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皇帝不太坏_第25章

  苏幕白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了出去。小酒馆呆呆地看着他走了出去,喃喃说道:“今天真是见鬼了,怎么来的都是聊天的,没一个买酒的。”
  出了门,天上飘起了细濛濛的雨丝,苏幕白没有回江陵府衙门,而是直接赁了一匹马,快速向城外奔去。
  纵马狂奔了一天一夜,苏幕白来到了一座山下,此时的雨越下越大,他下了马,牵着它走上了山上的羊肠小道,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近三个时辰,才翻过了山,几个村子出现在眼前。
  他精疲力尽地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当门开的时候,他一头栽了下去。
  当苏幕白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换上干净的衣服,身上盖了一床虽破旧却非常整洁的被子,屋外隐约传来熬草药的味道和小声的私语声,
  苏幕白撑起胳膊坐了起来,觉得浑身软弱无力,门吱地一声被推开,一个姑娘端着个药碗走了过来,苏幕白一看,差点跳了起来  “姑娘,是,是,是你呀!”
  “对,是,是,是我呀!”,姑娘边模仿着他说话,边调皮向他眨着眼睛。
  把药递给他,又说“每次见到你,不是一身酒,就是一身泥,要不就是一身雨,你可真是个奇怪的人呢”.
  一个老妇人走了进来,看到他醒了,便双手合十,感谢菩萨,口里却说:“年轻人,你可吓死老身了,我一开门,你就这么直挺挺地扑了过来,身后还划过一道白花花的雷电,哎呀妈呀,我还以为你被雷劈了呢。细看看,这长得也不像个坏人呀,我就支使老头子去神医谷把张姑娘请了过来,也是你福气大,张姑娘刚好游历回来,这才救了你一条小命啊,哎呀妈呀,可是急死我了呢。”
  苏幕白见老妇人虽高门大嗓,但言语间的担忧令人动容。忙要起身谢过,老妇人走过来一把摁住,“书生就是礼多,快,先把药喝了”.
  苏幕白举起手中的碗,一饮而尽,姑娘哧地一声笑了“你这人,喝药也跟喝酒似的,还一口焖”,苏幕白回来句“不如酒好喝”.
  老妇人在一边打趣道“多俊的后生呀,喝什么酒,小心以后把媳妇喝跑了”,听到媳妇二字,苏幕白瞟了姑娘一眼,脸红了。姑娘瞅了他一眼,嗔怪道“瞧你嘴角上弄的,跟个小孩子一样。”,说着掏出一方手帕轻轻地替苏幕白擦了擦嘴角。苏幕白感到全身发烫,脸更红了,
  老妇人说,“瞧这书生脸红红的,这风寒可真厉害。”姑娘又噗嗤一声笑了,眼风柔柔地看着苏幕白。又替他把了把脉,说下午再来看他,便出去了,望着那道窈窕飘逸的身影,苏幕白觉得满屋子都是春天的味道。
  喝完药,又沉沉睡去,待再醒来时,发现外面雨已经停了。
  苏幕白披衣下床,朝村子里走去,当他得知每家所购佃土地的数目时,不禁目瞪口呆,每家每户实际拥有的土地数量整整比府衙造册上少了十亩,他急急地又询遍了前后的四个村子,每家或购或买,都不会超过十亩,都是五等地,那么帐上卖出佃出的此四个村里数量都是十亩以上,有的甚至百亩,那么多卖出的地,去了哪里?一老头指着山的那一边,羡慕地说“那里,千里沃野,都是三等以上好地,也不知是哪个贵人的?”苏幕白脑袋轰的一声,像要炸开一般,他急急地回到老妇人家里,留下了银两,谢过相救之恩,又把身上带的折扇交给老妇人,让他转交神医谷的姑娘,便飞身上马,急急离去。
  雨后的风冰冷刺骨,苏幕白却感受不到,血液直往脑袋里撞,全身被愤怒的烈火烧得濒临爆炸,他紧紧咬着牙关,在泥泞的山路上疾步如风,当来到官道时,飞身上马,风驰电掣向江陵而去,在凛冽的寒风中,在疯狂颠簸的马背上,他理清了所有的事情。
  公侯为逃避多年赋税,把手中的三等以下的土地卖给官府,转让价格都是按市价结算的,这一关,官府在核定地价的时候有没有替公侯藏猫腻,这还没有证据.
  土地到了官府手里,官员手里便掌握了两项至高无上的权力,一是核定土地等级,二是代皇朝公卖或佃出土地。整个江陵府,上至四品的范青,下至八品的主薄,哪个家里没有十几乃至上千亩地,他们是暗箱操作核定土地等级的受益者,利益交错,官官相护,家里有着一等的土地,却按帐册上核定的三等土地交税,但,这点小猫腻并不能让他们满足,借偏远的山村村民户籍,虚售土地。比如售了五等地三十五亩到一户上,实际这户也就得了那五亩真正的五等地,而那实际上三十亩三等地四等地便进了官员的手中,如此,即不违背朝廷严禁官员再置土地的严令,又以五等地的价格买到了三等地。这算盘,打得可是贼精。
  苏幕白粗略估算了一下,李家村四个村有一千二百户,虚报的整数土地便达到了八千亩。整个江陵府购入公候土地一万四千亩,也就是说,只有六千亩是按规定流转到了无地或少地的农民手里,而一多半从旧公侯手时流到了新权贵手里,此中皇朝更是流失了大量的税赋和垫付的转让土地的银子.
