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娇_分卷阅读_258

  李端同意了林氏的决定:“那我们就连夜走。”
  林氏点头。
  母子俩把该带的东西都打包搬上了骡车,趁着临安城还没有宵禁,悄悄往苕溪码头去。
  不过,去苕溪码头的时候会经过青竹巷。
  静谧的小巷,家家户户粉白色的墙头都露出青翠的竹子。
  李端不由多望了两眼。
  就看见两顶青帷轿子停在了青竹巷的后巷,轿帘打开,裴宴和郁棠一前一后地出了轿子。
  李端手中一紧,趴在了车窗上。
  只见裴宴拉了郁棠的手,不知道对郁棠说了几句什么话,郁棠已是满脸的娇羞,低下了头。裴宴犹不满足似的,还轻轻地顺了顺郁棠纹丝不乱的鬓角。
  郁棠不仅没有恼怒,还抬起头来似娇似嗔地瞪了裴宴一眼。
  李端跌坐在骡车里。
  林氏关心地问:“怎么了?”
  李端摇头,半晌都没有吭声。
  裴宴和郁棠……很多他不解的事突然间都豁然开朗起来。
  他打了个寒颤。
  难怪人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最毒却是妇人心。
  她这是要为卫家的那个小子报仇吗?
  李端心里乱糟糟的,回忆着和郁棠相识之后发生的事,不知道哪件事做错了,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以至于弄成了今天这样的场面。
  他若是后悔,来得及吗?
  又应该从什么时候开始改正呢?
  李端连这个都不知道。
  林氏看他突然脸色煞白,压根就不相信他的话,而是想了想,吩咐赶车的车夫:“回转头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事让你这么失魂落魄?”
  最后一句话,问的是李端。
  李端忙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件事。您别这样大费周折了,我们还是快点出城,快点回杭州城吧!我们走了这么长的时候,杭州城那边也有一大堆事等着我们呢,我们犯不着在临安城耽搁时间。”
  可赶车的是林氏的心腹,林氏疾言厉色,他怎么敢不听。
  然后林氏看到裴宴送郁棠上了轿子,裴宴还捏了捏郁棠的手,等郁棠的轿子消失在了青竹巷的后巷,裴宴这才坐着轿子离开了青竹巷。
  “贱,人!”林氏咬牙切齿地道,“难怪你阿爹会入狱!我要杀了她!”
  李端没有吱声。
  林氏面容狰狞地拧着李端的胳膊,低声怒吼:“你听到没有?我要那个贱,人死!你听到没有!”
  李端吃疼,却不动声色,低低地应了声“好”。
  李家的骡车悠悠晃晃地到了苕溪码头。
  李端扶着林氏,上了雇来的船。
  裴宴这边立刻就得了消息。
  “还是回了杭州城?”他放下手中的笔,问裴柒,“不是说杭州城的物业都卖了吗?他们住在哪里?是谁给他们帮的忙?”
  “是沈先生。”裴柒皱着眉道,“沈先生以自己的名义在小河御街不远处给李家租了个两间的河房。”
  裴宴冷笑,接过小厮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道:“也就是说,沈善言还指望着李端读书当官重振家业呢?他最近是不是有点闲?你去叫了胡兴过来。”
  让胡兴找点事给他做,他就没空管闲事了。
  裴柒应声而去,裴宴也没有了写计划书的兴趣。
  这个夏天,他在临安的时候,除了处理裴家的庶务,就是在郁家的铺子里蹲点了,不仅把剔红漆的工艺弄了个明白,还帮着郁家改善了很多不合适的地方,不仅让郁家顺利地做出了新的模具,还准备把这些写成一本册子以供郁家的人参考,郁家有了这本书,就可以吸引一些附近有手艺的人来投靠,这样,郁家的作坊生产能力会得到大幅度的提高,就能接更多的订单了。
  他推开窗户,静静地吸了几口气,觉得自己得去郁棠面前邀个功了,不然这小丫头肯定把他给忘到脑后去了。
  她都回去两天了,却没给自己带个信来。
  看来他们的婚事还是提早点好了。
  顾昶是九月二十六,他们定在十月初六好了。祭了祖就出嫁。他们家还可以过个好年,多好!
