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昼_第33章
到底是入了腊月,北风凛冽,少微比不得那些皮糙肉厚的将士,在校场逛了一圈就有点受不住了,即便如此他也没回到屋内,而是拢着轻裘斗篷躲到背风处。卫率适时地递来暖手炉,少微捧着,脸颊和鼻头冻得发红,还在往校场上张望。
他看到华苍单手架住一人的攻击,轻轻巧巧地一扣,便制住了那人所有的招式。那人似乎在向他求教,华苍也不藏私,又给他演练了两遍。
少微抿了抿唇,上次说好要教他的那几招还没教呢,这边教别人倒是挺勤快。他正想着要不要去提醒他一下,就见华苍已经教完走开了,让那个人自己练习。于是少微转念一想,华苍教他的时候都是手把手慢慢教的,每个动作都细心帮他调整到最好,相比之下,这种随便比划两下的教法可就敷衍多了。
嗯,这样很好。
一阵冷风吹来,少微不禁打了个寒颤。
罢了,还是回屋里去吧。
还没走几步,少微忽然听到拐角处三个人的交谈。
“呵,还真把、把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不、不就是个中庶子……子么,指不定他、他他怎么巴、巴……结来的。”
“就是,哎,我听说他在将军府可不怎么受待见,好不容易攀上太子这棵大树,他还不死命扒着不下来啊。你没瞧见么,太子一来他就靠上去,寸步不离的。”
“也不晓得他怎么勾搭上太子的,太子可真是对他器重得很。先是队正,又是中庶子,什么好处都让他占了。”
“他跟太、太子那么亲、亲亲近,你们说他……他们是不是……是……”
那三人叽叽咕咕地笑,卫率忍不住要去抓他们问罪,少微抬手拦了下来。
他们在这儿多待了一会儿,等那三人走了,少微才出来,刻意走到视野好的地方,看清了那三人的样貌,又询问了校尉他们的名字和所在队伍。
然后他去找华苍告状去了。
少微义愤填膺地道出了事情的经过:“他们太过分了!”
华苍给他倒了杯茶。
少微哪有心思喝茶,皱着眉头问:“华苍,你经常被人这样非议吗?我让你做我的中庶子,羽林军中有没有人排挤你?”
华苍说:“没在意。”
“有的话你告诉我,自己没本事就只会嫉妒别人,恶意揣测别人,这种人就是品行不端!不整不行!”
“是哪三个人说的?”华苍问。
少微报了三个名字:“都是柒队的!”
华苍点了点头:“哦。”
“……”哦?哦完没了?少微满腔愤慨就被这一个“哦”字堵回去了。
华苍道:“这事不该殿下插手,也不值得殿下插手,殿下当时不也知道么,由你出面的话,事情反而更加不好收拾。他们要说就说,翻不出什么大浪,不值得为此动怒。”
少微还是担心:“可是这样会有损你的名声。”
华苍把暖手炉塞他怀里,漫不经心地说:“那就打他们一顿好了。”
少微:“……”
“这个交给我。”华苍说,“打服了就闭嘴了,都是这样的。”
“好、好的。”
少微懵懵地喝了口茶,什么叫都是这样的,这是羽林军的什么习俗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华苍拿出十文钱,对太子说:“请你吃饭,走么?”
第19章 开赌局
腊八节那几日,秣京城中有三处地方最为热闹,一处是香火鼎盛的天德寺,一处是羽林军的大校场,还有一处,是玄武街的义海赌坊。
前两处自不必说,善男信女前往天德寺祈福拜佛,寺院按照惯例施腊八粥;羽林军大练兵,多少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跑去观战助威;而义海赌坊,则是借着大练兵的声势风头,开起了胜负赌局。
在太子殿下公布大练兵的比赛项目后,羽林军将士们便开始摩拳擦掌地报名。义海赌坊是秣京最大的赌坊,也不知老板从哪儿弄来的消息,那边报名刚结束,赌坊里就把比武的人选、射箭的人选和参赛的马匹都挂上了牌,好让人下注。
华苍报名了比武。
刚开始两天是初赛,少微没有以太子的身份出现,只在校场内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了,华苍没上场的时候就做做算术题册,华苍上场的时候就托着腮看一会儿,或者混在人群中给他鼓劲,再让人给参赛者送些点心水果。
比武场上,华苍遇到了柒队那三个嚼舌根的,说来也巧,其中有两人跟他分到了同一组,一个瘦高个,一个结巴。
于是少微就看到华苍来回折腾这两人,打别人他都是利落取胜,本着切磋武技、点到即止的原则,不会让人输得太难看。而对待这两人,就见他先是只避让不出招,把他们钓得脚步踉跄气喘吁吁,再把人拉过来扯过去地打,直打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但就是不给他们个痛快,以至于他们连认输的机会都没有。
两场比武持续的时间都不短,观众们也都看出来他们之间有过节,不过谁在乎呢?只要比赛好看就行了。两人相继输给华苍,华苍在场上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少微听不见,只看到那两人拼命点头又拼命摇头,之后才鼻青脸肿地下去了。
那第三个人倒是从他那组胜出了,不过在下轮遭遇华苍之前,他主动申请了退赛。
少微这下明白那句“打服了就闭嘴了”是什么意思了。
经过三天的初赛,腊八这天上午是比武的最后几场,下午是赛马决赛和射箭决赛,均由太子殿下和凌天中老将军亲自坐镇,足可见其盛大程度,大校场周围可说是人山人海。
这也是赌坊生意最好的时候,义海赌坊甚至就近在校场外设了赌摊。下了注的赌徒们看比赛更是热情高涨,呐喊助威声不绝于耳,每场比赛结束都有人欢喜有人愁,然后又是愈加紧张刺激的比赛和赌局。
少微对华苍的信心几乎是盲目的,他披上斗篷蒙上脸,偷摸着跑去赌摊前,挤了半天才挤进去,甩手就是两张一百两的银票:“押华苍。”
他声音小,赌摊的伙计没听清楚:“谁?押谁?”
少微扯着嗓子喊:“华苍!我押华苍!”
“好嘞!买定离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