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欢_分卷阅读_353
他不是胡乱夸赞宋成暄,他一路走来,到处乱成一团,京卫的将军见到他也是神情茫然,如同无头苍蝇,完全失去了方向。只有宋成暄神情清明,带着这一队将士,行动迅速,一切仍旧井然有序。
见到宋成暄,他也才算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心中认定只有宋成暄才能平息此乱,这样的感觉仿佛很熟悉,曾几何时……先皇病重,朝廷乱成一团,他们都怕张家会夺权,然后迎回了魏王。
成王摇了摇头,看着宋成暄的背影怔愣,他怎么会将宋成暄比成魏王,他真是老糊涂了。
……
城外。
宗室的车马依旧在官路上奔驰。
“停……停下来……”
昭怀郡王身边的管事大喊:“歇一会儿,郡王爷的身子受不住了。”
第六百零七章 变脸
昭怀郡王的马车停下来。
宁王立即下马去查看情形,只见昭怀郡王靠在车厢上,郡王妃不停地用手拍抚着老郡王的胸口。
简王看看周围上前道:“老叔,现在还不安全,您再坚持一下。”
昭怀郡王摇了摇手,半晌才喘过一口气:“哪里……能安全?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简王道:“总不能就被跟上来的亲军抓到。”
昭怀郡王道:“你们……走吧……带上我们也是拖累……我哪也不去了,等着……去见齐氏列祖列宗。”
宁王脸上露出几分不甘:“我们都是皇室,都是齐氏子弟,如今就像丧家之犬,我跟着老叔留下,我也不走了。”
“王爷,”宁王妃不禁道,“您……您跟老叔不一样,您……老叔看着圣上长大,说不定圣上念及情意不会对老叔如何,我们……”
宁王妃还没有说完,只见宁王目光微闪,宁王妃立即闭上了嘴。
简王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
除了成王之外,现在地位最高的就是宁王,宁王的态度十分重要,宁王说不走,众人就相继都从马车中走出来。
宁王抿了抿嘴唇,眼睛中一闪胆怯:“可这样被追上也是死路一条,若是能跟着老叔一起进宫跟皇上说说,哪怕王位不要了,也比这样逃命要好。”
顺阳郡王脸色阴沉不定,他看着宁王皱起眉头:“之前大家一起逃出来的,现在就要分道扬镳不成?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华阳长公主下了马车:“宁王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马车上都是女眷,我们也逃不了太远,就算到了顺德,河南都司也未必会帮我们,我与河南都司卫所都指挥使虽然有些交情,可寻常事还好,这事关谋反……”
华阳长公主说完看向宁王:“宁王爷也与那都指挥使交好,可觉得他会为了我们背叛朝廷?”
宁王立即否认:“我与陈指挥使不熟。”
“都到了这个时候,”华阳长公主目光中露出几分讥诮,“宁王爷何必再躲躲藏藏,大家一起想法子才有可能脱身,每年陈指挥使都要送份礼物来京,陈指挥使长子的生辰贴早就捏在宁王手中了,若说我们这些人谁能说服陈指挥使帮忙,也只有宁王您了。”
宁王脸色一变再变。
顺阳郡王皱起眉头:“宁王爷说要留下照顾郡王爷,该不会是准备甩了我们,自己直奔山东与陈指挥使汇合吧?”
“哪里会有这种事,”宁王瞪圆了眼睛,“我也年纪大了,这些年身子虚空,恐怕途中不济……这才想着与老叔做个伴,再说大家分开有什么好处。”
华阳长公主冷笑:“分开了大队人马可以引开朝廷追兵,到时候宁王也就安全了。”
宁王脸涨得通红,看着华阳长公主:“长公主与圣上最为亲近,这样说是想要让我们分崩离析,长公主借此立功,圣上也会不计前嫌……”
“不计前嫌?”华阳长公主目光锐利,“我做错什么了?我一个女子如何能够谋反?还不是因为被人连累。”
“那可不一定,”宁王道,“从前也不是没有女皇帝。”
“够了,”昭怀郡王听到这里,怒气上涌,忍不住一阵咳嗽,“你们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齐氏子弟从前如何威风,随便一个立在人前都要让人敬佩不已,并非他们是皇亲国戚,他们为大周立下赫赫战功,一心忠君为国……”
昭怀郡王看向宁王:“你祖父当年在西南平定大理之乱,最后杀剩十余人,仍旧坚守城池等到了援军,你这样将宁王府的脸面都丢尽了。”
“老叔,”宁王一脸苦相,“如今不比从前了,从前齐氏子孙个个骁勇善战,现在谁敢领兵打仗,安王和魏王的结果您不是没有瞧见,我整日战战兢兢,龟缩府中不敢露头,最终还要被人冤枉谋反。”
宁王话音刚落,华阳长公主厉声道:“事情没有查明之前宁王慎言,也许是有人从中挑唆,我总觉得今日的事不简单,现在冷静下来,当时不该糊里糊涂地逃走,现在才是有口难辩。
或许杀了我身边护卫的人并非皇上派来的,成王谋反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那些人奉成王之名挑拨我们与圣上的关系也不一定。”
宁王看向华阳长公主:“长公主是何意?让我们冒险回去试一试吗?”
华阳长公主道:“方才说要回城的人是宁王,宁王又这样说,果然是有别的心思。”
顺阳郡王走到简王身边,趁着众人没有注意,他低声道:“你也拿个主意,事到如今该怎么办?”
