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矜_分卷阅读_53

  祝秋亭没跟着他进屋,倚着门框,开口第一句话,过问的并不是昨天,他委托苏校跟资方开的会。
  他问的是:“报警了?”
  苏校脚步微顿,尔后转过身来:“你知道了?”
  祝秋亭:“我不知道我给了你什么错觉,让你觉得,这种事也可以瞒着我。苏校,你长本事了。”
  他的语气听着并不重,甚至有些云淡风轻,但苏校在常人前的冷峻气场全数卸下,后背出一身细汗。
  苏校两臂贴紧裤缝,站得笔直垂首:“没有。被他们带走的是明寥,是能以祝氏员工被绑架为由报警,但我跟林域商量以后,觉得没有必要,已经调了人手来a市,现金流还要周转几个小时。他们平均四个小时来一通电话。”
  昨天半夜得知这件事,苏校只用了五分钟,就决定暂时不跟他说,至少等这一天过去。
  a市的hn工厂被烧,当时的负责人就是明寥。他是年轻,但二十一岁时祝秋亭已经能顶起祝家。
  祝秋亭没说过,但苏校清楚,那场大火里丢失的资料有多重要。
  那以后他一个月没睡过整觉。
  这事还在漫长的善后过程中。明寥现在被绑架了,绑匪那边要820万赎金。
  拿出来不是难事,但对方要现金。
  祝秋亭扫他一眼:“820,这数字,你不觉得耳熟吗?”
  祝秋亭没耐心耗下去,挥了挥手:“去备车,结实点的。”
  苏校站了几秒没动,脸色纷呈变化。
  数字分开一提,他突然觉得耳熟。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来了。
  维港的货,被扣的8.2吨□□。
  吴扉。
  他想找的根本不是明寥。
  是祝秋亭。
  苏校开车,男人在后座开了录音给他听。祝秋亭凌晨四点收到的。
  背景音被清的很干净,明寥的声音很清晰。
  一声叠过一声的惨叫,少年人年纪毕竟不大,间隙还腾得出嘴来把吴扉从祖宗十八代骂下来。
  他收到的地址在东郊,苏校别墅在西郊,开得开一个多小时。
  祝秋亭开了车窗,垂眸点了根烟,烟雾很快散出。
  “吴扉能上位,是因为撬嘴厉害。除了不敢动dea,其他人,在他那儿能撑过两天的很少。”
  苏校没说话。
  祝秋亭跟平时不太一样,他懒得解释。反正祝家上下都拿他话当圣旨。
  他从后视镜里小心望了一眼,正对上一双黑眸。
  淡漠,寡言,漫不经心。
  祝秋亭虽然嘴角常带笑意,眼睛却总出卖立场。
  他总是让人觉得,虽然被望着,但自己根本不在他眼里。
  “你觉得,”祝秋亭停顿一瞬,干脆的下了结论,是连反对都杜绝的语气。
  “明寥不值得。”
  时间拖一拖也没关系,无需为一个犯错的人,打搅他。
  “苏校,”祝秋亭靠着椅背,从后视镜里能望见他微抬的下颌,姿态疏离又凌厉:“如果那是你呢”
  他的人,要怎么处置都容不得外人插手。
  就算是祝家养的一条狗,死也得埋在他知道的地方。
  -
  “抱歉——”
  九点半,纪翘终于睡醒,准备去吃早饭,结果出房间不看路,撞个人仰马翻。
  “没事没事……你的吗?”
  对方是推车经过的服务员,温和好耐心,帮她捡起来纸跟笔,无意瞥了眼纸上内容,挑了下眉:“atopos?”
  纪翘接过道谢:“麻烦。你听过吗?我没查到。”
  客房走廊光线很暗,服务生个子高,纪翘看不清他轮廓,但听见对方笑了笑:“小姐,这不是英文,是希腊文。”
  纪翘捏着便签:“噢,那是什么意思啊?”
  “unreasonable。”
  不切实际?不可理喻?