  裴宴越想越觉得不错,索性自己去翻了黄历。
  只是他黄历没看几页,胡兴来了
  裴宴把身边服侍的打发走了,和胡兴筹划着李家的事:“新来的乌知府是四川人,应该和沈大人没什么交情,但你也要去查一查。最近新桥镇不是出了一起媳妇杀婆母的案子吗?沈大人是当世大儒,又是县学的教谕,也应该担负起教化百姓的责任才是。县学里的事到可以放一放。至于李家那边,街坊邻居难道不在乎和一个贪官的儿子做邻里吗?还有李家在临安的宅子,那么大,又是落难时分,这风水不怎么好啊,应该不太好卖吧?”
  胡兴会意,笑眯眯地应声而去。
  裴宴把没有写完的册子拿出来重新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回房更衣梳洗,去了裴老安人那里
  裴老安人刚刚回府,正听管事禀着中秋节礼的事。
  裴宴道:“怎么没把郁小姐留下来帮您?”
  裴老安人就哭笑不得地拿着手中的册子拍打了儿子几下,道:“‘见过偏心的,可没见过你这样偏心的。端午节的节礼是我手把手教得她,难道她还不会不成?”
  裴宴厚着脸皮:“中秋节不正好给她练练手吗?到了春节的时候您就不用管这些事了,只管和毅婶婶她们嗑瓜子,说闲话,多悠闲自在啊!”
  第三百一十九章 除服
  这话里可有话啊!
  裴老安人那也不是普通的女子,闻言立刻警觉地坐直了身子,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哦!敢情这是人还没有过门,就先惦记着我手里的管家权了!
  裴宴原来没想这么多,不过是心里总惦记着郁棠,希望想见到她的时候就立刻能见到罢了,听母亲这么一说,他也警觉起来。
  要是有人以为郁棠想争这管家的权力……当然,她若嫁了他,这权力本就应该是她的,可他不能让别人误会她是冲着这个来的。
  裴宴嘻嘻地笑,给母亲捶着肩膀,道:“只有您把管家权当个香饽饽,我才不稀罕呢?这不是家里的事多,二嫂却要忙京城里的事,我想让您清闲清闲吗?”
  裴老安人对幺儿的话一句也不相信,不过,她觉得幺儿也没有说谎,他的确是不太稀罕家中的管事权。
  可能还是想和郁氏腻歪在一起吧?
  裴老安人就白了儿子一眼,道:“人家过了这个中秋节,以后不管是端午中秋还是春节都得在我们家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真的吗?”裴宴惊喜道,“那您是想娶个媳妇好过年,把我们的婚期定在春节前吗?”
