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是深情男配[穿书]_分卷阅读_95

  沧玉笑笑,并不回话,他对戏曲没什么讲究,而今的戏子地位远没后世那么好,仍是归于下九流,勉强算门糊口的生意;写戏本的倒多是些有才华的书生,卖戏本赚点银钱度日,银货两讫后互不相干。
  因此不管是唱的,还是写的,都没那么多讲究。
  台上不按“规矩”唱,台下也就随意听。
  今日唱得这出戏叫《思凡》,故事很简单,是说个得道高僧受了狐妖迷惑,弃了修行,坠入万丈红尘去了。
  这写戏本的是真敢写,这唱戏的更是有胆唱,台上演着缠绵悱恻,脏道人兴致勃勃地在底下给沧玉科普说这事儿是真的,只不过不是狐妖是鬼魅,那高僧为了超度那厉鬼,才同其一道沉沦红尘,算是舍身饲鬼了。
  感情还改编自真人真事。
  玄解看得十分认真,就差给他纸笔认真做笔记了,沧玉听脏道人说了会儿话,又凑到他旁边问他:“你觉得如何?”
  “这僧人太没定力。”玄解苛刻道。
  沧玉觉得有点好笑,奇道:“为何?”
  那扮狐妖的,还没有你一半好看。
  玄解本想说出这番话来,又觉得不太合适,具体不适合在哪里,他其实心中并不是很明白,半晌后才淡淡道:“没有佛心,做什么和尚。”
  这句话当真青涩,沧玉刚要开口,忽听得身边脏道人一声长叹。那脏道人大概是觉得他们二人十分有趣,正歪着脑袋过来偷听,哪料得听见这么句话,不由得重复喃喃了几遍:“没有佛心,做什么和尚。”
  他神色萧索,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起身扬长而去,将俗世抛在身后。
  第五十四章
  日头本就晚了,只是戏园子里挂着无数灯笼,粗一扫过,少说有数百盏高悬,将整个园子照得宛如白昼,叫人不知光阴蹉跎。
  脏道人走了没有多久,边上忽然挤过来个书生落座,轻轻松了口气。沧玉觉得他有些面善,可想不起来是什么人,就没有搭话,只在心里觉得有趣:原来古代的读书人并不是都那么守规矩,竟还有占座的。
  不过脏道人已经走了,看他的表情大抵是不会回来了,这座位空着也是空着,由人家坐着歇歇脚并没什么,沧玉没那么浓厚的道德底线,他自己不做这事儿,可人家没碍着谁,同样不会开口指责。
  台上的旦角很有几分颜色,擦脂抹粉后更显出几分妖娇风流来,他倒放得开,身段愈显风流,那缎花珠钗微颤,声音偏细些,眼波流转,唱腔柔缓婉转,伴着周旁乐师的丝竹声声,倒真有几分叫人心旌摇曳:“赠我这罗衾绣枕,梦留得几日温存。和尚呀,你不识红尘,出得什么红尘。来与我定下鸳盟,还念什么般若苦多。”
  沧玉身旁那书生笑了笑,缓缓道:“这出唱得最为动情。”
  接下来就是这狐妖与高僧对唱,一边是狐妖引诱,一边是高僧金刚怒目,这段节奏很快,要是没点功底恐怕看起来像是两个人要在台上吵着吵着打起来。这两位倒不,尤其是扮狐妖的那位旦角,简直将娇嗔演绎地入木三分,又爱这痴人刚正,又怒他执迷。
  “我看你难成正果!”
  这儿旦角的身段极好看,水袖舞得漂亮,轻移莲步缓缓退下台去了。玄解本听得有些乏味了,这时才稍稍坐直了些,赞道:“他身手不错。”
  险些没笑掉沧玉的大牙。
  这出戏算不上长,用不着唱三两天才能罢休,不过比起沧玉所知的那些,还是要长不少,一个晚上压根唱不完,戏班子选了截折子戏,又前后拼了四出,这一晚上才算完。
  等到台上演和尚的那位小生同样下了台去,这出戏才算完。
  台下叫好鼓掌的古往今来似乎都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更为彪悍些,不少女子扔了花朵珠钗上台,男人则丢了玉佩扇子之类的随身物。沧玉身无长物,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丢,即便有,他向来爱惜钱财,估计也是不愿意丢的,只好鼓了会儿掌,又转头去看玄解。
  这出戏于现世的娱乐来看,未免简陋了许多,胜在气氛热闹、角儿都有实打实地功夫,且口齿清晰,台下如此嘈杂竟也听得清楚、乐师配合更是默契、词写得更好。见过大风大浪的沧玉都觉得十分有趣,想来玄解从未见过世面,应当会觉得新奇。
  玄解一向是个出人意料的妖怪,这次同样不例外,他既没鼓掌,更没沉醉,只是冷冷瞧着台上,好像上面藏着几百来只魇魔。
  “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沧玉瞧了瞧他,轻轻叹了声道,“不过是出戏,你不必这般认真。”
  玄解淡淡道:“不识红尘,出得什么红尘,这狐妖说得不错,可到底是要拉那僧人入红尘,还是让他出红尘?”
  “入了这红尘,哪还由得他出去。”沧玉解答他的疑问多年,已是从善如流,“这狐妖想做这和尚的劫,要是和尚应了劫,他二人的确定下鸳盟,许以白头,那是两情相悦,互生欢喜。要是这和尚破了红尘劫难,得证因果,更是叫那狐妖死心,同样是好事一桩。”
  玄解怔了怔,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深邃起来,忽然心下一动,故意问道:“那沧玉,你能做我的劫么?”
  “什么——”沧玉愣了愣,随即摇头笑了起来,“你懂得什么劫数。”
  他神色未变,虽没生气,但同样没将此事作真。
  玄解察言观色,心中已有了底,他生性倔强好强却极能忍耐,连赤水水都赞他是天生的猎手,既有耐心,又懂得看时机,下手更是毫不留情。自幻境之中见到白狐之后,玄解难得迷茫了一段时日,他往日有什么不懂,大可以去问沧玉,可如今才知道,许多事情只能自己想,不能叫沧玉回答。
  这天底下没有什么是玄解惧怕的,更没有是玄解不敢打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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