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水红天手上拿着个酒杯,表面上若无其事的微笑着,表现得真像是要嫁妹妹,因此很喜庆似的,实则上他的心里此时很是焦虑。看见张春香,他的目光立刻扫了过去。等张春香来到自己身边,他低声问:“怎么样?”
  张春香不动声色的摇摇头,说:“你妹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死活不肯,要是真这样拉出来,我怕这喜事很有可能变丧事。”
  水红天的脸一下子阴沉下去,咬咬牙说:“你先去稳住她。”等张春香走了,他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赵小山,后者自从张春香进来,就在眼巴巴的看着他呢,见他看过来,有些丧气的问:“老大,现在怎么办?”
  “那就执行二道计划好了!”水红天说着,目光变得狠厉起来。
  第209章 鹰崖山的故事(五)
  楚天歌跟着身份颇为神秘的蒋神医一溜小跑,大约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他正全身大汗淋漓,感觉下一个瞬间就会晕阙过去。蒋神医停下脚步,轻声道:“到了。”
  楚天歌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一块岩石上,大口的喘着气,同时轻轻的按着自己的胸腹部,他问:“下面我们怎么办?”
  走了将近五里地的山路,蒋神医竟然没事人一样的大气不喘,他这身体哪像五十岁的人,倒和不受伤的楚天歌有得一比。楚天歌心中暗暗称奇,同时不自觉的对他生出依赖之心,故此才有此一问。
  昏暗的月色里,蒋神医指着前方五十米左右的一处山壁,那里有一个明显凹进去的阴影,他轻声说:“看见没有,那是个山洞入口,是山寨‘聚义厅’的后门。我们从那摸进去,先将二当家救出来再说。”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洞口有两个站岗的,在其它地方还有暗哨,待会我进去解决明处那两个,暗处的就交给你了。怎么样?有信心吗?”
  楚天歌点头,说:“可是枪声一响的话,水红天肯定会被惊动,你的动作可要快点。”
  “你只要帮我解决掉暗哨,护好这个后门就行。”
  “行,那你小心了。”
  蒋神医轻轻应了一声,沿着山道边的灌木丛,飞快的往山壁上的阴影掩身过去。几分钟以后,他已经到了洞口,他一现身,两个持枪的喽啰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大声道:“谁?干什么——哦,是蒋神医啊,您没在前面喝酒吗?”
  蒋神医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个问话的喽啰摇着头说:“那可不行,蒋神医,您知道寨里的规矩,不是我不想让您进去,可是谁老大今天吩咐了的,没有他的命令,谁——”“谁”字才出口,楚天歌的眼里,蒋神医的身形闪了闪,然后那两个喽啰便倒在了他的臂弯里。
  楚天歌吐了吐舌头,暗道:“厉害!”然后他举目环视,准备应付阴暗中暗哨对蒋神医的忽然发难。蒋神医正轻轻的将那两个喽啰放到地上,洞口左边大约二十米左右的一片灌木丛发出轻微的响声,一个黑影站了起来,他张口大叫:“蒋神医,你……”黑影正是山寨今晚安排的一个暗哨,他发现了蒋神医的异常,正想喝问,忽然“呯”的一声枪响,他只觉得脑袋一痛,然后就彻底的坠入了黑暗中。
  楚天歌出手了,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他的枪法貌似并没有生疏,只一颗子弹就将那个暗哨的脑袋给削掉了。
  蒋神医根本不停留,飞快的窜进了洞里,几乎同时,洞口左右又想起了两声枪响,两颗子弹击在山东口的石壁上,火星四溅。
  楚天歌打完一枪,整个人往下一猫,然后就地一滚,到了刚才坐着的岩石后面。
  枪声一响,山脚下还有这片山的前面登时传来了喧嚣的人声,想来是巡夜的山寨喽啰们听见了枪声,开始往这里涌过来。
  “这个水红天倒是有点军事素养。”楚天歌听着人声往这里涌近来,心中暗忖,不由为水红天和他手下的喽啰们感到可惜。一帮土匪而已,竟然能够懂得安营扎寨、排兵布阵,如果能够加入抗日队伍,那保不定可以一战成名,流芳后世,可惜的是,他们却选择了投靠日本人和祖国人民为敌。
  蒋神医在山寨中的地位特殊,从水红天到小喽啰们,因为大家都指望着神医有朝一日救命呢,所以没有人敢刁难他,他也就有机会将山寨中的一切尽在掌握。水红袖被挟持的所在是水红天的卧室,今天因为担任了其它的要务,门口安排了两个拳脚功夫不错的山匪。蒋神医进了山洞以后直奔那里,到了那里,两个山匪看见他都是一愣,其中一个问道:“神医,您怎么来了?”