  兜了半天的圈子,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裴老安人哭笑不得,拿着账册又狠狠地拍打了裴宴好几下,这才道:“那你说说看,哪天是好日子?我就顺了你的意,让你哪天娶媳妇。”
  裴宴可不相信他姆妈是个这么好说话的人,可他心里的确痒痒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转,还是道:“我觉得十月就不错。等把我的婚事定下来了,我可能还得去趟京城。您也知道,我恩师家里出了事,子衿兄已经被恩师留在了京城,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一趟,安慰他老人家一下,给子衿兄出出主意什么的。”
  他很想去吊唁张绍。
  想当初,他在京城的时候,张绍对他很是照顾。
  如果不是遇着他还在守孝,又有裴老太爷临终遗言,他早就去了,不会来求裴老安人了。
  裴老安人一时拿不准裴宴是想进京还是想成亲。原本她是觉得要让郁棠嫁得体面一点,最好是明年开春成亲,但现在听儿子这么一说,她又有点想让郁棠拴拴裴宴的心,觉得早点成亲也好。
  “那我让你二兄去跟吴老爷说说。”她沉吟道,“你早点成亲,我也能早点放心。你的几个侄儿也能早点开始谈婚论嫁。”
  裴绯的婚事也要开始准备了。
  裴宴达到了目的,笑着陪裴老安人说了半天的话。
  裴宣得了消息,也觉得这样挺好。
  裴宴他们是管不住了,看能不能用温柔乡绊着他了。
  他去跟吴老爷商量。
  吴老爷去了宁波还没有回来,等到吴老爷从宁波回来,已经过了中秋节。
  他立刻去见裴宣,听说裴宣是为了郁棠的婚事找他,他击掌称好不说,还对裴宣道:“嫁妆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我们这边都准备的七七八八的了。就算是一时有疏忽的,这不还有满月周岁吗?郁家决不会短了郁小姐的。”
  别人不知道,裴宣却知道,郁家投了苏州江潮的海船,江潮平平安安把船带了回来,郁家肯定发了一大笔财。
  他笑着把之前和裴老安人商量的几个日子写给了吴老爷,让吴老爷带给郁家,由郁家选个日子。
  吴老爷非常的高兴。
  裴宣索性把关于郁棠的陪嫁也挑明了:“郁家只用给郁小姐准备些日常用的,这田庄、铺子,一半由遐光那边出,一半由老安人出,让他们家放心,不会亏待了郁小姐的。”
  吴老爷非常意外,随后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感慨,给郁文回话的时候道:“到底是世代耕读之家,二老爷说这话的时候,半点不勉强,这样的涵养,这样的心胸,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们家阿棠真的是找了个好人家。让她好好地去人家家里过,以后就算是老安人分了什么东西给二老爷这一房,那也是一碗水端平,万万不可生出什么心事来。”
  郁文也没有想到。
  日常用的花银子就能买到,可陪嫁的田庄和铺子却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他也很是感慨,回去和陈氏说了。
  陈氏却另有担心,道:“不会别人一看就是裴家给的吧?那还不如不要呢!”
  郁文把单子给陈氏看,道:“要不怎么吴老爷赞赏有加呢,你看这单子。田庄在湖州那边,铺子在天津卫,别人看了,只会觉得是我们家在附近买不到田庄和铺子,舍近求远,想办法给姑娘做面子,不会想到这些是裴家给的。”
  陈氏连连点头,对裴老安人感激不尽,对裴宴这个女婿怎么想怎么好,连声道:“将心比心,我以后也会把裴老安人当长辈孝敬的。”
  虽说她和裴老安人因为联姻成了一辈人,可裴老安人比她年长,对郁棠又这么好,她不介意事事处处都以裴老安人为尊。
  郁文在这方面没有多想,和陈氏商量着郁棠的婚事:“为了避免别人家以为我们阿棠的陪嫁不合理,我准备把我们家在苏州发了财的事宣扬出去。”
  陈氏非常的赞同。
  没几天,临安城里的人都知道郁家和吴家发大财了。
  一时间来给郁棠说亲的人简直要踏破门槛。
  裴宴却趁着这个机会给郁棠送了个丫鬟过来,说是给郁棠做陪嫁的丫鬟。
  那丫鬟叫杏儿,比郁棠小上两岁,却长得桃眼杏腮的,十分漂亮不说,还带着几分天真浪漫,看着就让人喜欢。
  陈氏大为紧张,悄悄地和陈婆子道:“不会是三老爷自己挑中的通房吧?”
  等成了亲,郁棠总有不方便的时候,这个时候就需要通房丫鬟了。有能力的人家,为了拿捏住后院,通常都会带两个漂亮的丫鬟做陪嫁,让姑爷选其为通房丫鬟。当然,也有姑爷不待见的,偏偏不从陪嫁丫鬟里选,在自己从前服侍的人里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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