简王皱起眉头看着来路:“朝廷兵马随时都可能会出现,再试探一下皇上的意思不是不行,只怕追来的官兵二话不说就要杀人,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
顺阳郡王看向华阳长公主:“可大家不一定同心,再过一阵子真的体力不支,有些人或许就要留下来。”
华阳长公主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昭怀郡王身体也支撑不了多久。
简王皱眉道:“那也不能丢下他们,昭怀郡王爷是我们的长辈,还有那么多女眷,他们出了事,我们就算逃脱了又能如何?”
顺阳郡王脸上露出惭愧的神情:“那要怎么办才好?只要人追上来,我们如何能顾及那么多人,而且……我儿跟着安义侯世子爷出了京,说是去查案也不知道到了哪里,我怕他不知情时被朝廷拿个正着,我……唉……”
“眼下想不了那么多,”简王道,“我看要立即整合人马,留下一些护卫与我们殿后,这样等朝廷追上来,我们试探朝廷的态度,就算他们一心要杀我们,我们还可以为女眷争取足够的时间。”
顺阳郡王仔细想了想,简王的话仿佛十分有道理,就算是他也会被简王劝服。
简王郑重地换看四周:“留下的人不免要面临危险。”
顺阳郡王没有说话。
简王重新走到昭怀郡王马车旁:“不能再耽搁下去,我们要立即下决定,我与顺阳郡王、宁王一起带着护卫留下,剩下人护着老叔、女眷和孩子们离开,这是最为稳妥的法子。”
众人面面相觑,宁王一味推脱,华阳长公主不免被情绪左右,顺阳郡王一向只会耍嘴,到了最后只有靠简王拿主意。
终于昭怀郡王先点头:“眼下只有这样了。”
“我……”宁王道,“我还是护着老叔走,我……我骑术不好,手无缚鸡之力,留下只会找麻烦。”
简王面色一沉,脸上的神情不容置疑:“如今大家一体,谁也别想着独善其身,我们家儿老小全都在此,任何一个举动可能都会害死他们,既然在城中已经决定一起走,就没有反悔的道理,除非所有人都能平安,盘算自己的利益只会成为害死大家的罪魁祸首。
一旦让我发现有人存着这样的心思,别怪我不客气。”
简王说完这些看着宁王:“你必须留下帮我们。”
宁王怔怔地望着简王,平日里和善的简王仿佛一下子变了模样,顿时变得这般威严而果决,让人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宁王吞咽一口,紧张地声音发颤:“我……我留下。”
第六百零八章 互相告别了
简王下了决定,众人立即扶女眷们上车。
简王妃犹豫片刻快步向简王走去:“王爷……我们一定要走吗?”
简王妃眉宇中满是忧虑和惧怕,多年的夫妻彼此了解,简王妃是个凡事都会摆在脸上的人,总是让他能一眼看透不用再费心去琢磨。
简王叹了口气,目光微深:“我也不想,但现在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王爷,”简王妃迟疑片刻道,“若不然我们不争了,就跟宁王爷说的那样,回去请皇上收回爵位,我们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做王爷能怎么样,富贵荣华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一家人都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好。”
简王默不作声地看着简王妃。
简王妃道:“妾身真是害怕,这样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走吧,”简王吩咐道,“照顾好莹月。”
简王心意已决,简王妃不再说什么:“王爷自己要小心,我们在前面等着您。”
简王望着简王妃离开的背影,神情微微有些波动,他选这样一个单纯的傻妇人,是因为她眼睛里只有家中的事,从来不去思量其他,嫁人了就将目光都放在夫君的屋子里,生了孩子就围着孩子团团转,唯一恼他是因为太后赏赐下来的宫人,无非是觉得他将宫人收在屋子里做了妾室。
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都没看到。
如果在别人眼中,这就叫做愚蠢吧!
简王收回目光,等着女眷和昭怀郡王的马车远去,这才看向宁王和顺阳郡王:“至少争取出半个时辰的功夫,不能让京城的消息传出去,否则他们很快就会被拦下来。”
简王话音刚落,就有护卫来禀告:“朝廷兵马追过来了。”
简王立即翻身上马。
宁王脚下发软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他愤恨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顺阳郡王,然后担忧地看向女眷离开的方向。
如果有什么闪失。
顺阳郡王回了一个眼神:你死了,我也逃不脱。
宁王咬牙切齿,这事过去之后,如果他还是宁王,就将这坑货做成人彘,免得再出来祸害别人。
……
华阳长公主的撩开帘子,与简王等人分开已经有几个时辰,天色马上就要黑下来,她现在也摸不准他们的前路到底在哪里。
所有的车厢中都一片安静,没有人说话就显得更加紧张。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女眷们准备喘一口气再歇一歇。
华阳长公主和顺阳郡王妃从车上走下来去看昭怀郡王。
昭怀郡王虽然精神依旧不好,却没有方才那般虚弱,他向周围看去:“已经离开京城这么远,前面的驿站还有一段距离,天马上就要黑了……”
如果有人想要向他们下手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华阳长公主道:“老叔怎么想?”
昭怀郡王叹口气:“我与你都想要回城,加上这些女眷行动不便,早晚都是拖累,而且只要我们都好端端的,就还有回头路,有可能会被朝廷招揽回去。
反过来,我们若是死了那局面就不一样了,他将我们都杀了嫁祸给朝廷,不管是宁王还是顺阳郡王或是别的皇室宗亲,都会铁了心走上这条谋反之路,而且他也就有了足够的借口扯出反旗。
是朝廷先不仁,不能怪他不义。”
简王妃正好走过来,听到昭怀郡王的话一脸茫然:“郡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您在说谁?”
华阳长公主望着简王妃:“你还不知晓?”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也不怪你,他藏得太深,我们都没有想到,要不是徐大小姐问我老王爷的事,我也不会起疑心。”
老王爷。
简王妃看着华阳长公主:“长公主说的是,我家的老王爷?”她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