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1让我把话说完

  去开门之前,秦樊刚重新折回了餐厅,歆雨差不多已经把鸡汤都喝光了,看到他过来,还笑盈盈地举起碗来,递到他的面前,“樊刚,我喝完了,你做的鸡汤很好吃,原来你不光会做三明治嘛。”
  秦樊刚蹲下身来,一手扶着她的后脑,一手撑在她坐的轮椅上,俯身在她的唇上轻轻吻了吻,这才低声说:“宝贝儿,我妈在门口,她亲自过来了,我得去给她开门,一会儿你什么都别说,她说什么了,有我,知道么?”
  “……你、你妈来了?”
  歆雨倒真是吓了一跳,手中的碗啪一声放在了餐桌上,脸色都跟着变了变,秦恵敏对于她而言,始终都存在着一份压迫力,何况看秦樊刚这个样子,她这是突然杀上门来的?她来是为了什么事啊?
  歆雨心中惴惴不安,秦樊刚安抚一般揉了揉她的脸颊,嗓音温柔,“宝贝儿别怕,我妈又不是老虎,这次不是有我在么?别怕,我去给她开门,嗯?”
  这人都已经到了门口,当然不能让她一直在门口等着,歆雨心里不安,也只能忍着,她点了点头,看着秦樊刚去开门了,想了想,还是动手推着轮椅跟了出去。
  刚一出餐厅,就听到秦樊刚在玄关处叫了一声,“妈,您怎么过来了?”
  “我过来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是我的儿子,我回了c市,每天都住酒店不说,连儿子都见不到,你说我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
  “妈,我知道您这两天都住在酒店,所以我已经让季扬去给您找房子了,您一直都喜欢静雅一点的地方,我已经让人给您买下了之前您住的那个地方,不过现在那一块已经拆迁过了,房子也都已经翻新了,我让人按照英国那边的布局和装修,在连夜赶工给您弄。”
  “樊刚,你怎么就不问问,妈是不是想住你这边?”
  “…………”
  歆雨听着两人杵在玄关处,一来一去的对话,秦樊刚是一再退让,可是秦恵敏却又是步步紧逼,她知道,自己就是那个问题的关键,这个时候,坐在轮椅上,双手紧紧地扣着两个大轮子,却也是进退两难。
  不过秦恵敏既然来了,自然也不是为了说这么几句话的,她很快就和秦樊刚走了进来,一进客厅,自然就见到了歆雨,歆雨脸色一变,又站不起来,只能坐在轮椅上和秦恵敏打招呼,“……阿、秦夫人,您好。”
  秦恵敏的视线落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最后又落在了她那打着石膏的双腿上,然后将手袋往沙发上放了放,兀自坐了下来。
  歆雨顿时坐的毕恭毕敬,倒是秦樊刚,一看自己的母亲进来,就给自己的女儿这么大的压力,他很是心疼,皱了皱眉,还是上前,推着歆雨到了沙发的另一边,然后自己也跟着坐下来,就当着秦恵敏的面,抓着歆雨的手,一脸平静地开口:“妈,您吃饭了么?我知道您过来有话要说,如果还没有吃东西的话,先吃一点。”
  “你觉得我吃得下?”
  秦恵敏情绪并不好,尤其是看着秦樊刚当着自己的面,随随便便一个微不足道的举动,却都透着维护着那个女人的姿态,她更是憋屈的很,可是看着歆雨坐在轮椅上,上推丝毫不能动弹的样子,她又皱起了眉头,心尖上翻滚着别样的情绪,却是让她觉得很是抵触。
  “本来我是想找冷小姐单独谈一谈,但是我知道,你也不允许我单独和她说话。妈上了年纪了,自然是拗不过你,反正有些话,我当着你们的面说,也一样。”
  秦恵敏看向歆雨,视线再度落在了她的小腹上,片刻之后,又有些僵硬地移开目光。
  “我知道这次冷小姐出了事,不过孩子是保住了,我只是想过来和你们说一声,你们这样下去,以为就可以天下太平了?现在知道冷小姐怀孕的人还不多,而且连你父亲都不清楚,但是她的肚子是会大起来的,到时候你父亲知道了她怀孕的事,你觉得后果会是如何?”
  “……你父亲已经在怀疑你们了。在b市的时候,他有旁敲侧击问过我,不过我什么都没有说。樊刚,妈能够帮你隐瞒一次,不能帮你隐瞒一世,你明白么?”