  而这些,统统被那穿着皇朝官袍吃着皇朝俸禄的硕鼠吃到肚子里。
  苏幕白突然勒住马,停在路上,他要冷静下来,这个案子太大,他要拿到证据,赶回上京。他突然想到一事,猛地拍了一下脑袋,骂道“蠢货”,便打马急急往回赶去。
  他要回去拿到村民们的购地佃地文书,这是唯一的最重要的证据。
  当他打马回到山下的时候,山上一个红点飞快地向自己走来,是那个姑娘,姑娘着急地看着他,手里拿着那把折扇,锐利的风吹乱了额前的黑发,漂亮的眼睛里写满焦虑,在漫天遍地的寒冷中,那团温暖的火扑到了自己面前.
  他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仿佛抱住了三月温暖的阳光。
  第22章 证据
  走在泥泞的山道上,听到苏幕白去而复返的原因,姑娘调皮地冲他一笑,调侃道“我还以为你扬马加鞭,顶风冒雨地赶来,是为了回来找我,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啊”,苏幕白抓过她的手,放到嘴边帮她哈着热气,又拉着放到了心口的位置,双眼深情地盯着她。
  姑娘娇嗔道“你这个大坏人,大酒鬼,再也不跟你说话了。”急惶惶地抽出自己的手。苏幕白第一次看到姑娘脸红的样子,不禁痴了。两人都没有说话,觉得过了很短短的时间,便到了山下的村子。
  姑娘看了看苏幕白,轻声地说“你从外地来,未着官服,未乘官驾,他们是不会放心把地契交给你的。我从小在附近神医谷长大,经常帮村民们行医,他们对我很是信任,你在这等着,我去帮你把东西拿来。”苏幕白有点不放心,但想想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即便自己亮出身份拿到地契,只怕会打草惊蛇。便嘱咐了姑娘要注意安全,便站在一棵大树下等着。
  小半天的功夫,姑娘背着一个包袱行色匆匆,骑了一匹黑马,飞奔而来,到大树下时也不停留,只朝苏幕白喊道“快走”,苏幕白翻身上马,随着黑马,急驰而去。
  到达江陵城的时候,苏幕白想回衙门取出假帐册,一起带回京,作为范青贪墨的铁证。姑娘神色冷静,按住他,来到一个小茶肆,喝茶听曲,直坐到天黑,才附在苏幕白的耳边,轻轻地说“你不会武功,在这里等我,你说的东西,我去帮你取来。”说罢便从包袱里取出一件黑色披风,快步走了出去。
  姑娘轻功很好,记着苏幕白路上跟他说的方位,不大一会便摸到了府衙帐房下。轻手轻脚地用匕首撬开门,闪了进去,屋内一片漆黑,架子上帐册堆积如山,正在发愁李家村的帐册在哪里时,忽听到墙角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她一个转身,伸手便抓出一人,是个年轻的书生,书生看到架在脖子上的匕首,手里的包袱吓得啪地掉到地上,哆嗦着说“女侠饶命,地上包袱是女侠所要之物,尽可拿去。”姑娘拿起包袱,拆开,打眼一看,便系在背上,飞掠而去。
  回到小茶肆,看到苏幕白早已等在马厩旁,看她来了,忙牵了两匹马,趁着浓浓夜色,飞马向上京驰去。
  苏幕白出去买酒后两天未回,范青殷勤地向一起来的上京官员询问,要不要出去找找,得到的是不以为然的哈哈大笑,“范大人太小心了,谁不知苏大人生性洒脱,好酒如命,可是大名鼎鼎的京城第一酒仙,这会啊,还不知在哪个酒窖里喝酒呢。”范青听了,压下了隐隐的不安
  但当第三天的时候,这种不安被迅速扩大,他相信他这么多年在官场练就的直觉,果然,一小史匆匆来禀,帐册被盗了,恰好是李家村的。
  范青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眯了眯狭长的眼睛,迅速出了门,打马来到了一个高门,直接从旁边的小角门进了去。
  “什么?你太大意了,什么时候的事?”屋内一个女人高声斥道。
  “应是昨夜。”范青低头,唯唯诺诺,只是称罪。
  “别惊动官兵,派府兵去追,务必拿回帐本。”
  “苏幕白怎么处理?”
  女人目光清冷,做了个杀脖子的动作。:
  去上京的官道上,一白一黑两匹马裹着呼啸的寒风,风驰电掣而来,马嘴角喷出大团大团的白色热气和流成线的涎液,都在提醒着马的主人,它的体力已经快到极限了 。眼前出现了一条河,红衣姑娘翻身下马,牵着它来到河边喝点水,马的肚子剧烈地起伏,面对着河水竟歪过头去,前蹄一软跪了下去,悲哀地嘶鸣着,姑娘急忙跑到河边,用手捧起一捧水,来到马前递到马的嘴边,黑马伸出舌头舔了舔,慢慢地吮了进去,姑娘大喜,来来回回地捧水给黑马喝。
  “不能再这样拼命了,它需要休息,反正还有一天就到上京了。”苏幕白边饮白马边说道 。
  “好,你在这里给它们喝点水,我去那边村子里弄点草料,顺便看看有什么我们可以吃的。”
  “好,你注意安全。”苏幕白轻轻说道
  红衣姑娘点了点头,飞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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