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贞妇_分卷阅读_1
《不做贞节妇》
作者:猫咪爱柠檬
文案:
独守空房十八年,
萧淑云给林家挣得了一块贞节牌坊。
直到死前,
由她一手养大的小姑子林娇才涕泪满面地告诉她,她哥哥林榕没死。
非但没死,还娶妻生子,过得十分美满。
甚至他压根儿就没有远离过她,
不过是隔了两道河,十里地。
而她,
却孤苦了一辈子
……
死不瞑目的她,
再次睁开眼,
竟回到了十年前
……
一句话简介:重生后,妇德什么的,都是浮云了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天作之合 宅斗 重生
主角:萧淑云 ┃ 配角:很多 ┃ 其它:
第001章
天色才刚蒙蒙亮,通往菩提寺的山门前,已然熙熙攘攘聚集了许多上香的人。
萧淑云坐在马车里,双眼放空,一直呆呆地看着虚空的某一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任何动作了。
绿莺提起搁置在黑漆丁香花纹小几上的瓷白茶壶,轻手轻脚的将配套的一个小茶盅里注满了清茶,随后,担忧地看向自家主子。
自打坐上马车,出了家门,奶奶就是这个模样,恁的专心致志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唬得她也不敢出言打扰。
百般无聊的等了会儿,终于,山门开了。
巨大的红色铁门发出刺耳难听的摩擦声,惊动了萧淑云,她呆滞的双瞳中,眼波忽而变得凌乱,随即微眯起眼睛,面孔上倏然变得冷凝决然,吩咐绿莺:“和长安说,去碧溪镇。”
绿莺惊了一跳,忙问道:“奶奶去那里是——”
“不必多言,只管去就是。”萧淑云待绿莺一向和煦,鲜有的疾言厉色。
绿莺心中一慌,哪里还敢多言,转身撩开了车帘子,同赶车的长安道:“不必去菩提寺了,转道去碧溪镇。”
长安先是一怔,随即整个人就跟着颤抖了起来,他勉强按捺住了忽然间惊乱的情绪,偏过头问道:“为何?奶奶要去碧溪镇做甚?”
绿莺眉毛一挑,厉害道:“恁多废话作甚?叫你去,你就去。”说着落下了帘子,转头就又看见自家主子,见她还是眉头紧锁,面露凝重,虽是满肚子疑惑,却又不敢多问,便缩在车角,也闷不吭声起来。
碧溪镇毗邻朝和县,绿莺被卖去萧家前,娘家就住在那里。后来跟着萧淑云嫁来了林家,因着离家近,绿莺便在萧淑云的默许下,抽空回了趟家。只可惜,却是人去屋空,房子早就没了顶,墙壁也坍塌得只剩下了根基。
绿莺去过,自是晓得这去路如何,行程多远,可坐在马车里,却是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马车却还在辘辘行驶着。
绿莺心中困惑,便不时撩开了窗帘往外看,渐渐的,她发觉了不对之处,脸上蓦然一沉,撩开车帘凶道:“你做什么?奶奶要去碧溪镇,你这故意绕圈子,存的什么心思?”
这碧溪镇同朝和县之间,只隔着十里路,两道河。那十里路又是官路,造得宽绰又平缓,若是坐了马车去,也不过一个时辰,便能到了春江码头。
到了码头后,弃车换船,转到了江对面,再雇一辆马车,去往碧溪河,再做了小舟驶向对岸,下了船,便是碧溪镇里头,最热闹的一个地方了。
被绿莺一句话戳破了实情,长安脸上的血色瞬间便退了个干净,惊惶无措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正了,咽了几口唾液,磕磕巴巴回道:“我哪里绕圈子了,你不识路,就莫要胡诌。”
绿莺大怒,立时回嘴道:“我哪里不识路,分明就是你在兜圈子。”眼睛一瞥,瞅见一个在路边儿卖茶的凉棚,不禁气急败坏道:“你看你看,这凉棚刚才我便瞅见过,如今又看见,你不是在兜圈子,你在做甚?”
这二人的争吵引起了萧淑云的注意,她竖耳听了片刻,不禁纤眉紧蹙,疑上心头。长安为何兜圈子,莫非他不愿意让自己去碧溪镇不成?只是,他又为何不愿自己去?
