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每天都想以身相许(重生)_分卷阅读_83
“真的没事。”段铭承眼见这姑娘面色不善,还在绞尽脑汁想怎么哄她,没来及开口,就见纪清歌的目光已经死死盯住了他的胸口。
灼灼的目光几乎想将他衣袍给盯出个洞来,好看看那一处伤口到底情况如何。
段铭承刚觉得有几分不妙,纪清歌已是说干就干,翻身就扑到了他身上。
猝不及防被她扑了个后仰,段铭承手肘撑着车板,整个人半躺的倚住了软枕。
“清……”
“骗子!”
纪清歌着了恼,根本不听他再狡辩,一手用力按着不准他起来,一手在他胸口摸来摸去,感觉掌下好似不像是还有绷带纱布之类的异感,这才停住动作,想了想,又将鼻尖凑到衣领附近嗅嗅,触鼻却又满是药茶的清苦气息。
纪清歌狐疑的瞥一眼有几分忍笑的段铭承,心中吃不准他这到底是痊愈了还是没有,恶狠狠的瞪住他一瞬,动手开始扒他衣领。
他两个在车上一番折腾,随行左右的飞羽卫眼观鼻鼻观心,卫邑萧却是心中起疑。
——他的小表妹还在车上呢!这靖王是想搞什么鬼?!
结果等卫邑萧催马来到车前沉着脸猛一掀帘,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呆了片刻,抖着手摔下帘子,心里却在想着——他们卫家……今后是不是……是不是……
得对靖王负责?!
第107章
一行人先至灵犀观珍重拜别了她的师父,便折向直奔帝京而去。
纪清歌那一日在车上憋着一肚子火把靖王殿下上下其手仔细检查了个遍,却并没能看出什么来。
说到底她毕竟不通医术,如今那一处外伤又已愈合,除了右胸留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之外,并不能看出他内里究竟如何。
最终还是段铭承再三保证,此次回转帝京之后,一定延请名医,细细诊治,务求彻底除了隐患,这才终于换回了几分好颜色来。
一路上纪清歌也亲眼见过几次段铭承的低咳,好在有药茶辅助,每一次都并不持久,只是药茶却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可惜……她回灵犀观拜别的那日,她小师叔又不在观里。
想定了主意日后写信回灵犀观的时候要记得此事,他们一行迤迤逦逦的,也就临近了帝京郊外。
段铭承此前和卫邑萧计算过的速度果然不差,帝京郊外的驿站里等候了不过半天时光,就与班师凯旋的卫家西北军成功汇合。
西北军说是班师回朝,其实二十万大军怎么也不可能回转京师的,基本上都是留守边关,要等个一两年,确定鬼方灭国之后其他异族没有妄动的,真的可以说是太平盛世了,也才会有调令发往西北。
而今跟着卫家人凯旋的,只有三千骑兵。
这是西北军最精锐的先锋营。
每个人都是黑衣玄甲,就连胯|下战马都是黑色马衣,行进之时三千铁骑鸦雀无声,唯有马蹄嘚嘚。
与西北军同行的,就是跟着段铭承同去了边关的那些飞羽卫们,西北军这一次的是举世罕见的大捷,一举歼灭了鬼方王族,带回的战俘人数众多,西北军行军打仗那是不在话下,但看押人犯这方面,飞羽卫却更精通,所以这一任务也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飞羽卫身上。
在这帝京郊外的驿站之中,卫邑萧汇合了父亲兄弟,飞羽卫也见到了自家王爷。
段铭承陪同纪清歌迈步进门的时候,坐在屋内的那名中年人目光刚刚望过来就呆住了,一双虎目牢牢盯在纪清歌脸上,几步就迈到她身前:“小妹。”
纪清歌心中顿时了然,只是还没等她开口称呼,这中年武将已经醒过神来,突兀后退一步的同时,已是不由自主红了眼圈。
“你……你莫怕,我以为是……是……”
这原本满身都是武将冷硬气质的中年汉子一时间竟哽咽得说不下去,不得已背转了身子胡乱的摸手帕。
“妹妹莫怪,父亲是见到妹妹便想起了姑母,这才一时伤怀,不是有意要吓到妹妹。”卫邑萧连忙解释道。
而原本在末座位置前眼巴巴直转圈儿的卫辰修也说道:“爹你才见到清歌妹妹就哭鼻子,你叫妹妹怎么接话?”