  蒋神医狡猾狡猾的,压低声音说:“水老大让我送点药过来,怎么?他这次下山又抢到漂亮女子了?”以前,水红天抢到可意而又倔强的女子,总会从蒋神医那里讨点春药来让女子就范。这两个土匪乃是水红天的心腹,深知其中的奥妙,不过因为他们知道这回被绑在里面的乃是二当家,听蒋神医这么一说表情就有点怪怪的,那个问话的轻声骂道:“真正便宜了赵小山这个狗娘养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又说:“二当家也真是可怜,那么刚烈的一个女子,到头来……”他还要说什么,被对面的同伴踹了一脚,急忙闭口,看见对方眼中的警醒眼神,他一省,心想这事水老大招呼过,不能让蒋神医知道的,于是挡在门口说:“唔唔,神医,水老大照会过,您把药给我吧。”
  “哦。”蒋神医应了一声,装模作样的伸右手进兜里拿药,掏出来一个小瓷瓶,待对面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小瓷瓶上面,他右手貌似没抓稳似的一松,小瓷瓶立刻掉了下去。“啊!”两个土匪大惊,心想这瓷瓶里面的东西可是宝贝,那是有钱也不一定能够买到的,急忙伸手去接。蒋神医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双手同时发动,飞快的照着两人的后颈大力一切,两个人登时全部软倒在地。
  “怎么了?”听见门口的异常响声,张春香在里面问道。
  蒋神医推开门走了进去。
  “蒋神医?”张春香很是惊讶,而水红袖则是又惊又喜,她的嘴被布塞住了,因此只能发出“唔唔”的叫声。
  蒋神医径自走向水红袖,一边看着张春香说:“我要带二当家出去,夫人,请您行个方便。”嘴上说的客气,双手却虚虚握着,随时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张春香清楚蒋神医和水红袖的关系,更知道他的厉害,她退后两步对水红袖说:“妹子,既然蒋神医来了,那你今番可是得以脱离苦海了。我今天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还请您不要记恨。”又对蒋神医说:“神医,还请您把我绑起来。”
  蒋神医见她识时务,也不多话,先解开了水红袖,然后走到她身边,直接一掌将她拍晕了。他对水红袖说:“二当家,小楚在外面看着后门呢,我们赶快走。”
  洞里隔音效果不错,水红袖问:“我刚才听见枪声,你们和水红天的人动上手了?我们来了多少人?”
  蒋神医只催促她快走,一边说道:“哪有多少人,你手下的娘子军都被骗来喝喜酒了,外面就楚天歌一个。”
  “啊!他伤还没好呢?”
  “所以要快,他枪法不错,短时间顶得住,但是时间一长的话就难说了。”
  听他这么一说,水红袖再不多话,带头走在前面。经过那两个被蒋神医拍晕的土匪身边,她顺势将两人身上的短枪和子弹解了下来。
  两个人刚刚拐过一个弯道,后面响起了水红天的叫喊声:“红袖,你给我站住,不然可别怪做哥哥的狠心……”
  水红袖和蒋神医根本不理他,两人飞快的走着,很快就听见了洞外清晰的枪声。
  山洞外面,楚天歌已经和闻讯赶来的水红天在山上巡逻的手下猛烈的交上火了。
  水红天这批手下一共有六个人,加上在前山聚义厅门口站岗的四人中的三人,还有后门附近另外的两个暗哨,楚天歌一个人对付对方十一个,虽然刚开始因为巡逻队带着气死风灯目标明显被他打死了两个,但是剩下的土匪都学了乖,将灯扔了,然后分散开来,开始和他暗对暗。
  楚天歌因为要守住后门,因此不敢离开太远,这样一来自己的活动区域就受到了限制,在九个土匪的压迫下,被挤到一块大石后面,再也无法发挥单人优势进行闪躲挪移了。而就在这时,接到手下警讯的水红天已经兵分两路,带着五十多人从前后包抄过来。
