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老实
希雅从他身上跳下来,也不顾自己凌乱的衣衫,拉着他坐上床榻,将军像个手足无措的老实孩子,说不准是不是演出来的,指不定可以卖个惨。
她将他的衬衫脱掉,检查是否有别的伤口。
似乎没有。
“哪里来的?“
上一次在军营里还没有,只会是这两天的新伤。
兰泽尔很少看到殿下审视的目光,在他的记忆里殿下大多数时间都漫不经心,或者偶尔的无理取闹已经是他的特权,这时候伏在他胸口逼问,不得不说,里面的锐利,
让他下面硬的发痛。
将军的沉默很好地挑战了她的耐心,甚至他还试图低下头去亲她的额头,希雅闪开他的亲吻,皱眉,
“有兵乱?还是暴动?”
“不是,”将军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可怜一点,
“斐迪南打的。”
希雅沉默了一会。
在她的认知里斐迪南纵然也上过战场,偶尔也穿制服,但能在兰泽尔的身上留下这样的伤口,她还不不禁有些,
丢脸。
类似于自家男人出门被人打了的不争气。
殿下的好胜心让她下意识地追问,
“那你打回去了没有?”
她严肃的眉眼和其中的嫌弃让将军哑然失笑,连他自己都觉得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挺滑稽,于是他点头,得意地扬眉,
“他都破相了,”将军在殿下满意的目光里仿佛受到了嘉奖,像个第一次在搏击里获胜的小兵崽子,低头轻吻殿下的鼻尖,
“是不是最近都不怎么看他出门?”
原来小公爵没有出现在今晚的宴会上,并不是因为前几日和殿下的争执。
殿下的目光落回到他的伤口。
而兰泽尔消失了这几天,还有他沙哑的喉咙,也多半因为身上的伤。
有军医艾布特在,伤口应该受到了好的照料,殿下俯下身子,原本紫色的痕迹渐渐泛了青,没有注意到自己浑圆的乳在睡衣领口微晃,殿下抬头望向将军,
“你把他老婆怎么了?”
兰泽尔的目光从给她领口的白皙收回,突然失语。
也许连斐迪南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天他没有问到一句阿德瑞娜。
兰泽尔仰头,此刻他斜靠在柔软的枕头上,他的心上人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甚至自发地与他同仇敌忾。
一切都很完美。如果他选择就此缄口的话。
“他希望我能加入西葡,”他定了定,哪怕显而易见殿下微闪的目光其实期待另一个答案,
“我拒绝了。”
她微张了唇,没有说话。
在她的沉默里,兰泽尔补充了另一句,仿佛是一种印证,
“他没有提到阿德瑞娜。”
这算是对希雅的回答。
她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淤青的边缘,然后不紧不慢地发出一声,
“哦。”
将军捧住她的脸,逼她和自己对视,
“哦是什么?”
他眼睛里有一点不安,大约是发现自己的老朋友有了一些变化,那个金发年轻人看起来压抑而愤怒,在兰泽尔坦言自己无法离开朗索克的军队后,一拳挥了上去。
曾几何时,他是再艰难的险境,也笑嘻嘻的年轻人。
没有什么爱情真的能跨越立场,将军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她的睫毛微颤,下意识地开口,
“对不……”
“说了不要道歉!”
殿下尖利地打断他。
她在他探寻的目光里鼻子猛地发酸,像个藏不住委屈的小孩子,怎么咬紧牙关也没法把眼泪逼回去,倒不如破罐破摔。
“我没有说啊,我没有请求你背叛朗索克啊?”她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带了哭腔地语无伦次,
“我,我都知道的啊。”
他的家庭,他父母的死,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殿下的脸庞盛着无尽的哀伤,
“可是我不能想一下吗?我的父母也不在了,我被迫改变了信仰,我寄人篱下,同我的仇人为伍了这么多年,这个世界上,”
她努力微笑,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我的痛苦。”
“我没有期待你也这样,我知道这样不对,”当将军的手抚下她的泪水,殿下压抑的抽噎声像小兽的呜咽,他的心里一片酸楚,
“我很爱你,兰茨,”她扬起脸,殿下眼眶里的晶莹让她错过了将军一瞬间的动容,
“我不想你经受和我一样的事情。”
她把她自私的那一面锁起来,那个叫嚣着,疯狂的,想要在溺水前抓住一只手的女人,她在最阴暗的角落里怒吼,
“你不是爱我吗?为什么不能和我一起痛苦?为什么不能和我一起背叛,一起没有出口,一起在地狱里苟延残喘?”
所有这些声音,希雅都深深藏在她心里永不见天日的地窖里。
哪有什么无私的,纯洁的爱人,她也是血肉之躯,骨子里的自私薄情更不定比常人多多少。
只是她希望他快乐。
如果她就是不幸本身,那至少,希望他平安。
将军的吻落在她的泪眼,凌乱而没有章法,说不准是心疼,还是她的爱意太过坦荡热烈,让他的灵魂止不住颤抖,
“让我先把妹妹安顿好……”
“不要承诺我。”这个夜晚她打断了他太多次,将军无奈地纵容她,他想,也许他们真的无法在回到六年前。
但这样也很好,殿下捏住他的领口,带了泪地咬住他的唇,像从他哪里掠夺一点什么,她是刚刚恢复力量的母狮子,她不需要别人的承诺。
“我知道,”在她横冲直撞的的间隙,将军温柔地呢喃,
“这也是我的好机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