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航 第23节
叶静没吭声。
傅厦看了她两眼,突然问,“你和那个男人,断了吗?”
叶静顿了一下,“嗯,很久没有联系了。”
傅厦松了口气。
“那就好,去检查吧。”
两人向门诊大楼里走去。
外面的天空聚了厚重的乌云,轻轻重重的雷声在云层里翻滚。
距离复交附院不远的大楼里,方鼎律所今天来的人不多。
蒋寒坐在办公室里,刚打开电脑。
有邮件提示他关于律师大会的事情。
他打开律师大会的网站,第一眼就看到了上面新上传的律师代表的照片和视频。
这应该是冬天拍的照片,不知道是不是修图效果,她那时脸色还比较红润,也不像现在一样清瘦的厉害。
他点进了视频,那是最新的采访。
她穿了一件浅绿色的短袖t恤,短发一如既往地垂在耳畔。
她微微笑着回应采访的问题,神情温和而充满了耐心。
蒋寒看向了视频里纤细的手。
他看不到手心的位置,但她的手灵活自如。
从她回家那天之后,这些天陈梵寻找胡友欢的下落暂时没有进展。
明米走后,他实在是忙。
昨天,家里已经开始催促他定下邀请参加婚宴的人员名单。
名单很长,蒋寒写了很久。
念及此,蒋寒微微一顿。
他将名单从抽屉里拿了出来。
同学一栏还没有填满,蒋寒想了想,拿起笔填上了一个名字——叶静。
落下笔,他看了那个名字良久,而后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突然间,阴天昏暗的办公室乍然一亮。
白亮过后,紧接着雷声轰隆从天上滚落。
蒋寒抬头向外看去,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落在他凌空的落地窗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电话响了起来,蒋寒看过去,挑了挑眉。
是陈梵。
*
下雨了。
雨声大得惊人,让人听不清医生嘴里的话。
叶静只看着那位医生眉头紧皱着眉,说着她检查的情况,看着傅厦脸色铁青地跟那位医生讨论医学术语,医生摇着头回应傅厦... ...
她什么都没听见,只听见了外面的雨声,那声势浩大的仿佛下的不是雨,而是钢刀。
半晌,傅厦跟那位医生说完了,拿了她的检查报告过来拉了她的手。
“我们走吧。”
走廊里不知谁打开了尽头的窗户,风和雨从窗外呼啸而至。
傅厦两步上前,将窗户砰地一下关上。
风声雨声都没有了,走廊静得吓人。
傅厦看了她很久,“你... ...怎么想?”
叶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
“他不该来这世界上,还是流了吧,不过是我多承受点风险。”
傅厦闭了闭眼。
“什么叫多承受点风险?你极有可能再也不能要孩子了,还有可能... ...”
她似乎不想说,又不得不说。
“还有可能,丢了命!”
叶静沉默了。
一向口气强硬的傅厦,语气突然软了下来。
“我知道你不想和那个男人再有牵扯,但是现在,你的命最要紧。实在不行,我跟你一起养就是了!反正我也不准备结婚了,咱俩带着孩子过吧!”
叶静突然笑了,傅厦却看见她眼里的晶亮的东西。
她声音很柔,“傅厦,有你真好。”
“不过,”她低垂了眼帘,“你让我自己再想想好吗?”
傅厦不知道还能怎么说,长叹了口气。
*
蒋寒接到陈梵的电话,离开了方鼎律所。
周六的街区依然拥堵,蒋寒绕道另一条路,才顺畅了一些。
蒋寒的保时捷停在路口等红绿灯,旁边一辆载了满满乘客的公交车在隔壁车道同样停了下来。
他无意地扫了一眼,不想目光却定住了。
就他旁边的公交车位置上,坐着一个人,她的帆布包还挎在肩头,安静地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蒋寒想到刚才陈梵跟他提及的胡友欢的新消息,翻出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
手机响了,他看向公交车里的人。
她不知在想什么,好几秒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目光落在屏幕上,看住了。
嘟嘟声在电话里一声声响起。
她看了几秒屏幕之后,没有接听,也没有拒绝,重新将手机放回了包里。
蒋寒听着嘟嘟声响完,电话自动挂断了。
他讶然挑眉,目光定在她身上。
她还是静默地坐着,看着不知名的前方。
蒋寒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不接自己的电话。
绿灯亮了,公交车先起步,蒋寒随后也开了过去。
保时捷在并列的车道上追着公交车。
她仍旧那样坐着,好像全世界都已经从她身边剥离一样。
蒋寒眼皮跳了一下。
他保持着车速,很快再一次和公交车一起,停在了下一个红灯路口。
她之前不是这样的,他每一次电话联系她,她都接了。
这一次,是出了什么事吗?
蒋寒第二次打了过去。
他好像都听到了公交车里的铃声。
她也听到了,再次拿出电话。
这一次,她的目光没在屏幕上停留很久,而是变化了拿手机的姿势。
蒋寒眼皮又是一跳。
她把手机静音了。
只剩屏幕静默亮着。
如果不是他亲眼看到,或许以为她只是有事,没有接到电话而已... ...
电话在空响后再次自动挂断。
蒋寒看着公交车里的人怔了很久。
绿灯再次亮起。
但这一次公交车转了弯,很快离开了他的视线,消失在了雨幕里。
蒋寒在下一个路口再次拨了电话。
雷雨噼里啪啦地敲打着车窗,手机里提示音响了起来。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 ...
叶静从公交车下来干呕了一阵。
风刮着雨从伞檐下吹进来。
叶静的裤子湿透了膝盖以下。
她没在意,捂着嘴浑浑噩噩地走回了家。
昏暗的家中,因为她走前忘了关窗,闯进大量的雨水。
叶静完全不想理会,她只是脱掉湿了的衣服躺在床上,闭起眼睛蜷缩在薄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