  “先冲出去和天歌会合!”水红袖瞬间做出了决定,然后辨别着枪身选择了面对的方向,冲出洞口之后,双枪一阵连续射,将洞口楚天歌正面方向上的土匪的火力压了下去。而蒋神医则忙着关照那两个被他之前打晕的喽啰,顺势在他们每人身上补点了穴道。穴道被点之后,如果不能在一定时间内被正确的解开,那一辈子都会留下后遗症,这正是他不经常使用点穴手法的原因,不过现在他们三个人的生命受到威胁,他却是什么也顾不上了。
  楚天歌几乎被压在了石头下面,这时发现面前的火力寂静下来,他立刻站起身,朝着身右的一个暗哨位置猛烈的开火。
  那个暗哨刚刚发现后门山洞口的异常,正要举枪射击,被楚天歌忽然的袭击击中了要害处,身子抖了两抖便趴伏在地上,转瞬间去了阎王殿。
  第210章 鹰崖山的故事(六)
  “是二当家!”有土匪眼尖,发现朝着自己开枪射击的是水红袖,心中一阵慌乱。能够被水红天委以重任的大多是有些资历和经验的山寨老人,而他们清楚的知道,山寨之所以能够成长到今天这个规模,那和二当家背后的出谋划策是分不开的。如果不是因为水家兄妹在后来的一些事情上产生了分歧,鹰崖山也断断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另一个土匪埋着头道:“还好娘子军被骗进去了,不然的话……”他的话没有说完,背上已经起了一丝凉意。
  娘子军成员都是水红袖下山捞票的时候顺便带回来的,这些女人有一个共同点,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个两凄惨的故事。正因为此,她们才能能常人所不能,从一个弱质女子变成一个陀枪红颜。而她们进入鹰崖山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人——在鹰崖山好汉们的眼中,这世上该杀之人可就多了去了:贪官污吏绝对是死有余辜的,至于那些为富不仁欺压善良之辈更是应该死绝,虽然其中有些人也许只是因为一时不开眼欺负了还在当老实农民的他们一下;而在娘子军的女人们眼中,这世上该杀之人就更多了,除了好汉们认为那些该杀的,其他的诸如负心汉、薄情郎之流,为了自己享乐卖儿卖女之辈,再就是那些自命风流的世家子弟……总之,做山寨后汉最便宜和快意的事情,便是这杀人了。于是,当那些在山下被水红袖等人的风采所迷倒,也想做个能够掌控自己命运的柔弱女子初到山上,水红袖便总能找到一两个该杀之人让她们练手,而且方式只准用一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请求水红袖带自己脱离苦海,上山做大王的女子,虽然嘴上能够将自己怀恨的人大卸八块,甚至分其肉而食之,但是她们之中又有几个人是真的已经心硬似铁的。故此,当闪着寒光的利刃呈到面前,顺带着还有一个鲜活的生命等待着自己主宰,她们无不骇得面无人色,立时原形毕露。可是却已经晚了,既然上了山就要按照山上的规矩办事,于是,柔弱女子在战战兢兢中,第一次拿起了和她们的身份既不般配的利刃,接着眼睛一闭,甚至还带着满脸的泪水,双手颤抖着将刀子往前一送……
  鹰崖山的后山,自从水家兄妹正式分而占之之后,是严禁好汉们进入的,不过,每当有新的娘子军入伙,这一天后山都会破例对好汉们开放。水红袖这么坐的目的其实很简单,首先是帮助新人尽快的进入角色,另外也是给好汉们提个醒——后山的娘子军可都是敢给男人放血的货色,要想打她们的主意,先想想自己的脖子是不是足够的硬吧。
  鹰崖山名义上还是一个整体,对于二当家用这种方法训练新丁,不管那些当事人怎么想,前山的好汉们却是心有余悸颇为不齿,他们都觉得这个二当家心肠实在是太狠了。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