外头,长安自然是不肯认的,非要说是绿莺看错了眼,冤枉他。绿莺气得要死,就同他唇刀舌剑起来。
绿莺半跪在车门处,车帘子被她高高撩开,萧淑云眯着眼瞧过去,却见冷清稀薄的阳光,就那样落在了,长安苍老垂暮的侧脸上。
萧淑云一阵恍惚。
长安只比她大了两岁,她如今才二十四,长安他,也才二十六岁,可瞧起来,却好似四五十岁的人了,竟是满脸的褶子干皮。
想起自己才嫁进林家的时候,这长安年轻俊朗,伶牙俐齿的模样,萧淑云心里,渐渐涌出难言的悲愤来。
林榕的死,改变的,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命运,还有这长安,他从林榕死后,便过起了生不如死的日子,可他这副模样,显然是知道了什么的,却为什么还要死死瞒着,什么都不肯告诉她?这么多年来,她待他们一家子,难道还不够好吗?
看着外头,长安一面赶着马车,一面偏过头来,吐沫星子乱飞地和绿莺争辩,萧淑云的心里一阵彻骨冰寒。这长安自从林榕死后,就忽的性情大变,寡言少语,哪里和人如此争论过。他一定是有问题的。
唇角渐渐溢出一抹冷凝的笑,萧淑云忽的张嘴道:“绿莺,叫长安把马车停在路边。”
绿莺再是不成想过,素来沉默寡言到几乎跟哑巴一般的长安,狡辩起来,竟也是这般能说会道的。
正是气得要死,忽听得主子吩咐,再一回头,就看见主子难看得不得了的脸色,唬得绿莺一阵胆寒,忙转头同长安喊道:“快些,奶奶叫你把马车停在路边。”
长安心里登时狂跳起来,他不想停下车,只是眼下,他也不敢不从命。磨磨蹭蹭的,也只好把马车,慢慢在路边儿停了下来。
萧淑云又吩咐道:“绿莺下去,长安上来。”
绿莺有些惊诧地看过来,却见萧淑云脸上的神情,是她从来不曾看到过的阴沉冷漠,唇角还勾着抹冷笑,瞧起来甚是骇人,心中害怕,忙踩着脚蹬下了马车,见那长安脸色也不好,神色惊慌,不觉眉头皱起,打量两眼,说道:“奶奶叫你上去呢,你快些去吧!”
长安听了这话,脸色愈发的苍白,便连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
绿莺瞧得可疑,只是这时候,也不敢多问,见他不动,就催促道:“去呀,别让奶奶久等。”
长安终于还是上了马车,撩开帘子,跪在车门处,低不可闻地说了一句:“奶奶叫我?”
萧淑云只瞧他如此心虚害怕的模样,原本只有七八分的猜疑登时变成了肯定,长安他,绝对是知道那事儿的。心中登时就恨得不行,若是旁人骗她瞒她倒也罢了,可这长安,实在不该如此对待她。
马车中,空气冷凝好似寒冰,萧淑云冷冷看着已然抖得不行的长安,语气森然:“大爷没死,你是知道的吧!”
第002章
一句话,好似千斤重锤,压得长安登时瘫软在地,浑身抖若筛糠。
萧淑云瞧着他这个模样,心中难掩激愤。
她自问嫁进林家后,贤惠淑德,温柔知礼,和林榕也是夫妻恩爱,如胶似漆。她想不通,为何林榕会抛弃她,更名换姓另娶了旁人。她也想不通,这长安受她恩惠那么多,却又为何知情不报,做了林家的帮凶,叫她在林家,做了这么多年的活死人。
她做错了什么,为何都要如此对待她!
巨大的悲愤好似狂风暴雨般,忽而就席卷了过来,萧淑云喉管里一阵哽咽,只觉鼻头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可她自来坚毅惯了,平素就不肯人前示弱,如今到了这份上,只觉回首满是可悲可叹可怜可笑,心里头犯起了倔劲儿,哪里肯落泪来。
萧淑云微微仰起脸,强硬地逼退了眼里的泪水,缓了口气儿,冷冷道:“说吧,我要听。”
可长安却是渐渐的不抖了,直起腰重新跪好后,摇了摇头,说道:“奶奶可是迷糊了,大爷他早就死了,怎的奶奶如今却说,大爷还活着?”
萧淑云登时抓紧了帕子,一脸愤怒,满眼震惊地看着长安,不成想到了这时候了,他竟然还嘴硬!还要瞒她!还不肯说实话!
悲愤忽的就变成了愤怒,萧淑云一阵冷笑:“甚个叫做忘恩负义,如今我算是知道了。好,既然你不肯说,那就算了。只是以后,你再不许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不要你这等不知恩义的人来给我牵马甩鞭。”
这却是不准备要他了,可是,林家除了大奶奶愿意护着他们一家子,时不时便要给些银子贴补他,又有谁,还肯照顾他们?
