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蔺以闻言语气一顿,他看着荀庭好像带着那么一点期待的脸,微微一笑。
  “你自己去找易渺,大不了被她赶出来,你要是带着猫去找易渺——”蔺以语气柔和了一些,“那就是你和猫一起被赶出来,你行行好,别让小动物遭这种罪行吗?”
  他知道大约半个月以前荀庭就有买猫的打算,就是那一晚他看到了易渺怀中抱着的猫,所以第二天就去宠物店带了一只猫回来。但因为他带回来的小猫钻到祠堂打翻了牌位,荀义气得差点撅过去,又把荀庭给抽了一顿。
  蔺以想想就觉得造孽,荀庭自从道观出来以后不知挨了荀义多少顿鞭子。
  荀庭收回目光,沉默着发动车子。因为蔺以的话,他将还要说出口的话一并吞了下去,看向前方的车水马龙。宋延的车很好辨认,他已经开到了红绿灯路口,红灯短暂的几十秒让荀庭跟了上去。
  蔺以放弃挣扎,就是一会儿叁个人碰到了一起他也没话可说。这种修罗场太可怕了,他宁愿现在徒步回家也不想看荀庭和易渺撞到一起,尤其还是在易渺坐在宋延车上这种情况下。
  他提心吊胆了一路,所幸宋延只是将她送回了别墅,并没有往其他地方去。车停下来以后,蔺以看了一眼别墅区周围的安保,按下了车窗。他只是想开窗透透气,还没等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就听到驾驶座上一声闷哼。
  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内十分清晰,蔺以转过头,只见荀庭开着的西装内白色的衬衫已经红了一片,是从腰背处往外蔓延的血。荀庭从腰后抽出左手,修长的五指沾满了猩红的血迹,指尖上的血向下一点点滴到腿上,血液慢慢晕开。
  蔺以看愣了,他清了清嗓子,直视着荀庭有些苍白的脸色:“你也疯了?”
  他给荀庭缝好的伤口,永远会被各种意外破坏,他已经习惯了。毕竟他身边经常有一些危险人物,需要动手的时候可能很多。但他没想到荀庭有一天会自己去把伤口抓开,看起来就像必须马上接受精神治疗的样子。
  “你之前不是说易渺很吃卖惨这一套吗?”荀庭倚向驾驶座的靠背,右手拿起车钥匙丢给他,“你开车走吧,我今晚必须见到易渺。”
  他在蔺以迷惑又震惊的目光中推开车门,不徐不疾地走向别墅的大门。蔺以看着车座上的血,再看他的背影,忍无可忍地锤了一下旁边的车门,拿起手机拨通了易溯的电话。
  易溯电话接的还算及时,没等他说话,蔺以几乎咆哮的声音就从那边传过来。
  “你和宋延,不管是谁,现在赶紧来一个人,”蔺以咬了咬牙,“荀庭真他妈的疯了。”
  荀庭站在镂空的铁门前,盯着那一边缠绕在铁门上的爬山虎,俯身按响了门铃。不过这一次回答他的只有风声,对方好像通过门口的摄像头看到了他是谁,迟迟没有出来。他抬眼看向别墅里的灯光,没有再次按向门铃,而是背对着那一片灯光倚到了门上。
  他从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支烟,点烟的手已经开始不稳了。打火机的火苗一次又一次在冒出的一刻被风吹灭,但他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依旧耐心的按动着打火机。直到烟被点着,他将打火机收起,看着怒气冲冲从车里走出来的蔺以。
  “我先提醒你,即使我身上有伤,你现在要和我打架也没有一点胜算,”荀庭将烟含到嘴里,淡淡道,“我必须见易渺。”
  蔺以压下自己快冲到脑门上的火气,在心底默念了几遍医者仁心,看着荀庭那张没有表情却发白的脸,冷笑了一声。
  “她要是一直不出来呢?再或者她出来了,你和她说什么?”蔺以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他想着易溯的话,攥紧了拳,“算了,你愿意待在这儿就待在这儿吧。”
  他转头就走,荀庭也根本没拦他,继续倚着墙抽烟。蔺以向外看了一眼,再度锤了一把方向盘,一边骂着他一边发动车子。
  荀庭没抬头,听着车开远的声音,低眼看着手上的血。
  夏日的夜风凉爽无比,凌晨时风声尤其清晰。易渺站在仓储室前看着监控画面,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冰箱里拿出的啤酒。
  荀庭已经在这里站了两个小时了。
  他几乎没怎么换动作,也没有再按门铃打扰她,只是一直靠墙站着。她心里说不出来地烦躁,每看一眼都想冲出去打他一顿,但易溯已经打电话再叁叮嘱她。
  不要开门见他,或许可以斩断他到目前为止的纠缠。
  她其实根本没搞懂荀庭到底想干什么,他只是一味这样跳出来要见她,在片场也是,在家门口也是。他从来不说自己的目的,也不说原因,只是这样像闷葫芦一样做一些让她感到十分困惑的事情。
  易渺知道自己是一个狠心的人,所以她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去问他这样做是为什么,除非有一天他说出口,她才会试着考虑要不要相信。当初分开的时候已经说好了,她不会再对他手下留情。
  兴许再站几十分钟,他就会回去了。
  易渺喝完最后一口啤酒,将易拉罐丢进垃圾桶,转身走向了卧室。
  别墅内最后一点灯光也熄灭了,荀庭抬眼看过去,只看到别墅后不远处的霓虹灯光。他动了动手指,腰后的伤口痛感早已麻木。他看着手上干涸的血迹,忽然想到蔺以说的一句话。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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