  秦恵敏指着歆雨的小腹,语气是无奈又悲哀,“她肚子里怀的,等于是一个炸弹,随时都会爆炸的!你到底想过问题的严重性没有?妈真不想看着你走到最后落得声名狼藉,又什么一无所有的地步!”
  秦樊刚自然是不认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完全都是维护着歆雨的,这会儿高大的身子也下意识地往她的身边靠了靠,蹙眉看着秦恵敏,“妈,为什么您会觉得我会声名狼藉,一无所有,而不会觉得,我因为有了这个孩子,倍感幸福?您知道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吗?”
  秦恵敏神色陡然一变,下意识地捏紧了自己的双手,秦樊刚那听上去不急不缓的话,却像是一枚钉子一样,扎进了她的心扉,有一个伤口,溃烂之后,已经结痂,这会儿却是被自己的亲生儿子轻易却又残忍地撕开,她脸上的表情渐渐的就惨白起来,整个身体也开始慢慢的颤抖,到了最后,终于是忍无可忍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
  歆雨显然是被吓了一跳,秦樊刚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给母亲带来这么大的冲击力,他愣了一下,随即也跟着站起身来,秦恵敏却已经颤抖着嗓音,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现在你为了这个女人,已经到了,可以随随便便羞辱我的地步了是么?”
  “妈……”
  “别叫我了,樊刚,我当年为了生你,被人赶出了c市,整整28年,我从来都不曾后悔过,因为你就是我的一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可是现在……你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外人,你反而来质问我,我知道你要什么吗?我知道你,你想要她,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我这个当妈的,就是这么不讨你欢喜了,如果我真的心狠手辣,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当初在b市的医院,你不在的时候,我完全可以找医生,把她肚子里的这个孽种给做掉!你真以为我下不去收么?可是那是你的孩子,我觉得每一个当妈的,都能够感同身受,所以我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以为我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我就是来告诉你,我知道她怀孕了,我可以帮你瞒着,但是有一天,等你父亲知道她怀孕了,你觉得她还可以这么轻松地坐在你的背后?是,我没有这样的手腕,但是这个世界上,不想让她生下孩子的人,多的是!”
  秦恵敏一口气说完,伸手就抓起了沙发上的手袋,跌跌撞撞地往玄关处走。
  歆雨心里怪难受的,也不是说她现在当母亲了,能够谅解一个母亲的心,而是刚刚秦恵敏最后那几句话,确确实实的让她感受到,她作为秦樊刚的母亲,夹在中间,其实也不容易,毕竟是长辈,她有秦樊刚这样全心全意的护着,言语上受点委屈,也不是多大的事。
  “……樊刚。”
  歆雨压低嗓音叫了他一声,秦樊刚剑眉紧蹙着,闻言稍稍侧了侧身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他说完,小跑着追了上去。
  …………
  秦樊刚在公寓的门口追到了自己的母亲,秦恵敏站在电梯口擦眼泪,秦樊刚见了,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他想要和歆雨在一起,可以不顾及任何人的眼光,他也可以控制住别人的闲言闲语,可是只有秦恵敏这里,他永远都不可能对她使用强硬的手段。
  “——妈。”
  秦恵敏刚准备进电梯,秦樊刚就伸手拽住了她,“我知道您很生气,我从小到大都很听您的话,您现在一定是觉得,我为了歆雨,恨不得都要抛弃您了,我希望您不要这么想,您永远都是我的母亲,谁都不可能取代您在我心中的位置,我只是想告诉您,我想要护着歆雨,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我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她想要和我在一起,为我怀孕,将来还会为我生儿育女,这一份胆子,压在她的肩上,远远比我肩上的要重得多。她真的很脆弱,她的身边已经什么人都没有了,唯一的父亲神经失常,常年被关在医院里,她一个月都见不到一次,母亲早就已经不在人世,她不顾一切丢弃了女人应该有的矜持、自尊、道德观,就这样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一直都在引导着她往这条路上走。”
  秦樊刚始终都是紧蹙着眉头,他说话的时候,嗓音低沉,语气亦是平缓的,只是每一字每一句,却都是无比的真诚,他慢慢地松开了秦恵敏的手腕,然后稍稍倒退了两步,最后才抬起头来,噗通一声,跪在了秦恵敏的面前——
  “……樊刚!”
  秦恵敏只觉得心脏陡然一紧,显然是被吓了一跳,男儿膝下有黄金,虽然自己是他的母亲,但是这是她的宝贝儿子,他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跪下来,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弯腰想要去扶起秦樊刚,“——起来,你给我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樊刚,你快点给我起来——”
  “妈,让我跪着把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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