸体。”
  朱瞻壑说道:“确定他在紫禁城失踪的?这就不好办了,紫禁城一半宫殿都还在建设当中,把他扔到地基下,谁人知晓。”
  来人说道:“区区一个百户死了无所谓,就怕杀了他的人严刑拷打,问出汉王府的秘密,对王爷和世子不利。”
  朱瞻壑并不当回事,“咱们能有什么秘密?早就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就是想当储君,夺皇位吗?知道了又如何?没有真凭实据,能奈我何?你们也太沉不住气了。难道父王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来人忙道:“非也非也,王爷英明神武,怎会被区区一个百户找到软肋。就是觉得这事太邪乎了,还是查清楚的好。”
  朱瞻壑敲着桌子,沉吟片刻,“不会是我的好大哥派人干的吧?想杀鸡儆猴?警告我们不要再向他动手使杀招?刚好那天他带着幼军在宫里赛龙舟和射柳。不过,他如何得知此人是我们汉王府的耳目?就凭他的本事……也不像。”
  来人说道:“殿下万万不可轻敌。太孙从德州回京之后,就大变样了,不再是儒雅温和的形象,三个月就练出了幼军,雷厉风行,如今他在军中风评颇有改观,不少人动摇了。”
  朱瞻壑站起来,“咱们在这里猜来猜去有什么用,我亲自去会会他,看他知道多少。”
  第40章 同床  紫禁城工程浩大,建了数年,规划……
  紫禁城工程浩大,建了数年,规划中四方宫墙还没有合围,东一段,西一段的,宫墙在夜色下,就像正在换牙的孩童,咧嘴一笑,到处都是缺口。
  缺口处有一排排路障围着,京城各个卫所轮番值守,每三天换防一次。
  朱瞻壑拿着汉王府对牌,一路畅通无阻,守军搬开路障,两匹骏马消失在夜色中。
  元宝在马背上打着呵欠,“世子爷,都宵禁了,明日再去幼军找皇太孙行不行?咱们骑马到了草场营地,怕是要到半夜了,世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熬夜。”
  朱瞻壑拍马前行,“你白长了脑子,我就是故意晚上去,夜深雾重,皇太孙要扮演热心兄长,不得留我在幼军营地过夜,等天亮了再走?我们乘机留在那里,一探究竟。”
  草场幼军大营,胡善祥刚刚入睡,就被敲门声吵醒了。
  “胡主薄?快醒醒,外头有人找。”
  是梁君的声音。
  “谁?”胡善祥下午和朱瞻基闹得有些尴尬,不想半夜还见他。
  梁君说道:“就是端午节在中/南海龙舟赛附近的厕所门口把我抱摔扑倒的公公元宝,但他身边还有一个人,面生的很,又不肯自报家门,只是说胡主薄认识他。我不敢放他们进大营,就斗胆来请胡主薄。”
  元宝身边的人?难道是汉王世子?大半夜的捣什么鬼?争储位争的废寝忘食?
  你不睡我还要睡啊。
  没办法,职责所在。胡善祥起床,骑马奔去营地大门,途径朱瞻基房间时还瞥了一眼,窗户透着光,还没睡觉。
  到了门口,果然是朱瞻壑,在唇珠上竖起食指,示意她别叫出他的真实身份,他是微服出城。
  虽如此,胡善祥还是客客气气的请两人进来,引到一个凉棚处,这里虽然是露天,但垂着纱帐防蚊虫,比房间凉快多了。
  胡善祥说道:“营地简陋,房屋闷热,没有冰块解暑,就委屈世子殿下在纱帐稍坐,微臣去请太孙。”
  “胡女史别着急走,咱们先聊聊。”朱瞻壑用扇子拦住胡善祥去路,“你一个女子,在军营这种男人堆里过了三个月,初次见你时,你还有些腼腆,现在落落大方,士别三月,当刮目相看。”
  胡善祥说道:“殿下过誉了,微臣只是尽分内之事。”
  朱瞻壑话题一转,问:“端午节那天你在中/南海和东苑时,可遇到什么反常的事情?”
  胡善祥答道:“微臣那天忙着管幼军的杂事,焦头烂额的,并没有留意其他……殿下,端午节那天可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若非如此,朱瞻壑不可能半夜跑到幼军营地来。
  看胡善祥的表情,不似做伪。朱瞻壑卖关子,“你仔细想想,从踏入宫门开始,好好回忆。”
  胡善祥苦思冥想之时,朱瞻基过来了,“弟弟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靠山来了,胡善祥得以脱身,拿起长刀切西瓜,招待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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