另外一名面容沉肃的青年男子瞪了卫辰修一眼,瞧见自己老爹半天没摸出帕子,也觉得有几分看不过眼,先上前塞了手帕到卫远山手里,这才对纪清歌温声道:“清歌妹妹与姑母未出阁时候的容貌极为相似,父亲这才一时失态,妹妹莫要见怪。”
有了之前段铭承细致耐心的解说,纵然此刻在座之人还并未正式相见,纪清歌也已然认出了他们彼此。
“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依着长幼次序先行见礼,又望着那个正努力收起失态的中年人:“清歌见过舅舅。”
“好,好孩子。”卫远山眼圈还红着,见面前这个像极了他小妹的窈窕少女福身下拜,只连忙双手来扶,出口的话音还有几分不稳:“好孩子,让你受苦了,是舅舅的过失,日后万事都有舅舅给你做主。”
终于算是彼此相见完毕,卫远山好一阵子才整理好情绪,这才慢慢给纪清歌讲述当年两家联姻之事。
纪清歌静静听着当年戾帝的所作所为,自戾帝裴华钰杀父弑兄登位之后,心知自己得位不正,为了杜绝后患,裴氏皇族几乎被他一手屠了个干净。
面对自己亲族都能如此,对待臣民就更是毫无怜悯之心。
自戾帝上位之后,边关就再没有收到过任何粮饷。
而她的娘亲,卫晚晴,就是在西北军被内忧外患数次逼得濒临绝境的时候,主动提出同意下嫁商贾出身的淮安纪家。
所求不是别的,不过是因为彼时纪家提出的那一笔天价聘礼罢了。
只有得到这一笔聘礼,卫家才能活,西北军才能活。
所以那个从幼时起就口口声声将来要嫁给大英雄的女子,亲手埋葬了她的英雄梦,义无反顾的披上了嫁衣。
这一场联姻,让所有卫家人都如鲠在喉。
堂堂侯爵之女,竟然为了一笔聘礼就被逼得屈身下嫁商贾,这是整个家族的屈辱!
然而为了西北军,为了不让边关城破,为了不让那些所过之处十室九空的鬼方铁蹄踏入中原,他们却别无选择。
可世代武将出身的卫家人却到底想错了纪正则。
他们本以为这一场联姻既然算是女子低嫁,而且婚配对象又是纪家的嫡长子,未来的家主,那么于情于理纪家都理应善待她才是。
毕竟,这亲事也是当时纪家家主纪宏朗亲自来求的。
可他们却忘了,商贾重利轻情义,而纪家,便是此中翘楚。
卫晚晴初嫁纪家的时候,纪家还并不敢很过分,虽然在纪家上上下下的势利眼中,这个侯爵之女不过是空有一个名头,名为侯爵女,却连嫁妆都没带来一分,这样穷酸的侯爵,难怪吃相那般难看,竟然有脸吞了他们纪家的聘礼之后分文不吐?!
彼时前代家主纪宏朗尚在人世,有他的弹压,纪家上下到底还不敢很过分,但对于一个边关长大的爽直女子而言,仅仅是些讥笑的眼神和风言风语,也依然是难以忍受。
那时的卫晚晴,是有与卫家保持书信的。
信中不乏屡次提到她在纪家的不快活。
可卫家又能说什么呢?