  不管是哪个意思,都有点出乎纪翘意料,他在后腰处这个纹身,她看了几遍才看清。一早上起来,祝秋亭已经走了,纪翘坐那儿根据回忆写出来,还以为记错了。
  但纪翘没再关心这个,她蹙了下眉,抬眼试图看清服务生的脸:“谢谢——”
  他的声音、语调,纪翘莫名觉得熟悉。
  但服务生却推着餐车,掉头离开了。
  走了几步,这背影又停下,轻笑了笑:“如果是别人送你的,小姐你很幸福。”
  “atopos在希腊文里,意思是超越理智,独一无二,无法归类到任何范畴。”
  ☆、【四十六】
  【49】
  南美当地毒枭势力盘根错节,j.r能在麦德林站稳脚跟,触角伸及亚洲,靠的从来不是运气。
  吴扉这三十年来见识了太多聪明人,但无人能出灰狼其右。
  这次回中国前,他提醒吴扉,避开祝秋亭。
  被他盯上,你会吃亏。
  八个字太轻描淡写,吴扉并没往心里去。
  为了这批□□,他提前三个月开始做准备,打通了所有关口,渠道完全合法,怎么想都没有任何理由失败。
  除非毫无理由硬拦——
  祝秋亭就做了。不仅做了,一封信息发双份,j.r总部和吴扉手机同时收到。
  货在我这里。
  三十年前,维港港口势力,四分划在祝绫手里。
  祝绫底层打拼上来,笑面虎又是人精,这一秒笑吟吟,下一秒就能在你饭里下毒。但跟港英政府关系打得牢,眼光准得要命,步步都踏对,没人要跟他对着干。
  祝秋亭与他截然不同。
  他要挡谁的道,一向简单,直白,凶恶。
  吴扉憋了口气,终于能回敬:人在我这里。
  祝氏和祝家是明暗两面,走的路迥然不同。但明寥是很特殊的存在,他两边儿都沾。
  从小就在祝家长大,脑子灵光好用,读完书就进了祝氏,没两年就在a市挑了大梁,hn工厂也在他手下。在他手下发展壮大,也在他手下烧毁。
  自那时起,明寥就不知所踪。
  没人过问,人们以为他死了,祝秋亭做得出。但他其实从来没出a市,一直忙于恢复从档案室里抢救出的资料。
  明寥脑子好用,四肢却不大发达。吴扉十年雇佣兵出身,动他易如反掌。
  吴扉带人在西郊的废弃仓库等他,等到快正午,下属说人来了。
  话音没落,仓库半掩的卷帘门被刷地拉起。
  这地界是吴扉特意挑的,两个好处,一人少,二视野开阔。仓库内部有两层,半包围的结构,二层布置了火力。
  在门被拉起的瞬间,m40a7的枪口无声安静地对准了门口。
  男人从逆光里大踏步走进来,如入无人之境。
  整个仓库一楼空之又空,水泥地粗粝,浮动的灰尘肉眼可见。
  吴扉背靠二楼栏杆,手肘侧撑着,点了根烟。
  一个人来?谁他妈信。
  吴扉让下属去周围探清,没准备现在理他。反正已经把能叫的打了个半死,丢去房间关起来。
  祝秋亭站在那里,头都没抬,问了一次:“不下来吗?”
  吴扉转过身,身子前倾,吸了口烟笑了:“怎么?祝总今天那么急?”
  声音不大,他知道祝秋亭能听见。
  对方没说话。
  吴扉掸掸烟,烟灰簌簌落下,他又问:“祝总,我一直想知道,你怎么就那么喜欢跟我们抢生意,抢了又不做,你这样让我老板很难做啊。”
  吴扉用唠嗑的语气,却抬右手做了个手势,手下枪支已经上了膛。
  不能打死,四肢射穿,放血解解恨也好。
  男人转身,面容平静。
  吴扉喉头紧了紧,仿佛血雾已经在眼前绽开。
  他能想象灰狼倒下吗?
  尽管永远也不会有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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