抬眼瞧得奶奶脸上毫不遮掩的失望和愤怒,长安好容易冷硬起来的情绪,忽的就崩溃了。是他对不起奶奶,他太自私懦弱了,这么些年,他实在是愧对了奶奶对他们一家子的恩德。
骤然迸发出一声凄厉的哽咽,长安磕头如捣蒜,嚎哭道:“奶奶的苦楚,小的都知道,一直都知道,奶奶对小的一家子的恩情,小的也都时时挂在心里,可小的没法子啊,一家人的卖身契都捏在二太太的手里头,但凡小的露出来一星半点的,叫奶奶知道了,全家都要跟着小的遭祸呀!”
说着往前膝行两步,长安抬起涕泪满面的脸,哭道:“奶奶,奶奶你别恨我,小的不告诉奶奶,是因为小的知道,便是小的都告诉了奶奶,大爷他也回不来了。不管是二太太,还是那户人家,都不会允许他回来的。大奶奶,大奶奶哎,您还是认命吧!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大爷他回不来了!小的知道,您这是要去碧溪镇里去寻大爷。没用的,没用的啊!”
长安拼命地摇着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您便是寻到了大爷又如何,他不会认您的,他也不敢认,到那时候,您心中就更加的苦了,这又是何必呢?”
萧淑云仇恨地瞪着长安,一伸手,在他的脸上重重地甩了一巴掌,歇斯底里地喊道:“你怎么就知道大爷不会认我,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大爷他,他不肯认我。”说到后来,萧淑云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不,不许哭!
萧淑云虽是心痛好似刀剜剑割了一般,可她还是紧紧闭上了眼睛,下巴微扬,用力地喘着气,努力把泪往回憋。
绿莺爬上了马车,将长安一把推开,自己跪到萧淑云跟前,紧紧抱着她,哭道:“奶奶不哭,奶奶不哭啊……”可她嘴里说着不让萧淑云哭,自己个儿却是哭得眼泪哗哗,几欲昏倒。
实在是太可恨了!做了寡妇的奶奶日子过得有多苦,旁人不知道,可她却是最清楚不过的,这林家怎么能如此对待奶奶,大爷他,怎能如此对待奶奶呢?
奶奶她太可怜了,绿莺趴在萧淑云的膝盖上,哭得肝肠寸断。
也不过就是那么一股子悲痛忽的就涌到了心里,萧淑云急促地粗喘了一会儿,待缓过了那股子劲儿,悲痛渐渐消散,倒是倔劲儿跟着就蹿了上来。
抽出帕子擦干了脸,萧淑云去推搡绿莺,厉声喝道:“不许哭。”眼睛一转,凌厉地瞪着长安:“长安,去赶车,我要去碧溪镇。”
长安正抹着眼泪儿,听得这话,忙不迭地又连着磕了几个头,苦苦劝道:“奶奶,奶奶,你可万万不能去寻大爷啊!若是叫二太太知道了,您在林家的好日子,就要到头儿了!二太太向来心硬如铁,最是无情的一个人,若是她知道,她是不会饶了您的,她是绝对不会饶了您的呀!”
萧淑云如今哪里还顾得上这个,她要去找到林榕,当面问问他,他怎么能如此的薄情寡义。她究竟哪里对不住他,他为何要如此对待她!那梦里头的她,到死都不能亲口问一问,这辈子,她定要亲自去问问那负心的男人,为何这般对待她。
“你到底去不去?”萧淑云冷冷地笑:“你若是不肯去,便罢了。”说着就要起身,同绿莺说道:“走,咱们再去寻一辆马车来。”
长安死死拦在了前头,不肯萧淑云下了马车去,哭道:“奶奶您这是何苦呢?”
萧淑云看着他,虽然眼中水光闪烁,可她却硬是憋着,不肯叫那泪珠掉了下来,讥讽地笑道:“我的丈夫没死,我身为妻子,都知道他在哪儿了,难道还不能去寻他吗?天底下,再没有这个道理的!”
长生哭道:“奶奶怎的就想不明白呢?大爷他回不来了,他在外头,已然更名换姓,娶妻生子了。您非要犟着去,到最后,只有您自己个儿吃亏。林家不会认回大爷,大爷他也不会同您相认。奶奶您清醒些吧,只要您去了,一切就都无法挽回了。二太太她,她绝不是您所知道的可亲慈爱,她的心肠,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狠呀!她会要了您的性命的!”
萧淑云的眼中,渐渐生出了深深的怨恨来。
二太太是个什么样子,她以前或许不知道,可自从做了那么多次的噩梦后,她就知道了。如今她从长安嘴里头,诈出了林榕果然没死的事实,那么梦里头发生的那些事情,十有八九的,就都是真的了。
满脸怨恨的萧淑云,忽的就狂笑了起来。她真是活该啊,活该落到了这步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