他们……确实吞了纪家的聘礼。
那一笔聘礼,早就变成了边关将士们的口中食身上衣。
他们也确实拿不出嫁妆来给自己心尖子一样的女儿作嫁。
在之前的艰难岁月里,卫家自己的产业早就填进了边关。
所以卫家还能说什么?只能一次次的回信,劝卫晚晴多加忍耐,毕竟,日子是慢慢过出来的。
再后来,就是戾帝裴华钰终于彻底发了疯,满朝文武,天下百姓,眼睁睁看着他是如何用血腥手段屠尽了卫家旁支。
风声鹤唳之中,卫家最后一次书信是厚厚的几十张纸,一是叮嘱卫晚晴要小心自身,那一场联姻因为双方讳莫如深的缘故知道的人不多,她尽量不要再暴露于人前,也不要再和卫家通信,免得招致灾祸,其余更多的,都是在叮嘱她为妻之道。
当时卫家的老太君和卫远山的妻子,婆媳二人凑在一处,掏尽了一肚子的淳淳叮嘱,手把手的教给远在江淮的卫晚晴面对家长里短之时该如何应对,如何才能不遭人诟病,如何才能一步步的立稳脚跟。
那两个女人,几乎写尽了所有她们知道的和假设到的事情,唯恐那个曾经明艳爽直的女子会在今后的日子里磕磕绊绊。
这一封满载了担忧和牵挂的信件发出之后,卫晚晴的回信只有两个墨迹淋漓的大字——放心!
当时没人想到这两个字就是卫晚晴最后的绝笔。
自此之后,卫家再不曾收到过来自纪家的只字片语。
甚至在前周倾覆,大夏立朝,都依然如此。
段氏登基之后,卫家也曾有过一两次尽量小心遮掩的发往江淮的信件,却都无一收到回信。
彼时他们还天真的以为是纪家谨慎,毕竟如今新朝建立,他们这些前朝之臣处境尴尬。
虽然大夏太|祖段熙文和卫昊阳曾经算是莫逆之交,但……人心和权柄,向来都是难以捉摸的。
卫家人也不敢赌上自己的女儿去判断新帝是否真的念旧,这一份小心,君臣之间都如此。
这也是为何段铭承不惜拖着伤势也要远赴边关,为的,就是要亲眼一睹卫家是否初心不改。
卫家也是一样,在能彻底对段氏新帝交心之前,他们不想再拿自己的血脉去涉险。
就算新帝难容卫家,也不过是倾了他们边关这些人罢了,卫晚晴远嫁至今,已被世人淡忘,只要不被记起,无论卫家如何,起码她还能安然度日。
这一段往事,听得屋中所有人都黯然无语。不仅纪清歌胸口闷闷的透不过气,叙述此事的卫远山更是数度落泪。
“我们再是如何也想不到,那纪家竟会……竟会……”
这一句话,卫远山终究是没能说完整,眼见屋内气氛过于伤恸,众人也只能尽量打起精神劝慰一番,直到段铭承陪着纪清歌回转下处,天色已经近黄昏。
日薄西山,漫天晚霞,晴空之上绚丽而又辉煌,然而这样的景色看在纪清歌眼中却让胸中酸涩更浓。
卫晚晴,本该就是如这晴空霞光一般明艳肆意的女子……
“往事已矣,别太伤怀。”段铭承温声道。
纪清歌闷闷的嗯了一声,半晌才涩声道:“我想在这近处走走。”
这一份往事,沉重而又悲凉,字里行间到处都是无奈和挣扎,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我陪你。”
纪清歌微微摇头,轻声道:“我想自己走走。”
段铭承没办法,想想好在这是帝京郊外,又有三千铁骑驻扎在咫尺之外,何况还有他麾下飞羽卫警戒四周,也总算少了几分不放心,叮嘱道:“不可远去,虽是驿馆,但到底不是城镇,周围荒僻,切勿远行,飞羽卫们在负责警戒,如有事只管高声呼唤便是。”
见她一一点头应了,段铭承这才停步,目送着纤瘦窈窕的背影慢慢远去,心中却在想着——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才会在情绪不稳时会想要向他倾诉,寻求慰藉,而不是想要避开他呢?
纪清歌神不思属的漫步行了一刻,前方已是野林,现在时近清明,纵然北方不比江淮天暖,也依然是草木新发,一片新绿,鼻端嗅着草木清气多少也缓解了些许胸口的烦闷,纪清歌不由又迈了几步,正出神间,耳边却突兀传来急促的一语——
“姑娘停步!”
纪清歌被突然唤回神思,愕然回头,却见一旁的灌木丛中,一个眉目如画出尘绝艳的陌生男子正面带焦急的望着自己。
“退回来,不可再前行!”
望着这个虽然一身布衣也依然谪仙一般不染凡尘的陌生人,纪清歌心中却不知为何,陡然升起了警惕——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一语出口的同时,纪清歌甚至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