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朵盛世白莲花_分卷阅读_67

  犹豫一下,他还是和桌子对面的人说了抱歉,接了起来。
  “怎么了?”他问。
  就算心里有不满,他也不会很快在语气上表现出来,问话时还是温和的。
  电话那边是个陌生的女声:“请问您是苏逢嫣的?”
  问话的背景声很嘈杂,他听到了非常急促的救护车警报声,然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报着什么数据,他隐约听到“心率血压”这样的词。
  一种不太好、又让他不太相信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回答:“丈夫。”
  于是那边声音迅速道:“你妻子遇到车祸,很严重,现在在去市一医的路上,你赶紧过来。”
  沈安行还想确定一下这消息的准确性,那边却已经挂断了,他想给苏逢嫣打个电话,又才意识刚才拨过来的就是她的电话。
  赶到医院时,苏逢嫣已经进了急救室抢救。
  他没见到她的人,还在怀疑地想象发生车祸的人也许不是她,直到护士将一袋东西交到他手上。
  手机,身份证,病历,孕妇档案等等,全都是属于她的东西,只是上面血迹斑斑,刺目的颜色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他想起很多年前,爸爸也被送进医院过,但他赶到时只得到一个死亡通知。
  急救医生的“很严重”是什么意思?
  是很严重的伤,还是……
  也有死亡的危险?
  其实当时听说爸爸跳楼他也是不相信的,也觉得是不是消息错了,又觉得也许能救回来,但他后来就知道,有时候死亡就是一瞬间的事。
  将身份证上的血迹一点点擦去,盯着那上面清纯美丽的登记照看了很久,他回过神来,拿出手机给认识的人打电话。
  绕了几道弯,终于接通之前急救车上一名急救医生的电话。
  “麻烦告诉我,我妻子的车祸究竟是怎么回事。”通话时,他舍弃了一切礼貌用语,直接问话。
  急救医生知道这位来头不小,回答他:“好像是被大货车撞了,我们是被后面的车主打电话过去的。车子滚在路边的山坡下,伤者当时已经休克,出血有些严重,其它指征的话……”医生停了片刻才说:“都不太好。不过检查之后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伤情严重吗?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他问。
  医生回答:“这个不太好判断,得看肋骨有没有插入肺叶,还有脾脏的情况,但伤者是孕妇,可能胎儿会保不住。”
  沈安行最后明白,医生也不能告诉他想要的答案,没有人能提前告诉他她会不会死。
  他最后能做的只是等。
  埋头沉静片刻,他突然想起来什么,立刻开打开手机,查看前几天一封匿名邮件。
  邮件是一张图片,上面用鲜红色调写了两个字:血祭。
  这两个字如同用血液写就,字迹弯弯扭扭,淌着道道血痕,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他先前一扫而过,觉得幼稚而可笑,现在却浑身冰冷,仿佛体内的血都在这一刻静止。
  拨通助理的电话,他沉声道:“去查一查星夜湾那一片区的交警和公安情况,我要查一起车祸,今天上午的事,等一下我把车牌号给你。”
  助理那边很快应下,他颓丧地放下了手机。
  ……
  苏逢嫣醒来时已经三天后。
  入目一室空旷的白,她躺在床上,床尾有个简易的电视,旁边是什么机器,然后是输液架,上面还放着三袋药,其中一袋正往细长的管子里滴,透明的液体通往自己的血管。
  回忆了一会儿她就知道自己捡回了一命,胳膊和腿好像都有知觉,没有残疾,但是……
  她的肚子没了。
  想起来也能知道,那种情况下保住一命已经是幸运,孩子几乎是注定是要没有的。
  只是她还是有些不舍,也有些愧疚。
  怀上他是为了自己的后半生,留下他也是一场交易,他不像别的孩子那样,被父母心心念念的期盼与祝福,她本觉得没什么,却没想到有一天他会默默离开。
  终究还是他们不配吧……
  沈安行不配,她也没好到哪儿去。
  门把守“吧嗒”一下被打开,护士推着小车进来,见她睁着眼,立刻道:“24床醒了!”说着急步走过来问她:“你感觉怎么样?一切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逢嫣摇摇头:“没有,还好。”
  “你家属呢?怎么家属没在?”
  这时沈安行从外面进来,护士听见,立刻道:“24床家属,病人醒了,等一下医生会过来,你就守在这里别走了。”
  沈安行没回话,只是点点头,然后静静看向苏逢嫣。
  直到护士离开,他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握起她的手:“你醒了,还好吗?对不起,我刚才出去了一下。”
  苏逢嫣闻到一阵烟草味。
  苏建修没有抽烟的习惯,沈安行之前好像从来没抽过烟,除开小时候,她没怎么闻过这气味,一时有些不适。
  “你怎么抽烟了?”她问。
  沈安行垂眸片刻才回答:“情绪不太好,所以抽了几根。”没等她说什么,他又马上说:“过两天就戒了。”
  第73章 是我爱上他
  两人静默一下, 她才问:“我有什么被摘除的器官或是后遗症之类的吗?”