  也正因为体会到了她这份狠,他们才会对这个二当家心存悸悸,也才会克服体内那动辄就溢满全身的荷尔蒙强忍着不去后山找乐子。刚刚得知二当家被大当家给制住了,而且就在今夜将和赵小山成亲,几乎所有的好汉们都舒了一口气。好汉们虽然对女人知之不深,不过耳染目睹,他们都知道,这女人只要成了老婆,再有个孩子,那就等于桀骜不驯的水牛穿上了鼻子,虽然拥有两只利角,但是只要主人看管得好,再怎么凶狠也不可能伤到人了。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原来二当家竟然长得相当的不错,脸蛋就不说了,放在这一片绝对是数一数二的,要命的是那身材,不说别的,光看那两片屁股,绝对是个生小子的……众多老土匪们不由都暗暗的吞着吐沫,心说还是赵小山这丫运气好,将水老大服侍得舒舒服服的,现在做上人家妹夫了。
  二当家是不敢想了,不过还有那群娘子军呢,五六十个呢,虽然说大小头领们肯定会先挑上一个,可似乎这么多,总有剩下的吧,凭着自己为山寨打拼这么多年,分上一个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不可否认的一点是,鹰崖山前山的好汉们得知水红袖被水红天控制起来以后,他们之中有不少人是为她感到不平和惋惜的,但是,随后,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那群从后山走出来的娘子军给吸引了,好像这才发现自己生活多年的这座山上竟然还有这么多女人似的。看着那些体态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娘子军,其中不少人开始做起美梦来……
  当然,现在水红袖跑了出来,他们的美梦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二当家,我是水厚,这件事情是水老大做得不对,我以后听您的!”一个土匪站了起来,他先声明了立场,然后踢了蹲在自己前面的几个好汉一脚,说道:“兄弟们,大当家糊涂,我们可不能跟着糊涂,投靠日本人那是汉奸,是要辱没祖宗的。大家要是不想将来生的儿子没屁眼,那以后就跟着二当家混吧!”
  水厚是水家兄妹是远房同族,也是山寨中的老弟兄了,今天的夜巡对正是他负责带队。
  “水头,大当家人多,娘子军又被控制……”一个头脑很灵活的土匪低声提醒水厚。
  水厚冲上去就是一巴掌,吼道:“他娘的王狗剩,你小子倒是识时务啊,行行,你把枪放下,投奔水老大去吧!”说着,驳壳枪却举了起来,对准了王狗剩的脑袋。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王狗剩再机灵的脑袋也短路了,他软倒下来,道:“我,我跟着二当家!”然后狐假虎威的对着身边的其他人道:“我们都听水头的,以后就跟着二当家了,谁要是不服,老子先崩了他。”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是水红袖等三人想不到的,而后山洞口两个仍然潜伏着的暗哨见机得快,立刻举着枪站起来喊道:“二当家别开枪,我们也跟你了。”
  水红袖眉头皱了皱,正拿不定主意,身后响起了枪声还有叫喊声:“谁叫你们开枪的,抓活的!”正是水红天的声音。
  “我这大哥倒是很讲情义啊!”水红袖苦笑着,一边朝楚天歌跑过去,一边大喊:“水厚,王狗剩,朝洞内射击!你们两个,把枪扔了!”
  水厚本能的答应一声,然后就后悔了,他一时冲动,一是因为水红袖却是自己的亲戚,一直待自己又不错,不忍心见她遭赵小山那个贱货侮辱,还有就是确实有点畏惧她,又不知道水老大已经从里面追出来了,这才会幡然醒悟转投门头。听见水红袖如此大声的命令,他应声以后知道她实是喊给洞里的人听呢。这样一来,且不管事实究竟如何,反正水红天一定会以为自己是她的人了。这一下,他就是想再识一次时务也没机会了。他狠狠心对手下说:“水老大的为人大家都清楚,我们现在已经和他作对了,那就别想他还能饶过咱们,弟兄们,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拼命吧!”