  沈安行摇摇头:“没有,手术很成功,断了一根肋骨,后面会愈合, 其他伤势都是能恢复的。医生说醒了就没大事了。”
  隔了一会儿, 她才又问:“孩子没了是不是?”
  她躺着的几天里只靠葡萄糖溶液维持生命, 本来就小的脸似乎更小了一圈, 脸色也苍白如纸, 毫无血色, 说话声音又轻又细, 像羽毛落地般没有力量, 整个人都显得乖巧、纤细而柔弱。
  沈安行轻握了下她的手, 脸上平静又仍能看出低落, “没关系,人没事就好, 以后我们再要孩子。”
  苏逢嫣半晌没音,脸上看不出心情, 想了想又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沈安行有些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 却还是温声道:“女孩。”
  她没说话了,就这么静静躺着,目光里一片死寂,没有半点以往的光芒。
  医生很快过来了,问了些问题,看了下情况,告诉他们恢复得不错,然后离开,就在这时, 沈安行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到病房外的走廊上接听,随后回来,柔声告诉她自己要去一趟公司。
  苏逢嫣迟滞片刻才说:“好……”
  “你好好休息,我晚一些再过来看你。”他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然后叫来保姆照顾她,交待几句就离开。
  苏逢嫣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头涌起一阵强烈的委屈,竟很想哭。
  其实她很想说,可不可以陪陪她……
  她看到了他脸上的憔悴,知道他大概在她昏迷时一直守着她,可她才醒过来,才接受这样的消息,心里真的很难受,想他能给她一点力量。
  但她不能理直气壮怪他不关心她,也不能开口留她。
  在他们的约定里,他没有这样的义务,甚至……他只要交够医疗费就算尽到义务了。
  他应该还好吧,反正他也不喜欢小孩,那天她说有胎动了,他也没像其他爸爸那样兴奋地伏过来听一听。
  至于她……
  他应该也是不在意的,其实表现已经很明显了,但她总是会骗自己说他就是这样的人。
  现在她突然明白过来,他没有爱上自己,而是自己爱上了他。
  她期待他的关心,期待他能对她说一些不一样的话,表露出一些不一样的心思,当他表现出让她误会的行为来,她就高兴得好像心里开了花一样,觉得世界每一个角落都是美好的。
  可是一切都是错觉,是一个动了心的人的美好期待而已。
  能怪他吗?
  不能。
  他一直就没变,变了的只是自己。
  晚上沈安行并没有回来。
  他给她打了电话,告诉她临时要出差,第二天下午才回,而她让他注意休息,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当醒悟过来之后,她以为自己能平静接受,但挂掉电话后还是忍不住哭起来。
  这一夜她没怎么睡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又睡下,结果等她醒来,保姆告诉她先生来过了,坐在床边看了她很久,她醒来之前才离开。
  苏逢嫣没说什么,她看了手机,知道沈安行对周桢出手了。
  原来沈安行是佰信资本的隐名股东,虽然因为隐名而没有表决权,但能做的事也很多。
  而他在美国的积累也远不是人们以为的那么少。
  佰信资本本来就陷入资金危机中,完全承受不起这样的动荡。
  外界开始批证沈安行翻脸无情,完全不顾两人交情,也不顾周桢曾经帮过他,将事情做得太绝。
  沈安行对此置若罔闻,全然不在意。
  这一刻,她竟然和周桢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她没见过周桢,不知道周桢是个怎样的人,但正常人应该做不到像沈安行这么冷酷吧。
  他好的时候可以很好,让你觉得自己走进了他心里,但他不高兴的时候,就连敷衍都懒得给你。
  这就是沈安行啊,他可以对妈妈无情,对姐姐无情,可以很容易就和多年交情的好友反目,又怎么会和她谈情说爱?
  她一边强迫着自己清醒过来,一边又无法自制地消沉,整个人一天天的躺在床上,就这么发呆或是睡觉。
  浮影的催稿消息发来时她才想起自己还有个连载中的漫画。
  她只能回答这周交不了稿了,而且需要请假,后面两三个月也交不了稿。
  其实医生说她过两天就可以出院,现在她也能慢慢坐起来了,要在床上赶画稿也是可以的,但她此时什么事都不想做。
  他的回答让浮影那边愣了一下,问她:
  “两个三月?你是认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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