  很戏剧的一幕,至少落在楚天歌眼中是这么回事。见刚才还和自己对射的一帮山贼竟然掉转了枪口,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勇敢的站出来。他怀疑的是,那些人会不会出尔反尔,再次将枪口对准自己。
  和他相比,水红袖在这方面就显得老到得多了,得到了前山好汉们的口头承诺,她的枪口便垂了下来,也不管那两个暗哨,径自走到楚天歌面前说:“走,赶快下山。”
  楚天歌跟在蒋神医和水红袖后面,三个人飞快的往山下行去,走不多远,却听见背后爆豆般的枪声响了起来,其中还夹杂着剧烈的爆炸声。
  蒋神医道:“二当家,娘子军还在聚义厅里,她们现在一定和大当家他们干起来了。”
  水红袖走着眉头看了看楚天歌,说:“她们自己蠢,就让她们听天由命吧。”
  楚天歌叫了起来:“怎么可以,她们可都是你的部下,不行,得回去救她们。”
  “聚义厅本是大哥布下的陷阱,水香她们要是识时务,根本就不该进去,现在,一切都晚了。”水红天是自己大哥,水红袖清楚的知道自己大哥的秉性,当然,另外一方面,她也是担心楚天歌会落到他们手中。刚才蒋神医已经将水红天欲派人抓拿楚天歌的事情告诉给她,她因此相信,自己大哥这次是真的准备投靠日本人了,甚至不顾自己妹妹的幸福。
  女人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一种生物,她们一旦陷入爱情的泥潭,不仅会轻自身生死,甚至会不顾道义作出一些令世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当得知伤还没有痊愈的楚天歌竟然冒着生命危险来营救自己,水红袖这颗心便已经完全迷失了,乃至现在在她眼中,楚天歌成了一切,为了他,她甘于放弃一切……
  第211章 鹰崖山的故事(七)
  “等等。”楚天歌说道——就在这个时候,在他们身后,聚义厅那亮着灯光的洞口内正现出一片闪光,跟着是一声剧烈的爆炸。枪声中有沉闷的那种,很明显,娘子军们和前山的那帮好汉们已经讧起来了,而且竟然有人在洞中使用了手榴弹。楚天歌被救到山上之后便一直呆在后山,虽然由于水红袖的原因,娘子军们除了水香还有几个小头领,其他人根本不敢在他面前出现,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们却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当然,也许仅仅是近某人而受其影响的原因,在他心中,那些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女子们算是一份抗日的有生力量,这份力量自然是能拉拢就要拉拢的。于是,楚天歌义正词严的说:“走,回去将她们接出来!”
  女人总是崇拜英雄的,更别说这个英雄在自己心中还占据有不小的地方。蒋神医看着楚天歌,月色下两只眸子海样的深,水红袖则表现得更明显了,道:“好,听你的!”
  三个人便又折返来,刚刚靠近洞口,便遇到水厚那帮溃退下来的好汉们,对面,水红天的大嗓门正在做着政治工作:“水厚,你小子是怎么想的?红袖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难道你们还想一辈子都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么?现在东北三省是日本人的地盘,跟着老子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他话没说完,水红袖朝着他们那堆人影抬手一枪,人影立刻栽倒一个。水红天吃了一惊,带头趴下了,那堆人影随之很有默契的隐入夜色中,他大声骂道:“水厚,你他娘的真是死性不改,竟然敢打老子黑枪,老子非把你们一个个都给活刮了!”
  水厚等人熟悉水红天的秉性,被他这番恐吓吓得心尖颤颤的,他们这群人和水红天那伙没交上几火便被压制住了,哪里还有胆量打他黑枪,他回头骂道:“是哪个狗日的想要害老子?”看见水红袖,他兹的倒吸一口凉气,忙不迭的道:“原来是二当家哪,我说谁的枪法这般准呢。二当家啊,我们还以为您老人家把我们给撇下了呢。”嘴上说的惶恐、可怜,语气却中气足了许多。看来水红袖的回归给了他信心。
  水红袖不理他,对楚天歌说:“楚大哥,你在这里带着他们阻住我大哥,蒋神医,我们进去救人。”(众人面前,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称呼楚天歌都是大哥来着)
  楚天歌却说:“你留在这里,我进去救人。”
  山洞里的形势肯定更复杂,人多枪多,那子弹自然就多,没准会被流弹击中,楚天歌不假思索的说出这番话来,让水红袖觉得心内暖暖的,她面上神色不动,心中却甜丝丝的,心说当初自己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就有那种感觉,现在看来月老果然没有欺瞒自己,眼前这人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她故作轻松的笑道:“我毕竟是他们的二当家,我进去的话说不定会少流许多血。”语气一变,她转对水厚说:“水厚,楚大哥我就交给你了,他要是少跟汗毛,你也不要活着来见我了。”然后看了眼楚天歌又说:“你们能挡就挡,实在挡不住那就往山下撤。楚大哥是任丘学兵师的人,你们跟着他去当官军也算是一条正途……”
  她话没说完被楚天歌打断了,他说:“说什么呢,我们一定会坚持到你回来的。水厚大哥,咱们怎么说也是爷们,又是打阻击,对面人并不是很多,战术安排得当的话,挡它个三五小时都没问题,你们说是吧?”
  水厚虽然没听说学兵师的名头,刚才却见识过楚天歌的枪法,闻言道:“二当家,你们自己注意安全就行,这里就交给我们了。”又说:“您放心,只要我们还有一个弟兄在,绝对少不了楚官爷的半根汗毛。”
  几个人正在说着话,水红天那边已经猫起几个人影,借着山石、树木的掩护,往他们这边包抄过来。
  “敌人过来了,自己找掩护,开打!”楚天歌一直留意着对面的情况,不再废话,“啪”的朝一个人影开了一枪,也不管有没有打中,左手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腹部,猫到一块石头后面去了。
  他的枪一响,对面罗里克有枪响了起来,其中两颗子弹打在他刚才立足的地方,溅起一片尘土。对面的都是水红天的心腹,其中果然不乏枪法精准者。水红袖深深的看了楚天歌一眼,朝蒋神医点点头,猫腰快步往聚义厅洞口挪移过去。
  一等他们离开,楚天歌数了下已方的人数,飞快的对当前形势作出判断——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位于鹰崖山的主山峰上,左边是陡峭的山壁,右边则是一片灌木山石杂错的山坡。在他们面前是一条宽约一米左右的山路,山路蜿蜒过去两百多米就是聚义厅的后门洞口。如果没有其它隐蔽的途径,水红天他们要想突过来只有三条路,一是通过聚义厅,再就是这条山路,还有则可以从这片山坡边上绕过来。他问水厚:“水厚大哥,这片坡地下去有没有路?”
  “没有,下面是断肠谷。”
  这时,已方已经有人开始射击,楚天歌大声道:“这样,你带几个人过去那边。”他指了指坡地的那一边,那里满是灌木和嶙峋的山石,估计再下去就是所谓的“断肠谷”了。“刚才有几个人已经摸过去了。”
  “好。”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水厚喊了几个人猫腰小跑过去。其中一个大块头本来倚在一块石头后面的,听见水厚喊他就站了起来,然后,几声枪响之后,他“哎哟”一声惨叫倒了下去。
  “大石头!”楚天歌身边的一个山匪痛彻心扉的大叫一声扑了过去。水厚再次看了楚天歌一眼,眉头一皱,然后还是带人往下边去了。
  对面至少有三处现出火光,楚天歌本想借机射击,却担心那个大叫出声的山匪,从后面踢了他一脚。
  那个山匪名叫李小三,在寨中和大石头最要好,他本正因为大石头的突然亡故而心痛如绞,被楚天歌一脚踢了个狗吃屎趴在了地上,嘴和坚硬的山地来了个亲密接触,两颗大门牙登时断了。“你干什么?”他火了,正要爬起来,枪声响起,两颗子弹一枚击中他刚才立身后面的树,打折了一根树枝,还有一颗子弹击中他面前不远处的石块,发出清脆的“嘣”,溅起石块碎屑四处飞溅。他吓得又趴下了,这才知道楚天歌实是为了救自己,肚子里的怒火一时憋了回去,他不由看了对方一眼,心中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楚天歌却没有看他,几乎就在对面两处火光亮起的时候,他猛的站了起来,左右手双枪同时打响,然后往下一蹲,倚在了山石后面,稍后,探头到石头边再次开始观察对面的情况。
  楚天歌这两枪属于盲打,靠的完全是瞬间的感觉。对面响起一声惨叫,几乎与此同时,又有两处先是吐出火光,接着响起枪声,一枚子弹擦着他藏身的石头飞过,“噗”的一声不知道打进什么去了,还有一颗子弹击中石头,登时火星四溅,石屑乱飞。
  水厚所带的这彪山匪,都算是老人了,在枪道上沉浸多年,感悟力颇强,马上就有人领悟到了楚天歌的“战术”,几乎同时,几个人抬枪就射,也不管有没有瞄住,尽往亮起火光的地方射击。
  “不对,是不是红袖那丫头又折回来了?”对面,水红天见对方的阻击竟然有模有样,将自己等人压制得死死的,皱起眉头说,同时苦无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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